【食物工厂】的核心能源维系着整个系统的运转。
摧毁它，就能瘫痪工厂。
之前机械蜘蛛叮嘱自己不要让产品跑了，说明产品实际上有行动力。
01:42
警报响起。
伪人瞳孔同时点亮，齐刷刷抬头，视线聚焦于失控区域的方向：替生车间。
屠于曼释放了所有所谓的合格品和不合格品。
产品们用残缺的肢体在白色走廊奔跑、翻滚，如同一袋袋破裂的生肉。
施黎娜比屠于曼想象得还要了解这里，她顺着对方的指引，空间折叠留下一道冷凝的银线，屠于曼沿银线滑进核心区。
2:00
“你来了。”施黎娜说。
【02:00，我和施黎娜踏入核心区·胃囊。】
蒸汽凝成血滴，砸在护目镜上。屠于曼抬手抹去。
穹顶在呼吸，每一次收缩，都滴落更多血雨。
“这就是能源。”施黎娜在她身后低声说。
脚下，猩红的“胃囊”如同一颗剥皮的心脏，青紫血管虬结。
胃囊中央，一个由金属与骨骼焊接而成的庞然大物正缓缓抬头。
——宁械。
宁械就站在中央，颈部冷硬地歪斜，复眼紧盯着闯入者，带着非人的好奇。
庞大的机械蜘蛛骨架覆盖着生物盔甲，丝毫看不出初代玩家宁械的痕迹。
‘织食者’头部嵌着半张扭曲僵化的人脸，依稀是宁械的轮廓。腹部延伸出的粗大管线深深刺入下方胃囊，泵动猩红液体。锋利的蛛腿既是支撑，也是凶器。
屠于曼听到自己内心传来一声叹息，是屠邈的声音。
没有开场白。
蛛腿扬起，切开空气。
屠于曼的刀锋迎上。金属撞击声被厚实肉壁吸收，沉闷。
战斗开始。
屠于曼的刀越来越快，轨迹模糊如故障录像的加速播放。
宁械的攻击凶猛。屠于曼更甚。
蛛腿断裂。再生。再断裂。
管线喷溅腐蚀液。
屠于曼似乎无意于让他们知道她和宁械的详细战斗过程，只是简单一句——
【最后我赢了。】
大概是屠于曼和空间领主和屠邈的玩家天赋同出一源。
在被屠于曼用玩家天赋封锁的的瞬间，宁械的动作出现迟滞。机会出现。屠于曼的刀却凝滞了。
屠于曼恍惚间有种感觉，屠邈的意识在和自己抢身体，她在阻止自己杀宁械。
屠于曼听见屠邈在颅内嘶吼：
“别杀她。”
她真的喊出来了。
屠于曼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陌生的、饱含疼惜的声音。
这种危机的时候，宁械居然短暂地恢复了意识。
屠邈的声音唤醒了残存的她。
宁械的痛苦嘶吼混杂着人声与电流杂音：“...杀...了...我.....求...你...”
屠于曼迟迟不动手，宁械只能机械爪猛地反转，狠狠刺穿自己腹部连接胃囊的主能源管。
但是死不了。
寄生体无法自杀。
但可以让别人代劳。
她用尽最后的理智，吐出两个字：
“求你……动手……”
【我杀了她。】
屠于曼听见屠邈在颅内说：“别。”
她仍挥刀。
刀光落下。
管线断裂，宁械倒下，胃囊发出一声婴儿啼哭。
【能源管断裂，里面居然有一个女婴，她的头上都是眼睛。】
婴孩从被砍开的裂口滑出。头皮上，数十只眼睛同时睁开。
【我想杀她，但是失败了。】
屠于曼没有说为什么失败，但是写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婴儿存活下来。她必须出现在未来里。】
工厂开始崩解。金属扭曲断裂的轰鸣，蒸汽狂喷的嘶吼，地面塌陷的震颤。肉囊剧烈收缩，爆炸。毁灭的火焰、蒸汽与崩塌碎片中，屠于曼冲向出口的身影被刺目光芒吞没。
屠于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宁械的复眼彻底熄灭，半张人脸朝向屠于曼，嘴角微微开合——
像在说：
“谢谢。”
画面定格，巫与云手指颤抖，日记从她手中掉落，砸在地上。
与云猛地一捶墙壁，头抵在冰冷的合金墙砖上许久……最后她抹了把脸，“死了也好。”
宁械终于不用再那样不人不鬼地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巫与云抬头看孟影安，他仍然没什么外露的情绪，巫与云自嘲一笑：“怪不得屠将军把基地交给你。”
孟影安摇头：“只是代为管理，现在不是我的了。”
这次行动没有陆任生前的消息，实在可惜，但是现在他们得到的信息特足够。
屠于曼用这样的形式将工厂的情况和自己的行动结果报告给基地，实在帮了大忙。
因为食物工厂的源头就在珧嶙市。
巫与云：“我会派三个小队进食物工厂的副本区域收尾，帮宁械收尸。到时候劳烦你带队。”
孟影安道：“好。”
……
6.27日正午十二点，瘫痪的副本官方玩家论坛突然正常运转了，点进去的数条死亡名单上，一连串的悬溪市玩家看得人触目惊心。
从玩家论坛瘫痪到现在为止，死亡的玩家中，悬溪市的玩家占了五成，其他所有地方的玩家占了五成。
而且，这些悬溪市的死亡玩家中，有九分之一都是被同一个人击杀的。
这个人当然就是屠于曼。
由于沈元毓已经把和副本世界有关的事情全都告知了公众，现在整个世界都在恐慌中：恐慌，害怕，踌躇不前……这反倒给了屠于曼机会，让她有时间避开别人的目光杀掉自己想杀的人。
死亡玩家的名单传到了遥远的彼岸，巫与云面色凝重，这凝重来源于——屠于曼杀掉了一个非玩家角色。
屠于曼把当初她进入副本前躲藏的咖啡馆老板给杀了。
“从你们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屠于曼为什么要杀她？”巫与云问。
佟万艳摇头：“我不知道。”
岑青和佟万艳进入过和咖啡店有关的副本场景，因此巫与云特意找她们来问话。
佟万艳一问三不知，但是岑青……从始至终都在思考，一言不发。
巫与云察觉出来岑青态度的异常，问：“你有话想说吗？”
岑青抬头，盯着巫与云说：“我觉得她在排除风险。”
巫与云：“排除风险？”
巫与云觉得这确实是屠于曼的行事风格：“你的意思是，屠于曼觉得她所在的环境不纯洁不安全，现在在为自己清除潜在的风险，制造安全区？”
……
巨日城，夏莱在夏琳的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夏莱当然不知道夏琳和施黎娜一起去云台市的事情，他怎么会想到自己那么有事业心的妹妹居然也是副本玩家，并且还和云台市的副本沾上了关系。
直到现在，夏莱仍然不知道夏琳和高家人异教徒的身份，因此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缅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早点发现她居然也是玩家，
为什么自己不及时发现并阻止她去云台市？
甚至直到夏琳的死亡信息出现在副本官方的玩家论坛上，夏莱才知道对方遭遇了不测。
【广告墙】这个副本，夏莱略有耳闻，但是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不是自己配闯的副本。
所以夏琳为什么过去？
她难道不知道那个副本有多危险吗？
“你很好奇吗？”
葬礼上来来往往的缅怀者早就散了，剩下的都是些工作人员和意图刷脸混熟的无关人员。夏莱正悲伤地抚摸妹妹墓碑前的白玫瑰，突然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问他是不是好奇。
好熟悉的声音。
夏莱转过身子，却只看到一张陌生又大众化的脸，这人穿着灰黑色的裤装女士西装。
他回忆着，对方似乎从葬礼开始就待在自己身边了，但是由于悲痛，夏莱并没有在意这个疑似亲戚的陌生人。
他皱着眉，因为对方的声音太过熟悉感到疑惑：“你是？”
对方露出安慰和同情的神情：“我是云台市的玩家，刚从【广告墙】里出来，你不认识我。但是，”对方顿了顿，“我在副本里见过夏琳，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夏莱脸色一变：“什么？”
使用了千面的屠于曼可以骗过任何人，只要她想。
她说：“小心身边人。”
这个陌生人说完这句话，居然就直接消失在了夏莱面前，周围还没有离开的宾客和工作人员没有任何震惊，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个画面。
夏莱伸出手，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面前的空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
小心身边人？
这是什么意思？
夏莱如梦似幻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在外的家里，却不想房子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了。
“是你？”
塔萨抱臂倚在玄关处：“她让我来看着你。”
“她？”夏莱疑惑：“屠于曼？看着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塔萨说。
塔萨这人做事情讲究知恩图报，屠于曼救了他，现在屠于曼把他带了过来，让他看住夏莱，别让他出门。
这点小事，塔萨当然要办好。
夏莱听到对方这么说，突然产生了点不妙的预感，他拔腿就要跑，却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目眩神迷。
“嘭——”的一声，夏莱裁倒在地上。
对于一个男人，塔萨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情绪，已经转向非人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夏莱片刻，突然鼻子动了动。
有血腥味。
他的眼中立起竖瞳，目光转向血腥味的源头，卫生间。
塔萨正打算背起夏莱迈步，卫生间里却传来了洗手的水声，而后屠于曼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屠于曼掸了掸手上多余的水珠，塔萨闻得出来血腥味是从屠于曼身上传来的，她不解释，塔萨也知道这些血不是屠于曼的。
人鱼敏感的嗅觉让他知道这些血属于很多人。
他有点儿忌惮。
屠于曼却很好声好气地开口：“计划有变。巨日城接下来不安全，你带夏莱去悬溪市，我叫了人接你们。”
听到对方和善的语气，塔萨放心了点，他把地上被自己迷倒的人拉起来,低头问：“我们怎么过去？坐直升机吗？”
塔萨的注意力放在固定夏莱的位置上，屠于曼迟迟不作答，这让塔萨觉得奇怪，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奇怪弥漫上来——自己的身前多出了怪异的影子。
塔萨心下大骇，猛地抬头，却看到了——悬溪。
悬溪？！
塔萨面对自己面前大高楼大厦和美丽梦幻的悬溪有些发懵，刚才多出来的影子正属于这些建筑。
而自己和夏莱面前空无一人。
屠于曼呢？
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悬溪市？
……
屠于曼的能力又变强了，因此她决定自己一个人杀掉巨日城里潜在的祸害，这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没有选择在夏琳的葬礼上动手是顾及昔日情分，结果没想到，屠于曼不动手，这些异教徒反而等不及了。
夏莱和塔萨前脚被送走，后脚异教徒的人就杀了过来。
对方捂着被螳螂巨镰砍伤的右胸口，进门就是放言要屠于曼不得好死。
“没死？”屠于曼漠然地看了对方一眼。
挨了自己一刀，没死成吗？巨日城有这样厉害的籍籍无名之辈？
屠于曼盯了他伤口的位置片刻，突然笑了：“是你？”
说着，屠于曼就消失了，她的身影出现在三千米外，果然在自己战斗的地方看到了先前攻击她的尸体，所以夏莱家里的那个人是假的。
半秒后，屠于曼重新出现在夏莱的私宅内。
而对面的人仍然不知道屠于曼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半秒又出现。
屠于曼兴味十足，自己没能找到白通海，结果他自己送上门来。
屠于曼：“白通海？别来无恙？”
对面的人显然面上一慌就举着枪支扫了过来，这种东西对屠于曼没用，但是她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自己已经杀了异教徒不少人，恶名在外，白通海有必要主动过来送死？
这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杀死白通海的过程很简单，屠于曼没费什么力气，就让他断了气，出乎屠于曼的意料，被自己杀死的这位不是分身也不是玩偶，是白通海本体。
副本官方的玩家论坛出现了白通海的死亡播报。
但是这不合理，白通海的玩家天赋和幻象有关，怎么会考虑和屠于曼近身肉搏？
难道他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送命？
顺藤摸瓜，屠于曼找到了于可的踪迹。
此时屠于曼身在巨日城四环，再往外走又是冰天雪地。
屠于曼找到了于可，对方居然在开运煤车。
巨日城的运煤车司机，可以往返于五个环区，确实是方便传送信息的好职位。
于可到死都没想到，自己明明好端端开着车，怎么路上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悬崖，自己的金蝉脱壳再好用也得有可行的逃跑路线。
车子跌下悬崖的时候，于可已经退无可退了，他的眼底来不及拥有恐惧，就和大车一起在崖底摔成一滩泥，被煤炭埋住。
说来讽刺，逃过多个玩家联合追杀的于可居然是出车祸死的。
死于屠于曼人为制造异常地理环境而引发的交通事故。
于可摔死之后，土地悬崖弥合，把他彻底留在地底。
沈元琅已经开始觉得屠于曼陌生，【这两天你杀的人多得、轻松得让我感觉你在切白菜。】
屠于曼难得闲适地站在冰天雪地的空地里吹了会儿冷风，她眯着眼睛，抵御冻眼睛的风雪，答道：“还没到切白菜的时候。”又补上一句：“马上了。”
……
屠于曼说的‘马上’一点儿都没打折扣，白通海和于可死亡后的十分钟，屠于曼被冷风吹得十分清醒了，就立马杀回了巨日城三环。
自从屠于曼在云台市开启了清除异己之路后，她就彻底暴露了。
如果夏琳还活着，一定可以理解为什么屠于曼这么着急着处理夏家人。
巨日城门阀众多，但为首的那就几家，同时，和异教徒紧密联系的也就那几家。
所以，事实是，整个巨日城的顶级门阀都和异教徒勾结，而高家夏家首当其冲，该死。
巨日城三环全面戒严，这里的普通门阀只以为是副本世界和寄生兽的消息传开，这些顶级门阀太怕死了才草木皆兵。
但实际上，这些顶级门阀防的是一个人。
一个玩家。
白通海和于可死亡的消息他们都知道了，他们都无法确定下一个是不是自己，这些人心知肚明杀白通海和于可的是“那位”。
但是说实在的，这些人只知道“那位”是女的，是初代玩家头头的女儿，名为屠于曼，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长相还是声音。
所以屠于曼借着千面在手，完全大摇大摆地如入无人之境——切白菜。
沈元琅：【屠吧啦，你现在很有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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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广告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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