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闺蜜嘉嘉一直缠着她，小寻今天本来不想来的。
嘉嘉是恐怖爱好者，经常拉着小寻去刷各种鬼屋和密室，两人的胆量都不小。但是来剧院看恐怖剧，这也算是头一遭。
嘉嘉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同她讲着，说这家剧院视频账号账号做得非常好，小寻却没放在心上，刷着手机嗯嗯地回应着。
毕竟从外头看，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剧院而已。
即使老板再故弄玄虚，视频拍得再好，她都对线下的表现持怀疑态度。
视频的恐怖效果可以通过特效和剪辑做出来，但是真实的表演，需要考虑的就更多。小寻认为，这家前不久就快要倒闭的剧院显然做不到这些。
“走啦走啦。”胳膊被嘉嘉拉了拉，小寻这才回过神来，回应了几声后，收起手机往里走去。
进剧院大厅的那一刻，小寻有些出乎意料地愣了愣。
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没想到剧院内部的装修倒是别出心裁。
即使今天是灼热的晴天，剧院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发黄的墙纸上有着褐色的痕迹，如同干涸的血。一盏盏烛火就是在这墙壁上摇曳着，投下扭曲的、晃动的影子。
地板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踩上去的触感是软的，有回弹的感觉，像是踩在一大块肉块上，时不时能踩出红色的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剧院里的空气非常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潮味，还有淡淡的、铁锈的气息。
“剧院里面的氛围感倒是还不错。”小寻评价道。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我选的地方！”嘉嘉拉着她来到售票处，对着眼前的青年道，“老板，来两张票。”
“好，稍等。”
小寻站在闺蜜身后，双手抱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板。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很白，身材纤瘦，气质清冷。即使一直对顾客们笑着，也能让人觉察出淡淡的疏离感。
更特别的是，他有一双淡灰色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睛能传达出这个人的各种情绪。可是，老板的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缈缈的雾，作为一个天然的伪装，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淡色的瞳仁像是晕开的墨水，下一刻就要消融在雪白色的画里。
鬼使神差地，小寻指着舒相心的眼睛开口道：“老板，你的眼睛很漂亮，是美瞳吗？”
“谢谢，”老板的声音清脆悦耳，把票递给小寻时他勾了勾唇角，于是那双眼睛也微微眯起来，“是天生的哦。”
“这样啊。”小寻接过票，对老板点了点头。
*
检票台就在展演厅的外面。此时此刻，小寻正与检票台上坐着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小朋友看上去不过七八岁，他穿着兔子玩偶服，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着，嚷道：“大家排好队！我检票过后才能进去哦！”
小兔子还挎着一个斜挎包，两只耳朵软乎乎的，看上去可爱得紧。嘉嘉一边惊呼着，一边拿着手机对小朋友拍照：“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工作了？你这个玩偶服好逼真啊，哪里买的？”
“我不小了，玩偶服是自带的，没得卖。”小兔子撅着嘴，两只耳朵还动了动，一边说着一边在两人的票上“咔嚓”来上一刀：“欢迎光临，记得对号入座哦！”
小寻站在闺蜜后面，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等嘉嘉拉着自己在展演厅的位置上坐下，小寻才回过味来：
那小朋友说话的时候，玩偶服的嘴巴一直在动！
谁家的玩偶服能做到这样？是自己看错了吗？
“嘉嘉，你刚才……”小寻扭过头，下意识想找闺蜜求证。可是，她还没有问出口，剧院里的灯光就突然熄灭，随着人群的一声惊呼，她们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展演厅里响起了老板的声音。
“在演出开始之前，我告诉大家一件事。”
音响传来“滋滋滋”的杂音，黑暗伴随着电流声，老板的声音似乎也不真实起来，像是有人在耳边浅笑低语。
“在几年前，我还没有接手剧院的时候，我们剧院曾经来了一对父女。”
“根据我父母的描述，那个小姑娘在离开的时候，一直吵着不走，被她的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通。第二天，小姑娘就失踪了。”
“没人知道小姑娘去了哪里，可是，我的父母曾经在深夜的剧院里，看见过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讲到这里，老板低声笑了笑。
“或许，她还藏在这家剧院里，等着家长来接她呢？你们说对不对？”
不知是不是因为开了空调，展演厅里非常冷，浸人的凉意攀上小寻的胳膊，随着音响里的低下笑起起伏伏。
不错的手段。
她一边在内心评价着，一边拿出手机给嘉嘉发了一条消息。
【小寻：你刚刚有没有觉得外头的检票员小孩有些不对劲？】
嘉嘉很快回复。
【嘉嘉：没有呀，这不挺好的（笑）。小寻，说实话，你是不是害怕了？】
“谁害怕了？”小寻嘟囔了一句，捏了捏嘉嘉一直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听着闺蜜兴奋的声音，定神往台上看去。
就在这时，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所有的聚光灯汇作一处，照亮了台上的人。
这个展演厅很小，因此，他们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台上的情景。
一个穿着小洋装、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背对着他们坐在桌前，似乎是拿着蜡笔在涂着什么。
情景剧《画》，正式开始！
*
开始的前几分钟，那个小女孩一直背对着他们，一边拿着蜡笔涂涂画画，一边轻轻地哼着歌。
歌谣的旋律似乎是某种诡异的小调，在空旷的展演厅里回荡着。小女孩双脚离地，随着歌声的节奏一前一后地摇晃。
刚开始，观众们都没什么反应。可那小姑娘一直画着画，除了时不时发出几声浅笑之外，连续几分钟没有任何台词和动作，观众们都有些疑惑，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搞什么。”小寻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略略皱起眉头。
突然，剧院里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骂声。
那声音没有任何征兆，怒吼着，尖利非常，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刺入观众们的耳膜，就连小寻都被吓得身体抖了一抖。
“小染！！小染！！”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台上的小女孩画画的动作暂停了一瞬，便继续画了起来，对那怒吼的男声充耳不闻。
与此同时，旁白声响起，似乎是老板的声音，但又似乎不是。
刚才老板的声音一直语调平和舒缓，而这个旁白声却是尾调上扬，听起来有种诡异的愉悦感：“小染觉得，自己的爸爸总是不太高兴。”
这句话说完，惊变发生。
小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见一个扭曲的、模模糊糊的黑影冲上来，抓起小女孩手中的画，撕了个粉碎！
小寻的身体一下子绷直。
被撕碎的细小纸屑随着一阵阴冷的风吹向观众席，其中一片在空中飞扬着，落在了小寻的手里。
她把纸片拿起来看，只见上面用红笔涂鸦着一个血淋淋的上吊绳。
手指刚好捏住了涂鸦的部分，颜料沾在手指尖，粘腻腻的，就像是沾上了鲜红的血。
“小寻，”耳边响起闺蜜的声音，小寻看见身边的嘉嘉伸出手，把自己的纸片递到她跟前来，“你看我的。”
嘉嘉的纸片上，是一辆前端鲜红的汽车，旁边有一摊血，混杂着肉块和手脚，看起来像是车祸现场。
还不待小寻说些什么，台上的小姑娘终于动了。
小寻瞪大眼睛，看见那小姑娘两只膝盖绷得笔直地、背对着观众跳下座位，动作很奇怪，就像关节无法弯曲那样的僵硬。
然后，小姑娘一点点地、慢慢地转过了头。
看清楚小姑娘的那一刻，小寻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
小女孩生得很漂亮，皮肤白嫩，柳眉杏眼，玉雪可爱，本来应是很讨人喜欢的模样。可是此时此刻，小姑娘的一双眼睛不同寻常地往外凸着，表情狠厉，脸上青筋暴起，眼中血红一片，死死地瞪着观众席。
那表情带着泼天的、深入骨髓的恨意，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就让人的心里猛地一颤，浑身如坠冰窖。
小寻从来没有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见过这种表情，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黑影还在台上不断尖叫撕扯着，那小姑娘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小寻看见那姑娘的眼球动了。
在全身都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小姑娘的眼睛开始转动。它们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一点点扫过观众席上的每一个人，像是在挑选猎物。
最后，它们的视线落到小寻的两只眼睛上，微微眯起，像是找到了玩具。
在那一刻，小寻全身的汗毛倒竖，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有了一种被锁定的错觉。
耳鸣瞬间炸响，每个人藏在心里的、对于未知的恐惧被几十几百倍地放大，小寻吓得全身坐直，下意识扭住了旁边嘉嘉的手。
等闺蜜回握住她，柔软的触感通过手臂传递到心脏，小寻才感觉要好些。
“啪嗒。”
灯光在这时骤然熄灭，只几秒的功夫，再打开时便已经换了个场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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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画（观众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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