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目击证人——随便你怎么称呼!”
毫无医德的“医生”推着轮椅华丽丽地转了一团,站在工藤优作前深鞠一躬,随后缓缓将身后的人展示出来。
工藤优作眉头一挑,暂时把旧识性情大变这一问题放在脑后,仔细地观察起眼前的人。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五岁,披着毛毯,除了面部外,露出的皮肤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背保留着滞留针,大病未愈的模样。
再看面部,黑发黑眼,长相清秀,新生的皮肤还带着色差,如斑驳的粉花,却并不影响他整张脸的颜值,是个标准的美少年。
就是标准过头了,没有记忆点,几乎可以说是转头就忘。
“您好?”
八月一日信人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仿佛被死神之父列入死亡名单,赶紧开口打断工藤优作的思考,快点进入正题。
“……你好,”工藤优作回过神后,半蹲了下来,与八月一日信人平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诚人刚刚说随便称呼你,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我……”八月一日信人欲言又止,双手下意识攥紧了毛毯,“暂时,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简单来说就是——他失忆了!”
“医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高呼展臂,就像儿童频道的主持人,将失忆这件事当作互动游戏里微不足道的谜底,开玩笑一般揭晓。
八月一日信人僵硬地跟着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失忆?!”
工藤优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失忆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会被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病人就算了,医生难道不应该严谨一点做判断吗?
而且一个失忆的人该怎么当目击证人?就算有目击的记忆,也不能保证这段记忆是不是大脑受伤导致的错觉,从法律角度看,这样的目击证言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这可是还是小学生的工藤新一都明白的道理。
工藤新一也直接挑明了问题:“既然你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目击现场呢?”
八月一日信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起眉头,闭上眼回忆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
“若你也体验过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你脑子就算破了个洞,也不可能忘掉那段记忆的。”
“啊,当然,也有完全相反的可能性,”他慢慢松开双手,转头看向身后已经神游的“医生”,“这就要看‘医生’这位专业人士的意见了。”
眼见锅没扔掉,反被丢了回来,“医生”只得老实接好,靠着厚脸皮给敷衍过去。
“咳咳,毕竟这个,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小家伙记得住,别人记不住,都是正常的……”
接着就是一堆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的专业名词,和吐豆子一样从“医生”嘴里往外蹦,正确性暂且不提,反正在语速上是成功镇住工藤父子了。
工藤新一还在尝试去理解,工藤优作已经放弃了,这就是老一辈侦探的经验。当一个人铁了心不想让你知道某些事时,你不管怎么劝说诱导,都是撬不开嘴的。
尤其是两个知情者互相串供的情况。
于是工藤优作干脆利落地把工藤新一摁了下去:“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小友重伤未愈,过多纠缠对身体不好,我们便速战速决好了。”
“……再好不过。”
虽然八月一日信人依旧是一副面瘫脸,但工藤优作还是凭借多年的经验,从面部肌肉的细微变化看出了此人终于放松了下来。
所以之前的紧张和抗拒,来源于自己?工藤优作感觉自己摸到了关键。
随着工藤优作的又一次凝视,他发现八月一日信人又马上紧张了起来……好吧,真是这么一回事。
感慨完自己的奇怪威严后,工藤优作开始了正式的谈话。
“我已经听说了大概,但保险起见,还请你再简单地讲一遍你所目击的现场经过。”
八月一日信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前倾,双手抵着下巴,语气平淡地讲述起来:
“我当时在山中的小路,路过公路时,看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车里有两个男人正在吵架……”
“你走的什么下路,还能路过公路的啊?”工藤新一忍不住提问。
没等八月一日信人开口,工藤优作就率先出手敲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脑袋,小声训斥:“别插嘴!”
八月一日信人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其中一人占据主导位置,是个杀马特花衬衫的男人,我称之为A;另一个人则处于弱势,是个穿格子衫的眼镜男,我称之为B。”
“A和B争吵的内容,围绕着杀人责任的推辞,A可能曾帮助B杀了人,以此为要挟让B参与某个计划,但B想要退出。”
“因此A将受害者的尸体带了出来,让B参与抛尸过程,以此绑定两人的共犯关系。但我当时的所在地很不幸就位于抛尸地点,所以被两人发现。”
“最后我被A给打了一顿,并抛弃在了山脚,所幸上野小姐及时发现并送医,因此才捡了一条小命。”
八月一日信人语调平稳,逻辑清晰,像讲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不带一丝感情。
工藤优作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人物的关系,对话结束后,他看向八月一日信人的目光中,欣赏与审视交叠,怀疑愈发浓烈。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先不论失忆这事是不是真的,就单说被人打到重伤濒死这种事情,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起来,更别提冷静地将前因后果都总结出来了。
“这只是简略版本,如果您需要,我还能提供完整的记录,包括了AB两人的所有对话内容,以及详细的相貌特征。”八月一日信人补充道。
……甚至把每句话每个细节都记下来。
实在变态。
“那就麻烦你了。”
得到答复后,“医生”转身从诊桌的抽屉里拿出三张纸,交给了工藤优作。
这是一份手写的目击报告,与八月一日信人描述的故事吻合,内容详尽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完全就是一篇以上帝视角叙述的小说脚本。
看完报告,工藤优作脑中忍不住出现了一个想法:
眼前的少年只是个替身,真正的目击证人另有其人,已经被保护了起来,或者早已去世。
犯人们下手那么狠,估计早以为自己除掉了唯一的目击者,高枕无忧,并且可能永远不会回到这里。
那么警方就只需要放出一个活着的“目击者”,便可以将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
再大胆一点,所谓的目击证据也都是假的,只是根据已经发现的尸体和抛尸现场推测,随后捏造出的“目击现场”罢了。
合情合理。
最大的漏洞就是警方不可能那么聪明。
所以真正的幕后主使,要么是上野清士,要么就是眼前的少年。
工藤优作本人更倾向于上野清士,并且眼前的少年也是上野清士派出的演员,为了不暴露二者的联系,少年才说自己失忆了。
为了保证演出效果,连最强侦探也给骗了吗?上野清士,你这家伙……
“嘶……”工藤优作倒吸一口凉气,被上野清士的惊天做局小小震撼了,随后决定配合大家的演出。
他将报告折叠成小豆腐块,夹进本子里,郑重其事地向八月一日信人道谢:“感谢你的配合,这份情报非常有用。”
八月一日信人不知道工藤优作脑子里都想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只是觉得对方的目光没那么炽热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也客气道:“没事,我应该的。”
工藤优作缓缓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快蹲麻的双脚,感觉问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补充的话,我这……”
“等等!”八月一日信人连忙叫住工藤优作,语调也明显有了起伏。
“请说。”工藤优作换了个脚,又蹲了下去。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无聊地玩起手指。
八月一日信人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在场的人,最后锁定在工藤新一身上,询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现在正在播的假面骑士?”
“?”工藤父子双双摇头。
“那,你们认识山口虎熊吗?”
“不认识。”工藤父子再次摇头。
八月一日信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坚定了下来,开口道:“山口虎熊就是A。”
“什、什么?”工藤优作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八月一日信人顿了下,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带着些许笑意继续说,“我确实在电视里看到了犯人A,而对应的人名就叫山口虎熊。”
工藤优作的cpu烧了。
原来还有这种解法吗?随随便便看个电视,就能看到犯罪嫌疑人?
不对不对,如果按照表面的“目击者”是幌子的理论来推理,就不是意外发现的,而是幕后主使主动放出的线索。
估计幕后的人早就查到了犯人A的真实身份,这会儿不过是看时机到了,才透露给了他,目的就是让他集中精力去查这个山口虎熊。
我已经完全懂了.jpg
工藤优作的思维升华之时,工藤新一还停留在第一层,好奇地询问道:“你是从假面骑士那里看到的话,那个人长什么样啊?”
“唔,今天才星期四,假面骑士是周五更新,”八月一日信人也很诚实地回答,“所以你想看的话,得找录像带来看。”
“医生”被掐了一把腰暗示,随即连忙表示:“我这里应该还有,我这就拿出来!”
于是,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歪了,当工藤优作回过神时,在场的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已经围坐到了电视机下,看起了录像带。
工藤优作还想问什么,但见气氛都已经变成这样,再提沉重的话题就不礼貌了,便也搬了个椅子过去。
事已至此,先看番吧。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电视机上,八月一日信人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真正地放松了下来,身体脱力地倒进轮椅内,闭上了眼睛。
时间稍微往前二十分钟,在工藤新一质问失忆的时候。
八月一日信人的回复听起来天衣无缝,十分自然,仿佛胸有成竹,早有对策。
其实不然。
八月一日信人和E-1174压根就没有把握,毕竟十几分钟前,他们都还不知道来的侦探会是工藤优作,完全没想过对策。
如果是普通的侦探,随便敷衍一下,把情报交代完就结束了。
但来的是工藤优作,这个世界智商最高的人,只凭几个线索,就能将最终Boss乌丸莲耶的真实身份挖出来,想找八月一日信人的漏洞那不是轻轻松松?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医生”的背刺!
[他就不能少作一点吗?]
[但凡真的随便找个称呼呢?倒霉蛋、丧气鬼都可以啊!]
E-1174被气成了刺猬,在八月一日信人脑子里扎来扎去,把人都整刺挠了。
[他不是作,他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试探我的真实身份……都这么个时候了,还死性不改。]
八月一日信人虽然也有怒气,但还是凭借一贯的理性压了下去,趁闭上眼的间隙,与外界断联,利用高于外界百倍的时间流速进行思考。
但人脑的运算能力再强,终究无法穷举完所有可能性,去找到不引起工藤优作怀疑的那一条世界线。
再加上一点点悲观主义倾向,猜想不可避免地向绝望滑坡。
[宿主,宿主,你的cpu烧了!]
E-1174看着八月一日信人那快爆表的大脑运转程度,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cpu烧了,用的还是生物cpu。
[没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八月一日信人用手挥掉脑门上具现的火焰,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类似“为了我使用炎拳吧”的笑容,尤为渗人。
[既然怎么做都可能引起怀疑,那我什么都不做不就好了吗?]
[啊?]
E-1174怀疑八月一日信人这是摆烂了,实际上也是摆烂了。
[反正聪明人会自己脑补,我只需要把“我失忆了”这个事实摆出来,并坚定不移,他就会帮我找到理由的。]
八月一日信人阴险地笑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怨气,彻底放弃了抗争,果断地恢复了同步,破罐子破摔。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不错,工藤优作不再纠结失忆的问题,还主动揭过此事。
之后的“对供”也非常顺利,只用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效率极高。
只不过工藤优作究竟脑补了什么,八月一日信人就不知道了……
“Oh Darling,Don’t you know……”
轻快的音乐响起,为阴冷的建筑增添了几分暖意。
音乐来自上野杏子从京都带回的小型收音机,播放的磁带则是由工藤有希子提供,充满时代气息的音乐配器搭配着甜美的嗓音,演唱着少女的爱意。
据有希子介绍,这首歌的歌手是美国近期崛起的全能新星莱拉,和她同样是18岁出道,很是被她和莎朗看好。
“明明现在才20岁,却已经像个老婆婆一样沉稳无比了,很让我受挫呢。”有希子聊着聊着,忍不住为后浪感慨。
小迷妹上野杏子则一边磨药粉一边鼓励道:“没事的,我就喜欢有希子小姐的活泼,这是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
“哎呀,杏子你真是,”有希子被夸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凑近杏子的耳边,说起悄悄话,“所以说……你父亲到底想凑合谁跟你谈恋爱啊?”
上野杏子的动作猛地一顿,或许是这充满粉红泡泡的音乐的作用,她的脸一下子爆红了,支支吾吾地回道:“你知道了可不要和别人说啊!”
有希子激动地点头。
“就是,就是,山下诊所的一个医生……说起来工藤先生今天要找的人,就是他来着。”
“唉——”因为不认识“医生”,有希子的反应不是很大,“医生的话,确实不错啊,而且也住得近。”
“难道是长得不好看,性格不好,看不上?还是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上野杏子用力地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解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且女孩子也不是一定就要谈恋爱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有希子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和杏子道一声歉后,从包包中拿出一个翻盖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阿崇,你要来?”
“……あふれてる、 Love is so sweet!”
白色的马自达中,一位长相英俊的青年坐在驾驶座上,动作标准地操控着,在山道上划过漂亮的弧线,仿佛榛名山引以为傲的蜿蜒山路都不存在般,轻松自在。
青年生得一副好皮囊,皮肤白皙,骨相立体,看不出任何瑕疵。一双红色的眼睛,赤红如血,在碎发的阴影中流动着阴郁,仿佛有无尽的秘密。
如此俊朗,却有一个病弱的身体,仿佛只有薄薄的一层血肉附在骨架上,关节分明,还能透过皮肤看到条条青色的血管。一身得体西装,却将衬衫扣子解了三两颗,露出锁骨。
最奇怪的是,他在左耳耳垂钉了个红宝石耳钉,看上去妖艳无比,不像个普通青年。
青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冲淡了身上的阴沉感。
“真期待我们的重逢啊,一条前辈……”
笑一般的话语随风飘散,微不可闻,不知说给谁听。
马自达逐渐加速,炫技般漂移,急不可待地朝山中的村落冲去。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脸上因激动而浮现淡淡的血色,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禁颤抖起来。
车载音响突兀地安静了一瞬,随后切换到下一首曲子,充满律动感的电子鼓点响起,让驾驶员仿佛进入了赛车道,与他人用速度一决高下。
一辆赤红色的跑车忽然出现在后视镜中,图像快速变大,伴随着轰鸣的引擎声进入视野,又迅速冲出,只剩下前方的一个小红点。
车上痞气的青年哈哈大笑着,擦车而过时还嚣张地比了个中指。
这是妥妥的挑衅!
红眼青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丝怒气溢出,随后马上被完美的表情管理封印,变回风轻云淡的样子。
“呵呵,有意思。”
落后者抓紧方向盘,重重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跑吧,跑吧,配角。
开学了,还有两周多就考试了,好焦虑啊。。。。
——2025.2.2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对供(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