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来的又快又狠,还裹挟着淡蓝色的灵气。离皓轩微微侧身,剑气擦着他脸颊而过,鬓角几缕碎发被斩断。
“喂,你眼睛都变红了!”离皓轩连连后退,直奔院落前的空地,“小点力气,这是京城!”
只是这些话钱叁靳都听不真切,他只能看见那双含着笑的眼睛,看见那双背在身后的手,还有腰间从来没被动过的佩剑。
“拔剑。”钱叁靳喝令道。
离皓轩脚尖点地,闪身来到钱叁靳背后:“我不是说承诺过了。”
“又没叫你保全我,拔剑。”
离皓轩不语,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只防守不攻击。衣服上绣着的纹样随着灵巧的动作摇晃着,像是在水里摇曳。
——
“怎么样?”祁旭尧蹲下身子,只有池鸿在身边,他的神色自然不少,眼睛中真切露出点担忧。
池鸿面色难看:“不怎么样,状态很差,总之先让他躺下。”
祁旭尧刚准备伸手,就见池鸿已经飞快妥帖抱起周天阔,脚步飞快进了房间。祁旭尧只好站起身,跟在池鸿身后走进昏暗小房间。
“那小子状态很不好。”他道。
池鸿给周天阔盖上被子,想起刚刚钱叁靳充血涨红的眼睛,轻轻嗯了声:“这个时候应该说一句还是太冲动了,但是我其实还挺欣赏这种不受控制的冲动。”
祁旭尧靠在门口,抱着肩膀问到:“欣赏?”
池鸿点点头:“冲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
“是吗,那我挺想摆脱冲动的。”
两个人没再说话,空气安静半晌,被周天阔喉咙里嗬嗬的声音打破。
池鸿伸手去拍他的后背,“状况很不好,钱叁靳说的恐怕不假。”
“他说什么?”
“他说师尊活不过今天。”
——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拔剑啊我明明是来帮你的。要是真不爽去打祁旭尧啊……”
“从一开始祁旭尧就说不要真拿周天阔的脑袋,叫我们找别人的替代。”
“喂你身体在抖,手抖不能握剑,放下吧。”
“白千帆也不是我们主动要杀的……是他自己凑到我面前的。”
“小子……我这样一直躲很不爽,差不多行了……”
钱叁靳终于说话了:“谁要你躲……”
后半句没能说出来,因为离皓轩背在身后的左手抽出来,握住了钱叁靳的剑锋。
——
“……当真?”祁旭尧不确定问道。
池鸿点点头:“当真,我的血有奇效,但是在使用之前,我需要知道本人的意愿。”
周天阔还在昏迷。
“这是正道吗。”
池鸿笑了下:“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自然不是正道。”
祁旭尧道:“那他可能不情愿。”
池鸿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们不想夺他性命,当真?”
祁旭尧闻言,垂下眼睛,半晌才道:“我虽出生皇室,幼时却没在京城,兄弟七人里我是最不受宠的,那时候,我便听闻周天阔和白千帆的传说。”
——
“白千帆是周天阔的师兄,你的师叔,”离皓轩瞥了眼跪坐在地,以泪掩面的钱叁靳,“在我才出生那会儿,他们便在百姓之间颇有威信了。”
“兄弟二人是万剑宗的剑修,但是却极力抵抗小万福特人,为此宁愿和万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反目,多次民间领导起义反洋……那时候我和祁旭尧,其实都很崇拜他们两个。”
——
“有情有义,敢爱敢恨,说到做到,没有小孩会不喜欢这种统领群众,和全天下反目只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这种人。”祁旭尧笑了下,“那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这样的人。”
“为了梦想,凝聚很多人。”
“实现了吗?”池鸿下意识说出来这句话,等察觉到这句话不妥,看向祁旭尧时,后者已经僵硬着嘴角笑着道:“实现了一半,统领很多人。”
——
“所以祁旭尧是不会杀你师尊的,也不会杀白千帆。”离皓轩依旧笑眯眯的眉眼,“只不过,你需要提防一下我这种人。”
“虽然我看起来相较和善,但是并不是祁旭尧那种大善人。现在我不杀你,不代表过一会儿,我心情不好了也不会杀你。”
“毕竟我和白千帆的承诺里,确实没有你。”
——
“池鸿,他醒了!”
池鸿扭过头,稳稳托住周天阔的手,手上带着风霜染就的痕迹,有些粗糙。
周天阔道:“我看不见,但是你……是不是掌柜?”
祁旭尧:“掌柜?”
周天阔:“齐国和大燕交界线……那边路上只有一家酒馆,我去喝酒的时候,好像见到过你。”
他说着,按在池鸿手上的指节动了动,似乎想要用触觉看见。
“居然还这么年轻……”周天阔笑了,“所以其实不是掌柜,是神仙,对吗。”
池鸿愣住了,轻声道:“神仙来了,神仙问周天阔,你想要再活些年吗?”
周天阔的笑声从喉咙里里挤出来已经变了调,但是依旧能猜到他笑的很畅快。
“周天阔不想多活些年,可以的话,周天阔想见见现在的钱叁靳。”
——
钱叁靳红着眼睛御剑而返,两个人打着打着竟然已经去到了不知道哪儿的野外。
离皓轩到最后也没对钱叁靳出任何一招,除了嘴巴碎一直念叨个不停,竟然没对钱叁靳造成任何影响。
这个人出现在门口无凭无据,在深林中消失的也无影无踪。
……只是希望师尊还好。
钱叁靳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袋。
看见了很熟悉的京城大街,看见了他和师尊居所的大门,看见了……看见了师尊!
钱叁靳跳下剑,连收剑入鞘都来不及,直直冲向门口。
周天阔转过身来,呵斥道:“剑修怎么能扔下剑!”
钱叁靳时隔多年又被训斥,怔愣在原地。
“看我做什么,收剑。”
“好……好的!”
钱叁靳又跌跌撞撞转身捡剑,却在这时候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师尊怎么会看见自己在看他。
长剑入鞘,钱叁靳转头,对上的是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视线。
“好久没见了。”
“……”
钱叁靳不确定的伸出手,被周天阔扣住手腕:“三年,长这么高了。”
“……师尊。”
“哎。”周天阔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好徒弟长这么高了,不知道力气长了多少,试试吧,把手腕挣脱我的手。”
场景很熟悉,前不久他才被师尊紧紧扣着手腕,那时候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从中将手腕抽出。
更不要提刚刚被离皓轩单方面戏耍一番下来,两条手连带着两条腿都酸软的不行。
失败无疑。
但是钱叁靳不想拒绝。
他点点头,因为充血而发红的眼睛,现在不受控制的蓄了亮晶晶的泪水:“弟子会尽全力。”
“尽全力好。”
钱叁靳握拳,注意力集中在右臂,深吸口气,用尽全力——
手腕轻飘飘重获自由。
“师尊……”
钱叁靳转头,就见周天阔正迎面倒下。
——
池鸿哼了声,把烟斗塞进嘴巴里,骂骂咧咧道:“身无分文也要有一定程度,棺材是我买的丧事是我办的现在连纸钱都要我来给你买吗?”
话虽如此,却还是掏出腰包付了钱。老板把一大捆黄纸塞给池鸿,池鸿没接,示意给身后的钱叁靳。
钱叁靳抱着黄纸,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跟在池鸿身后。
好半晌才道:“谢谢你,老大。”
“谢什么?要是真想谢谢我就把钱快点凑齐还我,我现在身无分文。”池鸿道,“而且谁是你老大了。”
钱叁靳道:“师尊说叫我找你。”
池鸿:“……”
“他叫你来找我,我就要收留你?”
“师尊是这样说的。”
池鸿一把掐灭了烟斗:“周天阔还真是死了也不给我留安生……走了,给他烧点钱去。”
坟前还有别的访客。
祁旭尧带了瓶酒,还有两封信,见池鸿和钱叁靳,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池鸿:“这是什么信。”
祁旭尧:“崇拜信。”
池鸿:“这酒不错。”
祁旭尧:“埋了十年的好酒。”
池鸿:“又借了你的钱,多谢。”
祁旭尧:“这算什么。”
池鸿道:“南阳世子呢?”
祁旭尧还没说话,钱叁靳先插嘴:“他不许来。”
池鸿:“还没问你呢,那天你们两个后来怎么了。”
钱叁靳哼了声,没说话。
祁旭尧看看池鸿,池鸿看看祁旭尧。
二人没人说话。
这样烧了钱又敬了酒,池鸿才突然想起道:“对了,卢怡说她会过来,好像准备了什么。”
话音才落,狗叫在远远响起。
是卢怡牵着大黄过来。
两手空空。
池鸿道:“你不是要给周前辈点东西?怎么什么都没带。”
“老大,我带了,只不过不是贡品,而是表演。”
池鸿:“……?”
就见卢怡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朝着天上邦邦开了两枪。
在场其余三个人感觉耳朵受到了暴击。
钱叁靳弱弱问道:“这是你的表演……?”
“当然了,这几年才开始引进的新式火铳,周爷爷没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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