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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include “250th.h”

商陆和甄远峰开车上路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开上主干道,堵在一个需要转弯的十字路口上,开始盯着缓慢移动的车队愣神。侧方宽敞的人行道上又是会有几辆共享单车骑过,撑着遮阳伞的路人们也在他们自己的人生里按部就班。分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去哪儿。”商陆迷茫地开口问。

甄远峰伸手碰了碰车载导航:“原宪籍的研究所你认不认识。”

“认识。”商陆没有说多余的话,等待他们突破了这个拥堵的路口之后,开进小路摆脱了主干道的车队。

原宪籍也就在研究所的大门附近等待他们,当他看到商陆和甄远峰从奔驰大G走下来的时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不是说您那个学生已经浑身是斑、意识不清了吗,这种状态下开车是不是挺危险的。”

“我觉得您这个人也是挺幽默啊。”商陆被触发了吐槽技能,“甄哥有两个学生。”

原宪籍当然也给商陆做了一系列检查,结论和早上给甄远峰的诊断差不太多:“同样是中度砷中毒,我的建议和早上一样,今天立刻住院治疗会比较保险。”

“让你调查具体投入的是什么物质,你已经查到了吗。”甄远峰没有急着理会治疗方案的事。

“不是□□吗,那玩意儿挺容易入手的。”刚刚做完心电图的商陆,坐在床上系着衬衣扣子,加入原宪籍他们的对话。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结果并不是。”原宪籍拿出自己的实验结果,认真的看了看,“在你们饮用水的这种东西纯度很高,考虑元素砷原料。”

“呵,那可是半导体行业用来掺杂砷化镓的晶圆材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到……手。”商陆说着说着,抬头看向甄远峰,“咱学校有这个科研项目。”

“如果说项目材料真的减少了,这件事可以被当作学术之间的阴谋,或者单纯是哪个学生看我不爽。”甄远峰也站不太稳了,坐在凳子上靠着墙,昂头盯着天花板,“是侯庆吗,从三个月前就布置了这么多,收网在两个月后,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国庆啊。”原宪籍双手一摊,“你们是不知道国庆的时候管得多严,当初我们医院要是有什么重大医疗事故或是恶性医疗纠纷,赶上国庆都需要被压制下去。”

“全会也是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诊了,商陆只觉得头越来越晕,“重点讨论内容就是干部人事安排、体系改革这种。”

“真是聪明的手段。”甄远峰笑了一声,“看来是瞄准了我不在乎政治的这个弱点。”

“虽然我作为一个医生可能也不好说什么劝你们的话,但你们至少要把你们的身体情况通知给家属吧。还有那个快死了的学生也让人很在意,如果不能转院,至少让我过去跟他的主治医谈谈。”原宪籍冷静地将话题拉了回来,“你们难道不应该首先确保自己能活下去,再来想想活下去之后该怎么办吗。”

商陆和甄远峰对视了一下,意外的是师徒二人在某方面居然达成了奇妙的共识,他们谁都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伴侣。

原宪籍看那两个人又一次陷入沉思状,想了一想,决定说出治疗方案:“也许你们心里有数,但我还是详细说一下治疗过程,砷中毒不可能是打个吊瓶睡一觉这么简单的事,主流的解毒药就是DMPS,二巯基丙磺酸钠。这个东西光听名字就觉得很猛,副作用很大,头三天很痛苦。等到进入稳定期,减少解毒剂的剂量,但仍然需要留院监护。血砷水平降低之后就开始排毒期,从我的经验来看,体质好的半个月,体质一般的一个月,改为口服DMSA,副作用略小,但肯定不会觉得有多舒服。正经的痊愈恐怕要三个月往上,这段时间你们需要一直静养,说句不好听的,估计就算你们不想卧床,也没别的选择。”

两位病人终于开始动容,原宪籍松了口气,继续说:“这样还是觉得不打算告诉家里人?那我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你们对解毒剂的反应过于严重,可能会危及生命,到时候总得有个人给你们签字或者帮你们处理后事。我这里是正经开医院的,我是有执照的医生,秘密处理尸体这种事,需要加钱。”

商陆忍不住咋舌,歪头看着原宪籍:“您这个人的幽默还带着点儿黑色元素呢。唉,我们才神在清华的医院里躺着呢,十有**是误诊,您能把他给捞回来吗?”

“转院需要手续,我联系张总让他想办法处理手续方面的问题吧。”原宪籍掏出手机,若有所思了一阵,“我要不要顺便把你们俩的情况也告诉他?”

商陆想起一个月前和张航的对话,回忆起对方的那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联系我”,于是小幅度地点点头:“可以。”

那之后三个人分别都打了电话,原宪籍联系张航交代了事情大致的经过,甄远峰联系了韩建涛告诉他自己的所在地,商陆联系了薤白。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当薤白接通电话的时候,商陆整理了一下心情,笑着说。

“哈哈什么好消息?”薤白听起来确实开心。

“我脱发和不举的原因找到了。”商陆站在研究所的背人处,靠着墙,小声说。

“什么意思,你去医院了吗?”薤白的语气立刻变得焦虑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在哪家医院?”

“在原神研究所。”

“……这听起来不太像是正经医院啊。”

“你在地图上搜索B-30研究所附属医院就找到了。”

“这是什么、什么神秘的打野点吗,为什么听着这么玄乎。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所以病因是什么呢?”

商陆运了口气:“哈哈哈,说出来你都不相信的。我们研究室的矿泉水,被人投毒了。”

薤白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商陆有些紧张地追加说明:“不要担心,发现挺早的,没什么大事儿。”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到了。”

“你开车小心啊。”

“嗯,哈哈你就别担心我了。”

挂断电话之后商陆用力叹了口气,心中的郁闷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他又拨通了吴英泽的手机号:“吴头儿,忙着呢?”

“我都已经不知道我这是忙还是不忙了,感觉距离我上次闭眼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吴英泽还是一如既往,“阳总到了北京之后,拉了几个客户,安排了好几档综艺,最近大家都跟陀螺似的,你来公司看一眼,看大家都在旋转。”

“那挺好,咳,我是想说最近公司的例会我应该是去不了了。”商陆抠了抠墙皮,“有一定需要我抉择的,你就帮我看着办。”

“什么意思?我要怎么看着办?陆陆,你怎么了,怎么听着声音感觉没什么精气神儿呢?”吴英泽也有些担心了,“是不是低烧变高烧了?这个助教能不当咱要不就不当了,怎么就这么要命呢。”

“确实要命啊。”商陆不知道该怎么跟吴英泽解释,“详细的事我们回头再说吧,不耽误你工作。”

“什么叫耽误我工作,你的事那能叫耽误吗。你是不是在医院?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商陆觉得挺暖心,但一想到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所以还是忍住没说:“不用,薤白过来陪着我呢,有情况再说吧。”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吴英泽举着手机站在原地愣神,直到他的部下过来喊他:“吴经理,要继续开会吗?”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吴英泽转过头看着下属小心翼翼的样子,稍微想了想:“你们继续吧,别等我了。”

吴英泽又给薤白打了电话,想要问清楚商陆到底在什么地方,结果人家夫夫二人像是串通好了一样就打算保密到底。心里越来越着急的吴英泽,来到了阳起石的办公室。“阳总,有空说点儿私事吗?”

阳起石还在看着公司财报,聚精会神,但还是朝吴英泽点点头:“你说。”

吴英泽关紧办公室的门,犹豫道:“我感觉商陆出事了,但是我怎么问他也不说实话。他从前阵子开始身体就不太好,叫他去医院他也不当回事儿的,刚刚来电话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例会就不参加了,我感觉应该是去医院确诊了什么。说不定还挺严重。”

阳起石的视线一转,和吴英泽对视:“小白怎么说?”

“也故意瞒着我。”

“商陆平时会去什么医院?”

“他自己学校的医院,要不然就是北大附属,或者是协和。他在协和有认识的医生,是他头粉,叫胡跃文。”

阳起石拿起手机,翻了翻自己的联系人列表,找到北京医院为备注的朋友名单,顺便对吴英泽说:“这件事先别张扬,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商陆既然不说,那就有他保密的道理,万一是有人关注他的动态,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可能会坏了事。”

这话说得在理,吴英泽深感惭愧:“我……知道了,但是阳总知道什么情况的话能不能立刻告诉我?”

此时阳起石也已经联系上了他在协和认识的朋友,他对吴英泽做出噤声的姿势,然后笑着对电话那边的人寒暄:“乔院长,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是谁吗?”

“哎哟,阳起石,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那么长时间没消息。”对面的人听起来也是笑呵呵的。

“哈哈,这不是刚从东京回来,一堆事儿,我腾出来时间就联系你了,够不够意思?”

“你可别捧我了,谁还不知道你啊,说吧,又是你手下的哪个小明星需要紧急手术啊?”

“这次真的是叙旧,我好久没回北京了,想找老朋友聊聊。”阳起石语气很稳,与对方聊了几句多年前的往事,轻轻松松定下来晚上一块儿去喝酒的时间。电话挂断之后,阳起石对吴英泽说:“晚上等我消息。”

阳起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突然叫回北京,一方面是时机成熟。赵问荆在最近两年内使出浑身解数去拉拢那些热门项目的出品人,大家也是看在光影被扣上了“中央”这个烫金字的面子上,跟光影签约了不少合同。合同越攒越多,北京光影养的明星已经被折腾得狗都不如了,所以这次阳起石从东京回来,带来的还有在东京光影养着的偶像团体和乐队。

当然另一方面就跟工作没有太大的关系了,阳起石是从赵问荆那里听说最近局势不稳定,常山进入体制之后自然就是常家那一派的主力,但商陆却跟张航也有很密切的联系,张航明面上就是薛石然培养的后继人,只是这个后继人有些激进,“偷偷”搭建的研究所已经惹怒了薛石川,不是被捕就是被追杀的。商陆不会见死不救,但光是商陆一个人又没有足够的势力,常家决定提供帮助,于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幕后的常家正式加入了夺权的战场。

赵问荆希望阳起石来,是为了要阳起石在中国的人脉,暗地里帮常家“稳固民心”。

阳起石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何况在东京这些年学到的东西也正好可以运用在北京,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他坐在酒吧角落的皮质沙发上,单手按住红酒杯的杯托,在桌子上转杯醒酒,随后端起来闻了一下,确定是乔院长喜欢的味道,才稍微放心。虽然叫那人为乔院长,其实那常年都是个四把手,升职从来没他的事儿,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拿捏,稍微捧两句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多年不见,乔院长还是跟曾经一样,说起大话来一套是一套,酒喝了三杯就上头,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阳起石耐心地听着对方抱怨医院对他各种不公正待遇,听他骂完这个领导骂那个领导,等他真的醉了,才引导性地发问:“听起来你们领导和干部的关系很不错啊。”

“可不是,我这就是看在咱俩的关系,偷偷告诉你。”姓乔的靠近阳起石,同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王砚秋吗?你肯定不知道,他没有公开称号,属于薛主席秘书圈的特助,一般内部的人叫他王秘书。”

哪怕是喝醉了,这人都知道这种话要压低了声音说,看来确实有内情,阳起石稍作判断,然后也靠近过去竖起耳朵:“哦?挺有意思,类似军师吗?”

“还得是你懂啊,就是薛主席贴身的军师,也算是他的耳目,是真正的心腹。”姓乔的神神秘秘地说,“职位级别都是可高可低的,全凭主席一句话。就是这么牛的人,年初的时候,他妈妈确诊了胰腺癌。我们院长立刻就给人家安排了病房,几个专家给她看病,本来最多活三个月,结果硬是给拖到了五月。”

“看来就算再怎么有权力,生死这种事还是没有办法。”阳起石微微点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妈妈死了之后,王秘书要求院方隐瞒消息。”

阳起石眉头一皱:“为什么?”

“谁说不是呢,我们谁也不敢问啊。更吓人的是他不仅要求隐瞒事实,还在一个月前安排了一场手术。”

“谁的手术?”

“王秘书的妈妈啊。”

“不是死了吗?”

“谁说不是啊。”

阳起石开始觉得这件事有点儿邪性了:“难道是什么神秘仪式,不应该啊,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正巧是张航被萧继成暗杀的时候。

姓乔的说着说着自己好像酒醒了,眼神变得格外清澈,甚至还带着恐惧:“你要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阳起石诚恳地点头。姓乔的松了口气,拍了拍阳起石的肩膀,继续说:“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透露出去的,今天我们医院神经内科一个年轻的副主任,突然找到当初王秘书他妈妈的主治医,问六月份那台手术是什么意思。”

“神经内科副主任?怎么要关心内科的事?”

“你也觉得奇怪吧?我们都吓死了,所以赶紧把那个副主任给开除了。”姓乔的说着就打了个冷颤,“这件事传出去,估计我们都活不长,院长也是看在胡跃文是个很优秀的人,所以和他说只要他愿意自动辞职的话,就给他写推荐信。”

这个医生的名字惊起阳起石一身鸡皮疙瘩,他喝了口酒掩饰自己的动摇,然后深沉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想要失忆了。那个医生也是倒霉,没准儿就只是好奇呢。”

“好奇心是最不该的。”姓乔的也喝了口酒,然后重复着说,“人不该有好奇心。”

阳起石结算了高额的账单,将他们喝完的那一瓶镇店之宝的红酒瓶塞送给乔院长,然后送对方坐上私家车。临走前,乔院长看着瓶塞若有所思,然后昂头看向车外的阳起石:“老阳,你过来,把耳朵伸过来。”

等到阳起石附身凑近过去,乔院长贴着他的耳朵,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最近我们院也接到了消息,如果有叫冯树才、甄远峰和商陆的人来医院看病,需要上报。你合伙人也叫商陆吧,老阳,我们那么多年朋友了,我就劝一句,他看病还是出国去看,最近他们被针对了。”

周围的蝉鸣突然止住,阳起石感觉后背发凉,好久才回过神来,发现乔院长的车早就已经开走了。他站在原地愣神了很久,直到他的助理横山雅树开车来接他。

“喝了多少?”回去的路上,雅树看了眼后排陷入沉思的阳起石,忍不住关心道。

阳起石轻轻摇头:“不多,但这不是喝多喝少的问题。回公司,顺便把吴英泽和赵问荆都叫到我办公室。”

当吴英泽和赵问荆在阳起石办公室碰头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开除”的胡跃文还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他都不知道医生还会有被开除这么一说,自己照顾的那些病人们今后要怎么办,平分给其他医生的话还能得到跟曾经一样的治疗吗,胡跃文不是自吹自擂,只是他在神经内科也算是小有地位,很多治疗方案都是他首先运用成功了才发表的论文。他真的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优秀的医生了,就算拿不到人大代表的推荐,就算不是优秀党员,他也觉得自己有一定价值。

但显然,现实告诉他,医术根本不是决定你是否是个“好医生”的标准。在单位里,就要听领导的话,听话的才是“好医生”。胡跃文苦笑着苦笑着,逐渐变为冷笑,然后坐在麦当劳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关注商陆的那段时间了,就是商陆在麦当劳里通宵的时候发的一条微博,胡跃文觉得商陆是个好青年,那时他都没想过今后会有一天自己也将失魂落魄地坐在麦当劳里感慨人生。

追星追到最后把自己赔进去,这种事是不是经常发生来着?但一定不是以这种形式发生。

胡跃文想着想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院长把他拉黑之前最后给他发的那条消息。回想起来,今天院长将自己从医院除名之后,特意等到其他院方领导离开,才拉住自己小声说:“去B-30研究所找原宪籍,他会收留你。地址我发给你,然后我们不要再联系。”

地址距离这边不算远,胡跃文整理了一下心情,端着咖啡走出麦当劳,毕竟他等不来属于他的蒲薤白,只能靠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其实他跟原宪籍完全不熟,同台手术也就两次,除了惊叹就是感慨,人与人的差距大成这样,简直不叫普通人活了。但是胡跃文觉得自己也不是普通人,什么普通人可以跟医学泰斗同台手术呢。

对,他把原宪籍当神,就像是医学界其他人一样,称呼对方为原神。当然胡跃文后来知道这个称呼也有一部分戏虐的成分,因为原宪籍是个很没有人情味的人,大家觉得他从各个角度来说都不是人,再加上当时同名游戏很有名,这个称号也就被传开了。胡跃文不知道该怎么跟原宪籍说明自己的处境,所以哪怕是到了研究所门口,也不敢进去。

这大晚上的,估计就算进去了也都下班了,明天再说吧。胡跃文这样想着,转身打算离开研究所,结果却看到停车场上有两辆非常眼熟的车。

那是商陆的大G和蒲薤白的奥迪。

胡跃文双眼放光,走过去又反复确认了好多遍,这才下定决心要进研究所一探究竟,进门之后前台有个接待人员,亲切地询问他是挂号还是找人。

“我想找原宪籍原博士。”胡跃文说完,舔了舔嘴唇,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还有我看停车场的车是我熟人的车,他们有没有可能也在这儿?叫商陆和蒲薤白。”

接待人员立刻打了内线电话报上胡跃文的名字,然后带胡跃文走进研究所,到住院部那边,指向某间洽谈室:“原院长让您直接进去。”

胡跃文深呼吸了一下,敲了敲门,等到里面有回应之后,才推门探进去半个身子:“原博士,您还记得我……吗。”他说着说着语气就弱了下去,因为看到洽谈室的会议桌旁,蒲薤白正攥紧了手帕,眼眶微红,看来是才刚擦干眼泪。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原宪籍和蒲薤白之外,还有另一位穿着白衬衣和深灰色夹克的人,胡跃文印象不深,但感觉也是见过,可能是当初给商陆应援的时候在现场见过的领导。不过他所意料之外的是,屋子里没有商陆。胡跃文心一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立刻进屋关上门。

“今天冯院长联系我了,说你会来找我。”原宪籍指了指座位,示意他进来坐,“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病人的家属,蒲薤白和韩建涛。”

“我们认识。”蒲薤白朝胡跃文浅浅地笑了一下,“文哥怎么这么晚要来这里啊?”

“别提我的事了就,商陆他怎么了?”胡跃文紧张地问。

“砷中毒。”原宪籍把诊断书给胡跃文推过去,“不用太紧张,现在治还有机会痊愈。”

“怎么好好的……好好的会中……”胡跃文说着一半,自己突然懂了,然后咬了咬嘴唇,“艹,这是什么世道。”

“反正我医院的人手也不多,你来得挺及时,明天开始你就来正式上班吧,待遇什么的都好说。”原宪籍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这次是研究室集体中毒,商陆和甄教授还算幸运,但另外一个叫冯树才的人就难说了,神经系统受到很大的伤害,应该用得上你的经验。”

胡跃文翻看了一下冯树才的病例:“我的天,这要做透析和肝移植了吧。”

“是啊。”原宪籍轻描淡写的说,“他转院过来之前的医院也是给他排上肝脏移植的队了,但如果他是被人陷害到这种程度,恐怕他等不来□□。”

“那……”

“好就好在他也算是走运,身边就有个跟他配型成功的,手术安排在解毒之后,不然现在移植进去也是白费。”原宪籍平静地说,“事不宜迟,今晚就开始上DMPS,商陆和甄教授在同一个病房,方便观察,你要是没什么事夜里就值个班。冯树才在隔壁,我会一直盯着。”

万万没想到还没有入职就要接手工作了,而且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第一份工作就是给自己的偶像治病,胡跃文感觉自己的人生也算是足够精彩了。“好,我可以值班,没有问题。”

原宪籍看向蒲薤白和韩建涛,然后朝他们点点头:“治疗过程和副作用我刚刚也和你们说过了,觉得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开始投药。”

薤白默默将面前的纸张向前推了推:“麻烦你了。”

韩建涛也同时点头:“治疗费用需要提前结算吗。”

“那倒不用,张总会支付,也没有刷医保卡,毕竟不好说他们的治疗情况会不会被人监视。”原宪籍语气很轻松,好像置身于事外一样,站起来后又嘱咐了句,“对了,估计今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吃不下东西,不如现在给他们吃点儿好的。”

“可真不吉利啊您这话说的。”胡跃文有些生气地反驳,“就说来顿好吃的夜宵放松心情不行吗。”

薤白象征性地笑了一下:“但是这三更半夜的也买不到太多,我去问问商陆想吃什么。”

“就不用管远峰了,他对吃也没什么执念。”韩建涛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拿出手机认真看附近有什么还在营业的饭馆。

回去病房之前薤白先去了趟洗手间冲了把脸,仔细看着自己的双眼确认没有血丝,才用纸巾擦干水渍。旁边的韩建涛靠着门框看着他,看着看着,忍不住说道:“我们这就是活该吧,世上那么多人,非要看上不省心的。”

薤白通过镜子和韩建涛对视,眼神里有些怒意:“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不觉得这件事可以这样调侃。”

“是啊,我也不觉得,但是如果不这样跳出来缓一缓,就会被压力压垮了。”韩建涛低下头,“这段时间我都已经安排了那么多侦探在暗中保护他们,呵,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薤白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毕竟自己跟韩建涛比起来,更像是完全没有努力过。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大步走出洗手间,站在病房门前驻足了很久,才推门进去。

床上昏昏欲睡的商陆听到动静之后睁开眼睛,看到薤白回来,露出安心的笑:“原神去给你们开讲座了?”

“非常专业,感觉自己像是免费听了一节医学课。”薤白坐在床边,摸了摸商陆的脸,“治疗今晚开始,饿不饿?吃点东西保存体力吧。”

“没什么胃口,不想吃。”商陆用脸蹭着薤白的手掌,“你去吃夜宵吧,给我捎瓶能量饮料。”

“我叫外卖就行了。”薤白说着打开手机的外卖软件,“要不要吃汉堡?我给你点个巨无霸套餐。我就要板烧的。”

“薤白。”

“嗯?”

“你要不要回家啊,晚上,回家睡吧,明早再来。”

薤白手指顿住,低头和商陆对视,眼眶中再次蓄起眼泪:“不可能。”

商陆抿了抿嘴唇,抬起手用无力的手指碰了碰薤白的眼角:“那就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不要太难过。”

“又不会真的怎么样,原医生可是能把张总从阎王那儿抢回来,还抢回来两次。”薤白笑着说,“所以你也不会有事。”

“是啊,我不会有事,所以别哭了。”

“你俩差不多得了!”隔壁一直用帘挡住的甄远峰突然坐起来愤怒地拉开帘子,朝商陆和薤白一通输出,“这里不是你们自己家,腻歪就滚去别的病房!”

刚走进病房的韩建涛看到自家教授愤怒指责小情侣的样子,原本沉重的心情这就放松了不少,他走过去连忙安抚,顺便小声吐槽:“这次让你跟商陆一个病房倒是正好,你也学学人家是怎么说情话的。”

“那叫情话?那叫恶心!”甄远峰中气十足地喊着,“又不是什么绝症,在这里生死离别个什么劲,等到真死了是不是还要殉情啊!咳、咳咳……”

说着说着他就没力气了,甚至还被呛到,咳得喘不上气,最后倒回病床,痛苦地拍了拍胸口,吓得韩建涛手足无措起来。

“我是想让你们趁着有精神的时候多吃两口饭,不是让你们多吵两回架。”原宪籍这时也推着装有配好的解毒药剂的小推车走了进来,“都没见过你们这么有活力的砷中毒临床患者,身体内部都破破烂烂了,别硬撑。”

输液针刺入事先埋好的静脉留置针的外端软管里之后,对商陆和甄远峰的解毒治疗也正式开始了。

总觉得原宪籍有一种淡淡的幽默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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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include “250t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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