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娘子察觉那束总在观察自己的目光,伊看向站在屏风后的陈惊鹊。
陈惊鹊收回目光,这温大娘子倒是敏锐。
“我知道了。”温大娘子道。
“退下吧。”
“你们都退下。”老妇人对屏风后众人道。
“都退下。”
“夫人……”
温成玦只是看着伊。
“是。”
陈惊鹊随众人回到房中,伊将头放在枕头上,又悄悄将齐胸裙的系带松一松,然后开始压自己的肚子。
“好饿……”
伊带的东西并不多,骨梦里的东西又不敢吃,为了不饱一顿饿三天,伊只能看着骨梦里那一天两顿的饭菜望梅止渴。
除了吃饭之外,伊也从未梳过这么沉的头,还有这绑在胸上的裙子真怕踩掉了。
伊又翻出自己藏起来的针线和布条,开始给裙子缝肩带。
“一个骨梦搞这么真实干什么。”
夜里也不冷,陈惊鹊被头发迫使着平躺在床上。
为了能多睡会儿,伊只能选择不拆头发。
伊睁着眼看天花板,温大娘子的确不像是宣乐,自己的异常行为被伊发现了也没出现什么问题,想来和那次的并不一样。
伊身体侧了侧又转回平躺姿势。
“睡吧,孩子,睡吧。”伊安慰自己道。
“新夫人被赶到了偏房住。”
第二日一早,陈惊鹊正画蛾眉,便见同住的几人回来。
“欸?你也是跟新夫人来的吧?”
陈惊鹊点点头。
“伊之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温大娘子看着……这日子就没好过的时候。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陈惊鹊觉得自己心里憋了一口气。
“呼……”
众人又各自去做事,陈惊鹊又溜到温大娘子所在的院子。
“三郎,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可不能闹!”
“伊是个什么东西?又不识字又不被看重,哪能配得上我!”那男的扭着青年女性的胳膊,“娘!你去告诉爹!我不要!”
青年女人拂开这三郎的胳膊,“放开!娘去说说……”
“算了吧!爹哪会听你的,就因为爹不喜欢你,连带也不喜欢我。”
天气很热,有点让人喘不过气。
“切……阶级……又来了。真会搞霸凌。”陈惊鹊翻个白眼,自己不敢反抗,说什么都晚了的时候就拿亲娘撒气。
“云儿,这是做什么?”
“哦,素阿姊,蛮阴间的,我看看天上太阳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素阿姊真是无处不在。陈惊鹊将目光投向偏房微微打开的窗子,管伊是不是宣乐吧,反正现在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陈惊鹊不再理会周边所有人,径直走向偏房。
屋子里端坐着没有表情的温大娘子。
伊身前放着一个碧地泥金盒子。
“羽衣?”
“温大娘子。”
“是你?”温大娘子看见来人也没什么情绪,伊指着对面的凭几,“来坐。”
“怎么称呼?”
“……云鹊,大娘子叫我云儿吧……”
“为何不能叫鹊儿?”
“……大娘子想,也可以。”
“算了,就云儿吧。”
“大娘子,我该如何称呼你?”
“……成玦,私下里你唤我成玦。”
两人相顾无言,屋外也没了声音,方才那场闹剧仿佛是不经意间,又仿佛是专门做来给温成玦看的。
“你喜欢什么?”陈惊鹊突然想好要说什么。
“……花吧。”
“不错,花可明媚可孤傲可倔强,怎么看都挺有生机的。”可不要觉得它好看就觉得人家弱,“我喜欢花,也蛮喜欢树,还喜欢水……”
陈惊鹊向窗外看了看,阳光还不错,就是基本没花。
“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屋子里了吗?”
“不知道。”
“要布置一下吗?”
“怎么布置?”
“你觉得怎么样会舒服就怎么做,不要考虑别人。”陈惊鹊看着温成玦。
“不知道。”温成玦避开伊的眼睛望向窗外,“我没想过。”
“那这样吧……你想要牡丹、菊花还是睡莲?也可以选择山茶、桂花。”陈惊鹊今日过来的时候看到花园里的花种类还不少。
“山茶……和桂花。”
没过几日,温成玦的院外就栽上了山茶和桂花。
可自从进入王家,陈惊鹊就再也没在伊那里见过羽衣,或者说羽衣就再也没出现过。
从早上这儿就开始下雨,伊收拾好便要去看看温成玦,可怎么也找不着伞。
“说是那羽衣娘子被跑到境内的贼人盯上了,羽衣长得好,或许已经被吃了。”说话的将斗笠挂到墙上,解了衣服便要去泡水。
“真是可怕。”同样解了斗笠进来的道。
“大厝周围布防密,还是少出去的好。”
“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伞呢。”伞这种新奇的东西,是宋时才有的。
羽衣若真不在了,成玦定是最难受的那个。
“留娘,借你斗笠用一用。”
“你拿吧!”
斗笠并不怎么好用,长裙吸足了水贴在腿上,使得每一步都寸步难行。
“怎么今日还过来了?”
“雨景也还不错,我过来看看花。”陈惊鹊回。
“去里屋擦擦,换个衣裳。”
“好。”
陈惊鹊出来时,温成玦正坐在窗前观雨。
“好了?帮把我把那碧地漆盒拿来吧。”
盒子沉甸甸,伊记得自己隐约看见过里头的东西,好像是一大块玉石?
“这玉玦是母亲生前做的。”温成玉道,“如今已是通文二年(937),母亲自同光二年(924)便开始碾这玉……哪有伊说的会带我走的收玉之人?”
陈惊鹊不知如何接话,伊倒是被这玉玦吸引了目光——这玉上的纹路有些眼熟。
温大娘子笑笑,不知在想什么,笑容如未曾见过世事肮脏的少年。
“异枝成阙?”玉玦开口处有这样四个刻字,陈惊鹊念出声。
温成玦:“你识字?”
“……认得,算是不少?”
“我只认得这几个字和自己的名字。”温成玦摩挲着玉上刻字,伊看着陈惊鹊,“可以教我认字吗?”
“好。”
“就从这几个字开始吧。”温成玦将玉拿起来,“是指不同的事物出现会造成过失吗?”
“宫门外两侧瞭望台也称阙,或许是不一样的事物出现后,能看到的视野更广呢?”陈惊鹊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当老师,尤其是学生需要考试的那种,伊的思维可能发散了。
屋外的花朵与风雨抗衡着,天晴时成功留下了一半自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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