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疼药是在两个小时之后起效的,赵菁再次活蹦乱跳的时候,一行人决定重新启程,坐车十分钟抵达南岩。
“所以你就要这么带着它一路了嘛。”路上侯玥瑶看着王曜华肩膀上挂着的小猴子,实在忍不住,终于还是吐槽了一句。
王曜华发愁地皱起眉:“我尝试着把它扔路边儿,它自己就跑回来抱着我不撒手,那我还能怎么办啊,把它揍晕了吗。”
“野兔子倒是一松手就跑了。说到底,张航为什么要抓只猴儿?”侯玥瑶向后排瞄了一眼,看到张航还在往嘴里塞着小零食,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不是孤单一个人不断地吃了,这次商陆也啃着从张航那里得到的香蕉。
“谁知道,大概是觉得好玩儿吧。我记得在吊桥那边儿有只猴子跟他挑衅来着,然后他就逮住猴子爆揍了一顿,估计是那样还不够解恨。”
“猴子确实不太可爱啦,但是这只还这么小。”
“没准是因为猴妈妈被他给打死了。”王曜华说完,笑了一声,扭过头看着那只满眼无辜的小猴子,用很可爱的语气问,“你妈妈是不是在你眼前被人打死了呀?”
“别用这种语气好不好,这是什么鹅妈妈□□吗!?”侯玥瑶吓得推了一下王曜华的肩膀。
“哈哈,开个玩笑。”王耀华摇晃了一下,把肩膀上受了惊的小猴子抓到手心里,“不过那个人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行为,人的命他都不在乎,更何况动物。”
侯玥瑶一直对这句话耿耿于怀,以至于下车的时候她偷偷溜到张航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航回过头的时候没有很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问:“出什么事了么?”
“啊,没有,我就是很在意……你为什么要把那只小猴子带过来?”侯玥瑶已经很久没有和张航这样面对面说过话了,她记得小时候应该是见过他几次,在那种政客之间的聚会上,他们还在读小学。在她的印象里张航小时候明明是个无论和谁都会笑着攀谈的小大人,聚会上的大家都很喜欢他,但她不喜欢,因为觉得张航早熟得可怕。
不过这次出来旅游,侯玥瑶又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这一次全程都没见张航跟谁谈笑风生,大部分时间……真的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知踪影的,哪怕是在视线范围内,也只是吃吃喝喝,偶尔拍一下王曜华的脑袋,行为上很像一个手欠的未成年熊孩子。这就不禁让侯玥瑶开始怀疑,眼前的张航是不是跟小时候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大人不是同一个人。
“我喂了它几颗蓝莓,然后它就一直跟着我,好像是没有妈妈管的小猴子。野山里很常见那些被猴群孤立的猴子,一旦被孤立了,就只有等死。所以既然它愿意跟着我,那我就把它带去另外一个猴子的圈子里,看看那里能不能有猴子接纳它吧。”张航回答得非常有耐心,顺便指了指周围的山,“我们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坐车十分钟就可以到了,但对猴子来说,也许一辈子都到不了,它可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得更舒服一些。”
侯玥瑶听得十分感动:“你……还挺善良呢。”
“这种程度就叫善良了么。”张航收回手指,有些迷茫地微微歪头,“看来大家对善良的要求也都不太一样。”
“刚刚华华跟我开玩笑说你有可能把猴妈妈给杀掉了哈哈!”侯玥瑶笑着把王曜华的玩笑说出来。
张航却没有笑出来,只是看向王曜华:“他可能没有在开玩笑,毕竟在他看来,我就是那个天天把他锁在实验室的魔鬼吧。”
“你……为什么要把他锁在实验室?”侯玥瑶也笑不出来了,她也没想到张航竟然可能是个黑心老板。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以前跟我抱怨说自己总是很容易就对一件事情丧失兴趣,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太简单所以很无聊。我只是想测试看看他对一件事情的容忍度的上限到底在哪儿。哪怕是把他锁在实验室一个礼拜,只要保证他的饮食,他也不会吵着说想要出去。这么一想,也许他也在试探我会测试他到哪一步吧。”张航耸了耸肩,“但我是不会这么对其他员工的,大部分人在发现实验室的门被反锁之后,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而不是像王曜华一样尝试着解锁然后反向上锁。那个实验室的电子密码锁,已经被我俩反反复复、里里外外修改了几十回,都到了可以作为产品上线的地步了。”
侯玥瑶哑口无言,她觉得张航似乎也没有那么神经,还觉得王曜华似乎也没那么正常。“真不愧是天才之间的较量呢。”
“没有那么夸张。”张航微笑了一下,“但外人看来应该会觉得无聊吧。”
“不无聊啊,只是我们理解不了的趣味而已。”侯玥瑶放下心来,“你跟华华真的关系好好呀。”
“我们关系当然很好,不然也不会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为什么突然感慨这个?”张航立刻收起笑容,再次露出不解的神情。
“嗯,为什么呢,”侯玥瑶昂头思考了一下,“就是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不过却是属于男生之间的那种关系,比较像哥们儿?”
张航像是不懂侯玥瑶为什么这么说似的:“为什么要用‘不过’这个转折词?”
“诶?啊,因为华华是女生啊,女生和男生关系好,通常也不会是纯友谊吧,所以感觉你们这样还挺新奇。”
“他是女生么,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这倒是挺新奇。”张航远远地看着正在拉着商陆往陡峭地栈道上拽的王曜华,“那么你会觉得,他的很多行为是建立在他性别为女的基础上才显得有意思么?”
侯玥瑶愣住了,先是想了很久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想明白之后又开始思考答案,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否认,但理性却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她的确是因为王曜华是女生、却有很多男生的特性这一点,才开始对人家感兴趣的。明明是女生,但留短发居然这么帅;明明是女生,但工作能力居然这么强;明明是女生,但行为举止都那么绅士。
这些乍一看像是称赞,但仔细一品,全都是侮辱。
人家只是长得好看,只是智商高,只是温柔体贴,为什么非要故意用带有性别色彩的形容词来重新规划这些优点呢。为什么侯玥瑶就不能坦坦荡荡的、像是称赞商陆那样的,却称赞王曜华呢?
她又想起上午去太子洞见那位老道长的时候的心情了,侯玥瑶这个时候才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感受到王曜华身上的神性时,第一反应是排斥。那种感觉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所以努力地去抑制住了,直到现在张航把盖子掀开。
“你也不用想这么久吧,我只是随口一问,因为真的很少听到别人把他是女生这一点拿出来说事。再有就是,社会上存在着跟性没有关系的交往,技术、知识、经验和文化,聊这些也同样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一定非得做些身体上亲密无间的行为。”张航见侯玥瑶迟迟不说话,就主动终止了话题。
侯玥瑶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从那一刻开始反思自己的一些思想,并且不敢再靠近王曜华了。
王曜华也发现了侯玥瑶似乎在某一刻开始微妙地疏远自己,不过他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特别在意侯玥瑶的小心思和小动作。现在,他最发愁的就是要怎么把商陆从停车场拖到南岩宫。
“这个地方也太陡了。”商陆扒着风景区的路标指示牌,无论王曜华怎么拉扯,就是纹丝不动,“我不上去,上去干什么啊,有什么意义吗?”
“妈的,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怎么又开始摆这个怂样儿。信不信我把蒲薤白叫来让他看看你现在有多没出息?”王曜华气得开始骂街。
“他知道我害怕,他才不会逼我呢!”商陆生气地吼着。
王曜华叉着腰看着商陆那个仿佛和地桩子融为一体的样子,小声念叨:“难道你是被上的那个吗,还真是难以想象。”
薤白当然也很快就来救场了。自从他们抵达乌鸦岭停车场,商陆就开始心慌难忍,街上的客栈他全都看不见,偏偏是另外一侧的悬崖峭壁他才直勾勾地盯着,看时间久了就开始大喘气、冒虚汗。薤白一直走在靠悬崖的那一侧,极力挡住商陆的视线,但人就是越怕什么越想要看什么,商陆的视线就像是被深渊控制住了,无法转移。薤白只好把商陆带到树多的安全地方,想去买个热饮回来。短暂离开的这几分钟,他嘱咐着王曜华不要离开商陆,万万没想到王曜华本人居然成了商陆的噩梦源泉。
第一次见到商陆这副怂样的冯树才和常山只是在旁边看戏,不打算帮忙,也不打算劝任何一个人。只有赵问荆和有栖川看出了商陆是真的恐慌症发作,决定在事情闹大之前赶紧把王曜华和商陆分开,正要去劝,薤白就跑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抱着人家路标啊。”薤白着急忙慌地赶到商陆身旁,看了看路标旁边的上山台阶,又看了看旁边恨铁不成钢的王曜华,“你要带他上山?我不是叫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看见太高的地方吗?”
“我今儿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带他上山,在这儿停着算怎么个事儿?刚才不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开始害怕了,你就是纯粹恐高吗?那你家还住高层?”王曜华已经不打算留面子了。
薤白把商陆搂进怀里安慰着,同时又怒视王曜华:“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情,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吧,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商陆现在不是能上山的状态,所以你着急也没用。”
“南岩宫也没两步了,就最后这段距离,稍微坚持一下又死不了人。”王曜华毫不让步。
薤白真的生气了,但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视线突然被王曜华肩膀上那只猴儿给吸引住,脾气瞬间没了一半:“死不了人?这可不是我的最低限度。出来旅游是为了放松,是为了开心。但是现在他明显就不开心,所以我们这就下山了。”
“不是,大哥,你也不能总这么惯着他啊。”王曜华抓了抓头发。
“就惯着,你管得着吗。”薤白说完,搂着商陆往客栈街那边走,“走,我们先去找个好一点儿的客栈休息一会儿,然后坐车到半山腰的那个庄园去,你不是说那里应该很适合度假吗。”
商陆小声哼哼着“嗯”,缩着脖子往薤白怀里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即使此时他心中十分纠结,想要继续上山挑战一下,但又实在不敢迈出步子,他想今后自己也有能力陪着薤白做那些薤白很喜欢的事,又担心万一在山上出了意外的话反而会给薤白造成心理阴影。
反反复复地思忖之后,商陆还是退缩了,这座山就像是极力拒绝他一样,从他踏进这片领域之后,天空就一直阴沉,云层比以往还要更低,空气湿度大就算了,还十分稀薄,让他呼吸不能。商陆本是不信邪的人,但现在已经不是让他决定自己信不信邪的时候了,现在他只求活命。
在旁边看热闹的常山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走向商陆他们那边想要劝一嘴,但刚迈开步子,身旁就晃过去一个人影。张航快他一步跟上了薤白和商陆,但却没有阻拦他们,而是跟着他们一起朝客栈街的方向走。
“我刚刚在前面那里发现了一口井,要不要过去看看?”张航直接把话题带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方向。
薤白不解地看着他,发现他所指的方向是一处客栈附近,周围有不少住户的样子,看上去是个安全的地方。“井?”
“嗯,应该是山内部的水源,喝着还挺甜的。反正你们也要下山了,走之前不如尝尝。”张航为了引路,快走了两步。
商陆从薤白的怀里露出眼睛,偷偷朝张航那边看着。
“要去吗?”注意到怀里的人的小动作的薤白,轻声问。
“去尝尝。”商陆小声回答。
那口井很窄,旁边放着一个用来打水的小木桶,张航把桶扔了下去,商陆通过木桶落水之后反馈上来的声音来判断那口井大概有八十米左右。舀上来的水清澈透亮,张航把水倒在手心里一点,试毒一样喝了口,然后把桶递给薤白。
“这么深的井,应该不是人工引来的水吧。”商陆的语气听起来比刚刚要稳定了很多。
“听住着附近的人说本来这井的水位没有现在这么低,这些年降水量都不太理想,上午去逍遥谷的时候看的那口湖,水位线也比过去低了不少。”张航回过身扒开身后的树叶枝干,让延绵的山脉映入商陆二人的眼睛,“这里是太行山脉和大巴山脉的沿线,这两个山脉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巫山、神农架、壶口瀑布,这些都是水资源丰富的景区,有很多有名的湖。但是最近这几年湖水有枯竭的征兆了,具体是跟气候有关还是跟人类活动有关,都不好说。各地机关很重视这件事,毕竟这些地方靠旅游业维持经济活动,要是景不美了,也就没钱赚了。”
商陆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木桶里的泉水,在这样的夏季,水却冰凉,让他的心情也冷静不少。伴随着张航的诉说,他觉得眼前的山脉不再是单纯的自然,而是受人类影响之后的场景。
“所以这么好喝的山泉水,将来只会越来越少吧。”张航叹了口气,“内陆地区的人很依赖这些水资源,毕竟水利工程需要大笔资金,想要等到国家拨款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节约用水节约用水的喊了几十年,其实也无非就是穷,人很穷,不单纯是指钱不钱的,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资源。倒不是说我心系天下、关爱未来什么的,说真的,天下也好,未来也好,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但想想光是我还能继续活着的接下来的几十年,一些很好玩儿的地方就要逐渐变得不那么好玩儿了,就觉得亏。”
“好玩儿的地方?”薤白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跳戏。
“嗯,就是那个湖啊,可以打水漂,从这边儿一直到对面山壁上。”张航比划着扔石头的姿势,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会么?”
“这有什么不会的……”商陆较起劲,“我小时能从河这边儿打到对岸去。”
“我也能。”张航抓着树枝,把身子稍微往山坡那边探了探,找到一个大概的方向,“就那边应该还有湖,要去试试么?”
这个动作让薤白看得是心惊胆战,正要去阻拦,没想到商陆居然离开他的怀抱,主动走到张航身旁朝对方指的方向眺望。薤白吓了一跳,慌张地拉住商陆的手,以防对方突然腿软而跌落悬崖。
“远吗?”商陆看着雾蒙蒙的山间,问着张航。
“几百米吧,一个叫天一湖的地方。”张航回答。
“那去看看。”商陆顺理成章地答应下来。
薤白在旁边目瞪口呆,要知道天一湖其实就是前往南岩的中途一景,而且那地方虽然能看到湖,但湖是在山谷当中,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张航的战术,如果是的话,那对方支配别人的能力可以说是顶级的了。
在张航的带路之下,商陆又重新走回了刚刚哭着闹着不肯再上一步的石阶,那里王曜华还坐在那儿抱着双臂生闷气,其他人也不知所措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等到他们看到商陆又重新返回来的时候,集体一惊,都以为是薤白或是张航施展了什么神力来让商陆回心转意。
但商陆脑子里只有打水漂的事,他想着只要看到那口湖,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事实证明张航在采取任何行动的时候都不会事先声明,看起来简直是随心所欲地四处瞎跑,这次还顺带捎上了一个商陆。负责关注商陆的精神状态的薤白也紧随其后,三个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朝着路标上指着南岩的方向开始爬山了。
“什么情况?”常山看呆了,“这是要继续上山的意思?”
“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分头行动了,说起来从刚才我就想问,韩建涛和那个教授去哪儿了?”赵问荆四处看了看。
“哦,甄哥去给道士讲数学了。”冯树才用刚买的登山棍戳了戳地,“好像是一个自学线性代数的大师,看到甄哥之后像是见了神仙,拉住就不放,拿着小本本请教数学问题。刚在紫霄殿的时候就看甄哥在骂那个大师是废物,顺便大发慈悲地给大师讲了两道题,估计现在也还在继续吧。真不知道那个韩建涛在旁边听个什么劲,他又听不懂什么。”
“你们教授狠起来居然连道士都不放过啊。”侯玥瑶一想起甄远峰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提韩建涛感到憋屈,“韩哥就算听不懂,光是听着也会很幸福啊。”
“听不懂有什么好幸福的,为自己的愚蠢而欢呼吗。”冯树才怼了回去。
赵问荆用力拍了一下冯树才的肩膀:“我现在知道你单身的原因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向上爬,只有王曜华继续坐在石阶上闷闷不乐,有栖川见他落队,也停下来陪他:“阿航很擅长引导别人,这你也知道不是吗。”
“知道不等于接受。”王曜华烦躁地咋舌,“也是奇了怪了,放在平时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儿破事儿就闹脾气。”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好,人的心情是会随着天气波动的。”
“话是有道理,”王曜华扭过头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傍山而建的南岩宫,“可能我也是因为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而感到焦虑吧。”
“答案?”
“我的老父亲是不是个神棍,世界是不是个笑话,之类的问题的答案吧。”王曜华重新站了起来,“我们也走吧。”
作为第一梯队的张航他们三个人很快就抵达了“天一湖”,刻着这三个字的石碑背后并没有湖泊,反而是陡峭的山崖。云雾还没散开,所以也看不清什么,商陆扶着石碑小心翼翼地眺望:“这儿也没有湖啊。”
“是在山谷里的,今天雾太大了所以看不到。”薤白在旁边牵着他的手。
“原来如此。”张航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我还以为是逍遥谷那样的来着。”
商陆略感遗憾:“那就走吧。”
“来都来了。”张航说着,爬上旁边的小土坡,搬下来一块儿直径十多厘米的石头。
“你要干什么?”薤白感觉这个人是真的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捉摸的举动。
张航没有用语言回答他,而是用力将石头抛了出去,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山谷间划过,十几秒之后传来了一声“咚”地回响。
“刚刚那块儿石头,差不多有五斤。”张航说了句让薤白不能理解的话。
但商陆却点头默算了一下,给出结果:“大概是八百米左右。”
“那看来是没法儿下去了。”张航也露出遗憾的表情。
“那是口人工湖,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后来才赶到的王曜华在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插嘴说了句,“不过玄武殿里有一口井,传说中真武大帝就是喝了那里的水才得道飞升,那口井就被命名为智慧井,里面是正儿八经的山泉水,甜口儿的,很好喝。”
薤白首先转过头,把商陆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王曜华。
“原来真的有飞升这么一个说法啊,我以为只有玄幻小说里才会有……”年纪最小的赵菁靠在侯玥瑶耳边小声问。
“真武大帝被视为武当山的主神,象征着勇气和正义,传说中他通过修炼和领悟道教原理最终得道成仙,就在飞升崖那个地方,成了神仙。”王曜华指着远处的山崖,“不过那是神话人物,具体是东汉时期道教逐渐形成的时候传出来的神祇。后来那些信仰道教的皇帝就开始在这山上修建朝圣路,主要就是明朝那个时候吧,规模挺大的,南岩宫也是明朝建造的,文化意义很强,而且南岩宫完全是建在山崖上,算是人类文化和自然的最好融合。”
赵菁听得起劲:“怎么感觉历史比小说有意思多了!”
“不是感觉,本来就是如此。”王曜华望着群山,深沉地感慨,“历史是人类文明与自然奇观被时间调和出来的产物,哪儿是一两个人动动笔头子就能写出来的。再说了,小说讲究故事性,大家也不是为了在小说里找到什么真理或者人生感悟,多数都为了看乐子打发时间。喜欢打发时间的人,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沉淀感,也就容易错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的那口井,”张航插口问,“离这儿远吗?”
“不远,再走两步就是南天门,再走两步就是南岩宫,再穿过龙虎殿,就能到玄武殿了。对了,南岩宫那里有一棵八百多年的银杏树,我约了道长在那儿见面,听说见了面……”王曜华揣摩着用词,看着商陆和张航,“见了面,会给我们好吃的。”
果然那两个人顿时恢复神采。
“那要不……再往上走走?”薤白趁热打铁,捏了捏商陆的手指,“反正也没多远了。”
商陆这边还做着思想工作呢,张航他们都已经出发了。
观景台上只剩下商陆和薤白两个人的时候,前者撒娇地撅了撅嘴,后者心领神会地凑过去亲了一口。
“够让你再多走几百米了吗?”薤白笑着摸了摸商陆的脸。
商陆摇头:“不够,才百分之十。”
“那……”薤白又贴了上去,这次吻得久了些,“现在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了?”
“不能到百分之百吗。”
“那不行,我得给你一点儿期待感。”薤白凑到商陆耳边,低声说,“如果我们能一起爬到山顶,那就让你体验一次最极致的背德感。”
商陆瞬间充了血,眼睛都红了,拽着薤白的手,扭头就开始朝山上跑。
“慢点儿!喂!慢点儿啊你倒是!”薤白差点儿被上山的台阶绊倒。
“慢?慢不了一点儿!”商陆甚至超越了走在前面的王曜华和张航,拉着薤白勇往直前。
要是早知道这招儿居然立竿见影,薤白就应该在刚才商陆犯惊恐症的时候抖出来,但他也是没想到商陆的内核竟然还真是靠黄色颜料来驱动的。
于是这场爬山就成了几个人的追逐战,被超越的王曜华莫名感到一丝不爽,跑着就要追上,而看到他们前面的人在竞跑的张航也凑热闹一样加快了速度。
老胳膊老腿又不怎么运动的常山成为了垫底部队,和他一样气喘吁吁的就只有胳膊细得像竹竿儿一样的冯树才,不过冯树才好歹还有登山棍这个小道具,所以走得稍微轻松一点儿。
“你那个棍儿,有用吗?”常山喘着问。
冯树才看着手里的登山棍:“有用啊。”
“哦,那给我用用。”常山一把抢了过来。
“诶你这个人怎么……”冯树才的抱怨没说完,常山就用一句话封印住了他:“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我给你转一千,够不够?”
“够了,您看您还想要点儿啥,我这儿还有瓶能量饮料。”
“到时候再说。”此后常山不仅得到了登山道具,还收获了一个忠诚的小弟。
前方梯队追逐战的四个人首先抵达目标的南岩宫,在那之前,他们打好远就看到了一棵绑着很多红绳的银杏树,树下除了王曜华事先约好的莫道长,还有不知何时提前爬上来的甄远峰和韩建涛。当时甄远峰还在和另外一位道士讲着代数方面的知识,语气重的时候,让百米外的商陆和冯树才都能听到,简直能将两个人瞬间带回课堂上被骂的日常。
“甄哥你怎么连道士都不放过……”走到银杏树下的商陆,和甄远峰他们碰头的时候,第一时间吐槽道。
“我爱学,是我求教授给我讲讲的。”道士笑呵儿地拦住商陆。
“我不是说他讲课,是说他骂人……”商陆连忙解释。
“不怕,骂得对,我是笨,没天资,不像各位,一上山就感觉是神仙下凡了。”道士笑着朝他们作揖。
王耀华这时也跟莫道长再度见面:“我把人带上来了,您凭您的修行猜猜哪个是商陆吧。”
莫道长始终沉默,眼神与其说在看某一个特定的人,不如说是在看什么整体。“不可思议,我也是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此景。”
“什么?什么景?”王耀华发现老道长竟然眼眶湿润,“您……没事吧?”
“没事。”莫道长露出温和的笑意,首先朝蒲薤白走了过去,“多少年未见,你长大了啊,薤白。”
“……啊,”薤白定睛一看眼前的老人,很快便心跳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占据他的内心,“莫爷爷?”
“还记得我呢,真是荣幸。”莫道长将视线移至薤白身旁的商陆身上,“能见到这样的你们,也真是奇迹。”
明天六点半去公司,早晨六点半,不是出发,是抵达。(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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