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白日有了暖意,只是晚上仍旧冷嗖嗖的,风刮的厉害,亭子里的烛火很快要见底。
慕容云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对周围没了知觉,手心反倒越来越热,直到把她热醒。旁边的人没睡,她低低地问:“还不睡?”
他许是累了,笑的勉强:“你快睡,明早还要赶路。”
走了一天的路,慕容云浑身疲惫,有上官玄在身边,她睡得倒是踏实,他这么一说,她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冷风刮得她的脸很难受,她梦中揉了揉脸,手冰冰凉凉的,她冷的一激灵醒来。
亭子的烛火熄灭,伸手不见五指,她慌张地摸上旁边的位置——没人。
她想出声唤他,可她听到了不远处有野兽低吟……是老虎的呼声。
树枝沙沙作响,上官玄捡起地上的棍子,挥舞了几下:“滚。”
可老虎到这个点饿极了,其他动物都躲起来,只有山脚下有肉味,它不愿离去,固执地与眼前的男子搏斗。
亭子里的其他人已经熟睡,徐夫子位置有鼾声传来。慕容云看不见,又不能发出声音吸引到老虎过来,否则睡着的人都跑不了,她死死捂住嘴巴。
山下雾气重,上官玄捏紧棍棒,骨节咔擦响,率先出手。折腾一天一|夜,他的体力若是持|久作战,打不过老虎,他得速战速决。
慕容云牙咬着手,从石板凳的缝隙中睁大眼看打斗的方向。一双幽绿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烁,粗重的喘气声泛出腥燥。
上官玄挡住了它与慕容交汇的视线,他左脚踏出沉稳弓步,棍棒刺入老虎的臂膀中。
对战老虎,若未一击毙命,它会更加发狂。
上官玄连连退后,整个身体挡住慕容云的方向。老虎忽然低吼,震得人耳膜发疼。
赵明远揉|搓眼睛,朦朦胧胧之间撞见了老虎铜铃眼瞳,吓得惊叫:“有野兽!”
其他学子同样被惊醒,惶恐声起伏不已,有的人看不清五指,慌到找出蜡烛来重新点上。
徐夫子被火光照醒的,一睁眼见到一只吊睛白虎正虎视眈眈盯着亭子里的人,张出血盆大口,流出涎水砸在地上石子。他喃喃道:“定是还没睡醒,定是还在梦里!”说罢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上官玄回头怒喝:“熄灭火光!”
他声音沙哑,却有让人安心的沉稳。
慕容云跑过去一根根吹灭蜡烛,肖恒倏然抓住她的胳膊:“有烛火我们可以沿着路继续走,你把烛火灭了,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其他学子附和,又想打开火种重新点燃蜡烛:“我们走走的话还有一线生机,这里全是书生,一只老虎就能要我们的命!”
于子洋冲过去,甩开肖恒的手:“你要走你走!山路漫漫,遇到其他野兽算你命衰!”
学子们不说话了,若离开群体,死了都没人给他们收尸……
宋奇虚弱站起身:“上官会武,听他指示准没错。”
老虎听到人群声更加躁动,拼了命也要吃上一口肉,它尾巴烦躁地打击地面,带起石子滚动。
慕容云心慌不已,她没带剑赶考,她捡起地上的石头走到上官玄旁边。
上官玄:“你快回亭子,别过来。”
慕容云:“悬崖下,我们约定好的。”
日后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若这次真的难逃一劫,她不会走的。
上官玄:“棍子给你,当剑使。”
他掀开衣摆撕出好几条布条,在老虎面前晃来晃去,他身后亭子燃起的烛火打在布条上,形成影子遮挡住老虎眼睛。
学子们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真切听到了老虎被激怒的声音,山间来回响荡咆哮。
越是发怒越是容易露出破绽,任何动物都是如此。
“找准了!”上官玄低喝一声,身子猛向前冲。
老虎扬起前爪,威猛身躯要将他压住。上官玄脚底滑过老虎侧边,借着周围的树干跳到老虎后背上。
老虎顿感不适,巨大身躯疯狂甩动,粗壮尾巴到处乱打,打在树枝上、地上石子里,扫的石头飞溅。
上官玄捏着老虎的肉,抬头便见老虎张着利牙往后咬,他大口吸着空气的腥臊。他捏着拳,踩在老虎后背跳跃,布条蒙住老虎那双暴厉可怖的眸子。
“快!”上官玄闭上眼,他浑身力气坚持不了多久。
慕容云咬着下|唇,全身力气凝聚右手臂,趁着虎头偏向左侧瞬间,猛地刺了过去。
“嗤!”
一声闷响,竹棍半尺没入老虎眼睛。学子们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惨烈哀嚎。布条眼眶涌出暗红的血,老虎疯狂原地打转。
慕容云放松地露出一抹笑,她四肢无力,紧张的身体突然放松,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段宇成冲了出来:“同窗们!杀虎!今晚能吃虎肉!”
学子们猛地回过神,捡起地上石头对着瞎了眼的老虎拳打脚踢,他们用尽全力生怕老虎反击,就连徐夫子都加入了战斗。
老虎已是强弩之末,脑袋挨了好几个石子的连续攻击后,昏倒过去,轰然倒地。
慕容云踉踉跄跄来到上官玄身旁,“还好命大,我们又携手过了一劫。”
上官玄缓缓抬手,抹去她脸上的血珠,“没事了。”
说完,他人摇摇欲坠倒了下来,慕容云惊地抱住他,手拂过他背后衣衫……有血!
远处的段宇成就退出人群,静静看着他们。老虎袭来时,他浑身肌肉威猛汉子,自诩力大无穷,可在那时刻他慌了,老虎比他力气大,光凭力气他打不过。
……
等上官玄醒来,所有人围在他旁边,最前面的肖恒一看他醒来,往后想挤出人群:“让我出去,你们别挤我。”
于子洋嗤笑:“怎么要逃?刚刚还愁眉不展担心害怕上官呢!”
肖恒:“谁!谁害怕!我作为同窗简单关心!”
赵明远怯生生道:“还好有上官,不然我们还没赶到京城,在这里就已经没命了。”
其他人嘘寒问暖,没喝过的水和饼馕都拿出来问上官吃不吃。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没人注意到肖恒的矛盾纠结,肖恒很快同大家一样,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第二天一早,慕容云一睡醒,身上的包袱就不见了,慌神一小会后,前面的肖恒肩膀、手臂挂着包袱,挡住了他半个身子。慕容云的包袱刚好是浅绿色的,挂在他身后,跟个绿毛龟一样缓慢前行,惹得同行人哈哈发笑。
段宇成默默展示了胳膊的肌肉,在肖恒惊讶之时拿过他的两个包袱,用一个不知哪里掏出的粗麻绳绑住,斜斜穿过胸肩,轻轻松松上阵。
赵明远推了推于子洋,小声道:“段兄似乎不开心,我同他相处小段时日,他生气就是这副模样,闷闷的不说话。”
于子洋不在意:“怕是昨日老虎出现,段兄受到惊吓,莫要大惊小怪。”
桃花镇包括周围的山,因地方大得了镇的称呼。周围野兽环伺,整个镇里的人数也才五六十多户人。村里百姓为了防御,会特意挑地势凹陷的地方建房子,这种地基不好找,因而村里的房屋隔一段一间,并不像其他村落那般整整齐齐。
慕容云紧张上官玄背后的老虎伤痕,好在老虎笨拙,伤的不深,用徐夫子偷带的酒撒上去,再上些草药就没事。
捡下一条命,学子们对慕容和上官从前的往日旧怨都不复存在了一般,和睦得紧。
他们一行人在后日的黄昏时到的京城,京城街边还残留着两个月前春节盛景,树上挂满了红灯笼,街边的摊贩也在准备摆摊,架起热气腾腾的锅,想在清冷夜晚到来前给路人一丝暖意。
徐夫子指着西边的街巷:“我们要落住的地方就在街尾,再往前走就到了。”
阿早捂着肚子跑到徐夫子面前:“夫子夫子,我饿了,能先吃点面再走吗?京城油泼面可好吃了!”
阿早长得有些瘦小,平日像个窜天猴,此时捂着肚子跟几天没吃饭似的,徐夫子故作严肃,“真是,哪哪不学好,偏偏对吃的情有独钟!”
话是这么说,其他人也饿了,徐夫子大袖一挥,指着酒楼斜对面的小屋摊贩,“这家就挺好吃的。”
摊贩老板也感受到财主们的降临般,在忙前忙后的片刻望向他们,笑脸相迎,认出了徐夫子:“您今年又来了!怎么样,还是一人两碗油泼面吗?”
桌上一碗油泼面能有一个人的脸这么大,阿早探头,“夫子,想不到您的食量挺大……”
徐夫子耳根烧红,当做没听见,“一人一碗,一碗十文钱,各自付钱啊!”
酒楼旁边是一块大木板告示牌,黑色毛笔字在黄昏中有些暗淡,慕容云淡淡扫了一眼,目光停顿。
告示牌上的毛笔墨迹显然写上去好几天了,经过几天的裸|露暴晒木板上有裂开的痕迹。
“江南尹兆府陈德尸位素餐,在其谋私利,为吞下漕运行业,不惜滥杀无辜,并暗中款曲京城河间府地方势力,让边缘渔民为其卖命。
四品巡抚官员季飞巡视江南抓获陈德有功,回京领赏。然押送犯人途中遭遇流匪,犯人被刺身亡,故赏三个月俸禄。”
慕容云念到这里,心中一惊,他们太低估背后势力,只要他想,即使巡抚押送,也能对无用之人斩草除根。
她同上官说完此事,上官玄淡淡一句:“会试结束,我们再会会季巡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