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侦察器带来的死亡威胁如同冰冷的潮水，虽已退去，却留下了浸入骨髓的寒意。江添尘在污水中又静坐了几分钟，直到剧烈的心跳和奔流的血液稍稍平复，才挣扎着站起身。冰冷的污水浸透了裤腿，伤口传来刺骨的寒意和阵阵抽痛。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那个铁蜘蛛随时可能折返，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得离开这条主通道。”他对着连接那段低语，声音因紧张和寒冷而有些沙哑。江叙白传递来赞同的情绪，并开始将感知力如同触角般向四周延伸，寻找可能的岔路或隐蔽点。
最终，他们锁定了一条不起眼的、被坍塌物半掩的支线管道。管道更窄，只能匍匐前进，但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更有可能避开机械的扫描。
江添尘咬咬牙，俯下身，像蜥蜴一样爬进了那条充满未知的狭窄通道。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伤口与粗糙地面的摩擦，带来新的痛苦。黑暗和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开阔了一些。他勉强抬起头，用照明器（只敢短暂开启）照射，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由管道交汇形成的空洞，大小仅能容他蜷缩起身子。虽然依旧污秽，但至少可以暂时歇脚，不用泡在污水里。
他瘫倒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大口喘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小腿的伤口因为之前的剧烈活动和污水浸泡，已经红肿发炎，传来持续不断的、灼烧般的剧痛。
连接那段传来江叙白深切的担忧，以及一种无能为力的焦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疼痛，却无法递过来一瓶消炎药或一卷干净的绷带。
【伤口……必须处理。】【感染会很麻烦。】江叙白的意念充满了无力感。
“知道……死不了。”江添尘咬着牙，从破烂的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其实也已经很脏了），又拿出那个所剩无几的劣质消毒水瓶。他看着伤口周围狰狞的红肿，知道这点东西根本于事无补，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咬开瓶盖，深吸一口气，准备将刺痛的液体倒在伤口上。
就在这时，江叙白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等等！】【或许……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既然痛感可以传递……】【那么……我或许可以……尝试‘接管’一部分？】
江添尘的动作僵住了。
接管……疼痛？
什么意思？难道那家伙想……
【就像……分流。】【你集中精神，尝试将疼痛的‘感知’导向连接点。】【我在这边……试着接收和承担一部分。】【这或许能减轻你的痛苦，让你有力气处理伤口。】
这个提议听起来比“精神伪装”还要疯狂和……危险！疼痛是身体的警报系统，是可以随便“分流”的东西吗？会不会对江叙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你他妈疯了？！”江添尘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脑海里吼道，“这玩意能乱来的吗？！把你搞傻了怎么办？！”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的伤口在恶化！】【在这种环境下，严重的感染可能是致命的！】【我们必须冒险！】江叙白的意念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相信我！我知道风险的边界！”
江添尘沉默了。他看着自己红肿的小腿，感受着那越来越清晰的、代表危险的灼痛感。他知道江叙白说的是事实。在这地狱般的环境里，一点小伤都可能要命。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最终恶狠狠地对着空气说：“……妈的……就试一次！不行就立刻停下！听到没有！”
【好。】【开始。】【集中精神……想象疼痛是一条河……将它引导向我……】
江添尘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这很难，疼痛本身就像一团混乱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尝试着按照江叙白的指导，将意识聚焦在伤口的痛感上，然后想象着这股灼热的能量，顺着那条连接两个世界的无形通道，缓缓流淌出去……
起初，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
伤口的剧痛似乎……真的减弱了？不是消失，而是像音量被调低了一样，从难以忍受的尖锐灼烧，变成了一种可以忍受的、沉闷的胀痛。
而与此同时，连接那段，江叙白原本平稳的呼吸声，通过共感变得粗重和急促起来！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牙关紧咬的细微声响，以及一种强忍痛苦的、紧绷的精神状态！
成功了？！
但那家伙……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喂！你怎么样？！”江添尘又急又怒地询问。
【没……没事！】【继续！】【处理伤口！】江叙白的意念传来，虽然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和坚决。
江添尘不再犹豫，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他立刻拿起消毒水，对着伤口倒了下去。预想中撕心裂肺的刺痛感并没有完全到来，大部分似乎真的被连接那端的江叙白“吸走”了，他只感受到一阵减弱了许多的、类似蚂蚁啃咬的刺痛感。
他快速而笨拙地用脏布条包扎好伤口，动作因为心急而显得有些粗暴。
当他完成这一切，立刻在脑海中喊道：“好了！停下！快停下！”
他尝试着切断了那种“引导疼痛”的意念。
瞬间！
伤口的剧痛如同退潮后重新涌上的海浪，猛地回归！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连接那段，江叙白似乎也同步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如释重负般的喘息，紧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虚脱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江叙白微弱却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念才传过来：
【成功了……】【虽然……很痛苦……】【但证明了……感知是可以定向调控的！】【这不仅是共感……更是……某种形式的‘感官共享’甚至‘转移’！】
江添尘靠坐在冰冷的管壁上，感受着伤口依旧存在但已处理过的疼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他确实得益于这个疯狂的实验，暂时避免了伤口恶化的最坏结果。另一方面，他清晰地知道，那份被转移的痛苦，正实实在在地由另一个世界的江叙白承担着。
这种“分担”，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情绪支持，而是切肤之痛的实质分享。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联结感，压在了他的心上。
他沉默了很久，才对着连接那段，沙哑地、极其郑重地说了一句：
【谢了……】【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这不再是一句随口的道谢，而是一个承诺，一份沉甸甸的、关乎生死与共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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