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钱叁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诶?你怎么啦?”卢怡凑得近了些,“不舒服吗?”
池鸿笑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块小骨头,长臂一伸,甩得远远的。
大黄尾巴摇得老高,在骨头飞出去的瞬间窜的老远。
卢怡见状,也懒得关心钱叁靳的脸色,笑着追在大黄屁股后面去了。
门口又剩下两个人,只剩下树叶被摇动的哗啦声。钱叁靳看向池鸿,欲言又止。
池鸿垂下眼睛瞥见他的神色,轻轻道:“在担心什么,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是答应下来的事儿也不会反悔。”
钱叁靳道:“师尊他,在三年前的新旧战争中,是新潮派。”
早在几十年前,以小万福特为首的西方国家就在试图侵略大燕,而这种新潮在二十年前变得激烈,在三年前迎来尾端。
三年前最后一场战争,被人们称作新旧战争。
主要以小万福特的西方国家,和部分愿意接纳吸收外来文明的民众群体作为新潮派,而以大燕朝廷和大部分修真界人士作为的守旧派,两者之间,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此之间,各个阵营的群体也早有自己之间的争执。
天下风云变化,官方非官方组织群雄并起,民间有反对新王上位的旧党派,有反对修仙世家的传统派。修真界有对抗鬼界的传统派,有拉拢百姓的包容派,还有排斥朝廷的激进派……一时间内部也争执不停。
钱叁靳的师尊是新潮派,那自然是和大燕背道而驰,甚至和大部分宗门道士也不对付。
池鸿道:“他既是新潮派,又为何会中小万福特的毒。”
“那是替之前的狗皇帝喝的。”钱叁靳道,“师尊不是走狗,他支持新潮不代表他见不得大燕好……恰恰相反,他是真的希望大燕好,才号召大燕吸收改进。”
“没有师尊,大燕现在还在不在都不好说,更不要提什么新皇帝……”
“没有先皇,大燕现在也还会在。”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钱叁靳猛地回头,就见院子里正站着一个锦衣玉袍,着装华贵的俊美男子,眼角还带着一颗红色的小痣。
来不及反应,钱叁靳手扣在剑柄,抿起嘴角:“……你是祁旭尧!”
池鸿后背还黏在墙壁上,但是脖子勤奋的动了动,向后探头去,和祁旭尧四目相对。
后者点点头,算是和池鸿打招呼,也算是回应钱叁靳的话:“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时候你应该站在里面的房门前,而不是站在外面的大门口。”
“毕竟你的师尊,在房间里不是吗?”
池鸿心道这人说话还真是犀利,她在的位置都能听见钱叁靳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了。
还是长牙的年纪,别这样磨牙,她就是这些年喜欢嗑瓜子,左边门牙都凹进去了。
池鸿想着,从一边折了根树枝。
“王爷,这边不能让你进去。”
祁旭尧看向池鸿,又看向钱叁靳,问到:“听说京城卢家五金铺子现在已经改行变成头钱保护组织了,原来是真的。”
顿了顿,祁旭尧问道:“所以现在要叫你一声……老大?”
池鸿:“怎么你也知道……这种消息传这么快吗。”
祁旭尧点点头:“只是很可惜没人收我的头钱,不然我也想雇你回来。”
池鸿:“……这样聊天真的很无聊,而且谁问你了?”
祁旭尧笑起来。
好了,这下没有半点打斗氛围了。
祁旭尧冷笑话说够了,这才道:“带你师尊的人头回去,这只是朝廷大臣们的方向,并非是我的意思,非要说的话,我感觉无论是新潮派还是守旧派,都无聊至极。”
钱叁靳手还按在剑柄上,倒是不再咬紧牙关了:“既然如此,你来这边又是为什么?”
祁旭尧哼了声:“自然是我亲自来,这样做的事才合我心意。”
“什么……?”
“三年前,还在主持新潮战争的你师尊,还是个青年人,而在那之后,朝廷谁也没见过你师尊的样子……我只需要太阳下山之前带着人头回去,要怎么做,你还不清楚吗?”祁旭尧呵呵笑了两声,“公报私仇的时候来了,还不快点。”
池鸿早就把手里的树杈一点点撕着玩了,祁旭尧从一开始就没战意,现在说的也很明白。只要随便找来一个老人的头颅,便不必看下钱叁靳师尊的。
这次的工作很轻松了,池鸿百无聊赖的想着。
却听钱叁靳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叫我去砍一个没做错事儿的人的头颅。”
祁旭尧抬起眉毛:“所以你要我进去砍你师尊的头了?”
“你敢!”
祁旭尧倒是没了脾气,笑了:“那你要我怎么办?太阳下去之前我必须带头回去,又不是民间传说故事砍一个猪头可以交差,朝廷那些大臣也没傻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你小子傻到这种地步了?想要我脏自己的手,替你做事?”
钱叁靳额角不受控制的抽动,僵直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来:“……我会在太阳下山前带头回来。”
“声音太大了。”老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在池鸿看过去之前,钱叁靳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稳稳扶住了师尊。
“师尊!您怎么出来了?”
钱叁靳瞪向祁旭尧,后者很无辜的摊开手掌。
师尊道:“你们声音这么大,我自然是听见了。不就是想要我的脑袋吗,拿去就是了。”
钱叁靳叫到:“那怎么行!”
当事人却神色轻盈,笑着看向了祁旭尧的方向:“现在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小王爷。”
祁旭尧笑了两声,没开口,也没轮到他先开口,钱叁靳握紧了师尊手,语气急切,面上却只剩关心:“师尊!”
师尊笑了:“不过是官府捉拿反贼。”
钱叁靳张了张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握着剑转身要离去。
“啪”一声,他的手腕被一股力道狠狠扣住。
扭过头去,正对上师尊依旧笑吟吟的脸:“叁靳,你要去取无辜之人的项上人头?万剑宗是怎么教你的?”
作为名门正派中最严格的门派,万剑宗对正道的追求远超其他宗门,不滥杀无辜不滥用能力自然是最基本的要求。
钱叁靳听见这话,没再展露出常对师尊的退让,甚至没移开看向师尊的视线:“万剑宗教我,成为剑修之前先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三年前没能保护师尊已经是我此生悔恨,如果今天还不能保全师尊……抱歉。”
“你若是能抽走手,便去。”
钱叁靳手肘的布料绷紧,拉出条条褶皱,却没能移动分毫。
师尊笑了:“功夫还是不到家,叁靳。”
钱叁靳脖颈涨得通红,牙齿又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年轻人,不要不服气,我这双眼睛就是不服气丢的。”师尊道,“天天叫我师尊,我本名是什么?”
钱叁靳愣住了:“您……本名?”
“周天阔,我认得您。”
老人笑起来,脸上的褶皱生动的挤在一起:“好,好,还有人记得我姓甚名谁,死也无怨了。”
钱叁靳一路追着声音的来源,却只对上祁旭尧那双凌厉的眼睛。
“看什么,”祁旭尧对钱叁靳态度便没那么客气,“竟然不知道师尊的名字,在看别人之前,先多看看自己吧。”
钱叁靳:“……你!”
这下他不抓着周天阔了,他上前两步凑近祁旭尧,横眉冷对起来。
“你一个受朝廷驱使的傀儡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祁旭尧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眼见二人又要打起来,池鸿放下挖耳朵的手,正欲出手制止,却突然瞥见不知什么东西一骨碌滚到两人脚底。
流淌的白色,妆点的灰色,还有因为恐惧而睁大的乌蒙眼睛,剧烈喘息而起皮开裂的嘴唇,以及断裂干净的脖颈。
毛茸茸的球。
是个人头。
是个老人的头。
还在吵架的二人齐齐低头,空气安静了半晌。
钱叁靳率先向后退了半步,护至周天阔身前:“谁?”
祁旭尧倒是蹲下身子,伸手拽起那片柔软的白色,仔细端详半晌,看向池鸿所在的大门方向:“离皓轩。”
池鸿扭头,就见离皓轩正抱着长剑从暗处走出来。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似的笑眯眯道:“怎么了?这个头不合心意吗?”
“说什么胡话?这是谁的头?”钱叁靳对上那双失焦的眼睛,竟然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这点熟稔之情逐渐在心头膨胀,直到一个不确定却格外清晰的人在嘴边炸开。
“……这是师叔。”
离皓轩玩着眼睛点点头:“追来这边的时候,他突然跳出来,不是旁人,正是领导新旧战争的另一人……周前辈,这是你的师兄,白千帆吧。”
周天阔张开嘴似要说话,却在发出声音之前发出了剧烈的喘息,池鸿神色微变,箭步冲上前,才伸出手,周天阔摇摇欲坠的身体就砸在她有力的手臂上。
对上钱叁靳近乎充血的眼睛,池鸿道:“晕过去了。”
“……”钱叁靳按在剑柄手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两个的……”
眼见杀气溢出来,离皓轩急忙举起手:“我没有再和你打的意思,毕竟摘下白千帆头之前,答应他不能再碰周前辈半根毫毛。”
钱叁靳不语,喘着粗气,拔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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