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到底怎么解密？”
田相逢和李怀远两人围在一座石雕门前边研究。
按照地图的指引，他们来到了相柳洞府的位置。
空旷的石雕门屹立在小山之前，山上林木蓊郁，苍翠欲滴的枝叶承托雨水后向下滴落莹白的雨滴，山石漆黑，被薄岚掩映，拥有一种阒无人迹的幽静。
田相逢对石雕门上的花纹没什么头绪，大致能看出来是相柳随着水神共工氏与大禹相争的经历，但也仅仅是记录而已。
他摸了摸下巴，“书上也没说啊。”
田相逢这种活了许久的血脉者都不知道，李怀远就更不知道如何解密了，干脆放出丝丝缕缕的气流触手探测周围环境。
田相逢忽然一拍脑袋，“啊，我想到办法了。”
李怀远来了兴趣，“什么办法？”
田相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来卜筮的龟甲，“我以前想做什么的时候就会问一问上天，比如先前追求朝暮她娘的时候就进行过占卜。”
李怀远意外道，“后续如何？”
田相逢道，“你猜我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
李怀远：……
田相逢看着李怀远无语的表情，立刻大声道，“咱们都是血脉者，你可别学那些野生异能者的榜样，觉得这东西是封建迷信，这可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
李怀远道，“……我没有不信。”
田相逢警惕道，“那你怎么这个表情？”
李怀远无奈道，“……只是觉得有幸能看到卜筮，十分意外。”
田相逢道，“贤弟你约莫是那种遗失了传承的血脉者吧……以后你跟山海异兽以及传承悠久的异能者打交道时，失了见识容易被人瞧不起。”
“都说长兄如父，现在我教你些东西。”
李怀远：……
咱们两个好好的结拜兄弟，你却想当我父亲。
李怀远觉得自己应该多和田相逢相处一下，和他一起的时候压根不需要担心自己人性消失。
田相逢这时候一揽袖袍，跟李怀远介绍道，“龟甲卜筮通常是用来测六爻，这13块背甲，中间代表五行，两侧合起来是八卦。周围二十四块是二十四节气，侧甲对应十天干，腹甲对应十二地支。”
“一块小小的龟甲却蕴含天地之奥妙，且无一疏漏。”
田相逢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开始修整龟甲，“第一个步骤叫整治，使龟甲表面光滑，能直接透光。”
田相逢修整完龟甲，拿着雨水冲刷，“整治后要祭祀，包括燎、祓、衅三种。”
田相逢手一伸，一团火在掌心凭空燃烧，他把龟甲投进去，“这是燎。”
李怀远打断，“等等，相逢大人，你是火属性的？”
田相逢道，“自然。”
李怀远道，“火属性血脉，获取司水之力？这……”
田相逢知道李怀远在说什么，无奈苦笑道，“贤弟，十二司之力何其珍贵，哪是你想挑选就能挑选的？我这次过来也不过是收集十二司的力量，待以后有机会交换司火之力最好，实在不行也只能强行使用。”
“况且此地不是有你需要的司风之力嘛。今天我帮你寻找司风之力，明天你再帮我留意司火之力，一样的。”
李怀远郑重道，“相逢大人，我以后一定会帮您留意司火之力的。”
田相逢嘴角弯起，“还是先学习这占卜的技术吧，以血脉者的角度来看，你还是个幼娃呢。”
李怀远嘴角一抽，“相逢大人，我已经二十多岁了。”
幼娃这个称呼请交给朝暮和那些不到他腿高的小孩子们吧。
田相逢搓了搓下巴，他忽然发现李怀远可能对血脉者们有误解。
“贤弟，你觉得朝暮几岁了？”
李怀远道，“朝暮？她是蜉蝣，不大好论年龄吧。”
田相逢：“这倒也是。那你觉得湘仁子几岁了？”
李怀远想起和他一起坐在通往海拉IV的小船上，满世界捕捉星子的小孩，迟疑道，“我觉得六七岁，但你这意思，难道不是？”
田相逢哈哈一笑，“湘仁子已经五倍年长于你！但迄今仍不过是还未离开父母羽翼庇护的幼娃而已。”
李怀远虽然很震惊，面上却维持住平静。
田相逢没看到李怀远震惊的表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燎之后是祓，需要斋戒、沐浴、举火、以牲口之血擦身。”
“斋戒就从心吧，沐浴，我们现在已经淋在雨里了，举火，现在也举着火，以血擦身……”
田相逢咬破自己的拇指，朝着李怀远右颊擦了一道，往自己脸上也擦了一道。
李怀远感觉脑海中那个居住在游廊水榭，在花朝节上霸气十足的田相逢已经碎掉了。
他曾经以为田相逢是一个特别守旧遵循古礼的人，毕竟田相逢的血脉源自于非常高贵的重明鸟，实力能排在山海异兽前列的存在。
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振臂一呼就可山呼海啸。
结果现在。
田相逢感叹了一句，“还好我自己就是禽兽，每次卜筮不缺材料。”
李怀远不忍直视地提醒道，“相逢大人，那之后呢？”
田相逢道，“再就是衅。”
他把龟甲从火里捞出来，直接拿拇指向上一擦，“需要用牲口的血擦拭龟甲，这样就好了！”
李怀远长吁一口气。
田相逢又从怀里掏出一支刀笔，对着李怀远道，“贤弟，我们要问什么来着？”
李怀远道，“问怎么打开这扇门。”
田相逢又道，“卜文有四种，前辞、贞辞、卜辞、验辞。前辞注明谁在何时占卜，贞辞问具体事项……刻完这些内容，就差不多快结束了。”
他刻完字之后从怀里摸出一点朱砂，细细地填充进刻字的缝隙里，李怀远望着他专注的神情，心想相逢大人真是一个有时候靠谱，有时候不靠谱的人。
月神望舒也是如此。
难不成这些经历了很久时间的生物都是如此吗？
田相逢填完朱砂后，拿着它在火上烧，“填完朱砂要在背后凿几个尽量薄而不透的孔，但我的火力够强，就省略这一步，那么接下来就在正常应该钻孔的位置烧各烧三次，此为正足、正身。”
“人族通常以铜镜取火，名为阳燧，再以阳燧焚烧龟甲。你以后遇到了人类的时候，别忘了装一点，他们那群家伙古板得很，你不遵循古礼，下一秒就要揭穿非人的身份。”
莹润的龟甲在火中发出碎裂声，田相逢嘴里念着祝祷词，拿着荆条围绕龟甲晃来晃去。
终于，田相逢拿着龟甲开始研究裂纹。
“不应该啊，怎么都是凶兆呢？”
他嘴里喃喃自语，“两个驱邪避讳的物种在这里呢，怎么会是凶？”
李怀远无奈，只能先自己过去门那边研究。
这座秘境里的雨水终年不停歇，敲在李怀远的头发上，挂在他的睫毛上，从石雕门巧夺天工的雕镂中蜿蜒而下。
老实说，李怀远觉得这地方有些太过于宁静了。
这是一座秘境，代表着机遇和挑战，守护着主人一生丰富秘藏的秘境。
更何况有黑暗丰穰女神的神力扩张横扫而过，连地龙都变异成庞大的触手，其他的东西可能这么安静祥和吗？
李怀远搜索了一番之后无果，只得把目光投向田相逢，一看禁不住笑出声，“相逢大人，你在做什么呢？”
田相逢抬头。
他的手里正捧着新的龟甲进行整治。
“你不懂，这叫做人定胜天，也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得不出想要的卜筮答案，我都会再来一遍，直到得出想要的结果，如果一直不出现，那才叫天命。”
李怀远没想到自己的队友看起来很正经，实则很脱线。
“相逢大人，赶紧起来，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进去……”
李怀远的话语停住了。
他的视线里，田相逢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虹膜也变成了金色，整个人犹如一只狩猎中的鸟儿绷紧了身体。
如果羽毛没有被隐藏，田相逢想必全身的羽毛都要炸开，彭成一个球。
李怀远若有所悟，缓缓回头。
一只猩红的眼球正紧紧贴在他的脖子后边，趴在他的肩膀上，与田相逢对视。
似是察觉到了李怀远的动作。
这只眼球微微一顿，缓缓抬升自己的视线，和李怀远三目相对。
李怀远的面无表情，以极快的速度拔刀出鞘，旋身斩下。
寒光一闪。
这一刀简直比光更快、比冰川还冷、比昙花还美。
李怀远几乎眨眼间就将这枚眼球切成碎片！
结束之后，李怀远脚步不停，朝着田相逢冲过去。
就在此时，整座门“活”了过来，像无数虬结在一起的蛇突然被惊醒一般绽开。
整座山也“活”了过来。
田相逢令自己的全身都充盈起火属性力量，洁白的雨水滴落到他的身周，还未落下就被蒸发。
李怀远落到田相逢身旁的时候，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幽香。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天空，随后又把目光对准了整座轰隆而起的活着的山，九条条布满黑色鳞片的蛇首直冲天空而起，朝着秘境的入侵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以这座“山”为中心，恰似白雨跳珠乱入船、无数跳跃着的黑鱼或者黑泥鳅一般的东西活蹦乱跳地弾动着，一波扩散开，整个秘境都变成了水生生物的海洋。
天上的铅灰云块蓄满了雨水，向下凶狠地倾倒。
李怀远禁不住问了句，“相逢大人，你不是说相柳被大禹斩杀了吗？”
田相逢也心态爆炸地大喊，“鬼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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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卜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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