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23
温珩狭小的出租屋里，屏幕的蓝光在温珩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网名：今晚超度你，一个银发圣袍的二次元形象。
这是封野。此人嗜钱，是网络世界里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情报商人"。
他们相识于五年前的一个加密算法破解赛，当时封野以领先第二名四个小时的成绩夺冠，并在获奖感言里写了句"感谢我妈没把我生成个正常人"。从那以后，这个疯批黑客就成了温珩在技术领域最尖锐的讨论对象——他们曾为一道量子加密题的解法吵翻三个私人服务器，也曾联手黑进过某国重要部门系统只为了验证一个概率模型，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防火墙打了个补丁。
封野的技术风格就像他本人一样难以预测，时而优雅如诗人，时而粗暴如劫匪。但他对温珩的算法理论有着近乎偏执的欣赏，曾把温珩的算法做成病毒式弹窗，附言"都给好好老子学！"，导致半个技术论坛瘫痪了一整天。
刚上线，消息提示音就疯狂炸响。
封野：草，诈尸了？
封野：两年零一个月又十六天，老子差点给你烧纸了
封野：说话，不然老子黑了你家网络放《大悲咒》
温珩嘴角抽了抽。封野真是一点没变。
他敲键盘回复。
温珩：大病一场，刚活过来
对面秒回。
封野：植物人？渐冻症？还是被前女友下毒了？
温珩没理会他的嘲讽，直接切入正题。
温珩：你知道海曜资本吗？
对话框停顿了几秒。
封野：呵，萧镇？这个要加钱哦。
温珩：先挂账，以后加倍还你。
封野：行吧，你的人品我还能信不过。萧镇嘛，他的空镜系统有点意思，去年黑进去逛过，算法底层写得很漂亮，是目前市面上预测金融走势很不错的工具。
封野：里面还有一个恶趣味模块——梦镜控制模块。
温珩的指尖悬在键盘上。封野知道得比他预想的更多。
温珩：具体说说。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
封野：怎么？你也想给自己脑壳开个洞？
封野：他的数据反馈挺有趣——被植入芯片的人，连做梦都能被算法影响
温珩想起上次面试时，发现萧镇右耳朵侧下的疤痕。
温珩：有样本数据吗？
封野：啧，一回来就使唤老子？
封野：等着
十分钟后，一份加密文件传了过来。
温珩刚接收完，封野又补了一句。
封野：对了，小心海曜那个叫沈迦的秃驴。
封野：表面吃斋念佛，写起杀毒代码比刽子手还利索。
温珩挑眉——这倒是意外收获。
温珩：谢了，下次请你喝虚拟咖啡
封野：滚，老子要钱
头像灰了下去。
温珩关掉对话框，点开那份加密文件。第一行就让他瞳孔骤缩：
【档案编号：萧镇--0001
实验对象：萧镇（海曜资本CEO）
植入位置：右脑桡神经束
芯片型号：梦境干预型-1
梦境触发词：南山大学图书馆
记忆锚点：蓝色墨水渍。】
温珩的指尖悬在键盘上，屏幕的蓝光映着他微微收缩的瞳孔。
南山大学图书馆——封野提供的档案里，这个地名被标记为萧镇梦境的触发词。
记忆像被撕开一道裂口的档案袋，突然倾泻而出。
温珩想起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凌晨两点的图书馆只剩他们两人。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萧镇把写了一半的论文推到他面前，代码矩阵间满是红色批注。
"这里的数据结构有问题。"温珩的钢笔尖点在纸面上，蓝色墨水突然晕开，像一小片溃散的星云，
笔身裂开一道细缝，墨汁顺着他的小指蜿蜒而下，在虎口处积成一片小小的海。
萧镇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一把抓住温珩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抽出纸巾。温珩能感觉到他的拇指按在自己掌骨凸起的位置，力道大得几乎像在镇压什么暴动的情绪。
"别动。"萧镇的声音比平时低哑， "会蹭到袖口。"
纸巾擦过皮肤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温珩记得自己当时在想：这个金融系的天才生，连擦墨渍都像在完成某种精准的算法——先从边缘螺旋向内，最后在中心点重重一压。
墨迹消失了，但萧镇的手指还紧紧箍着他的手腕。
此刻，温珩无意识摩挲起自己的小指。
深夜，海曜核心机房内
萧镇站在实验室的玻璃幕墙前。
白天的面试画面挥之不去。他抬眼时的神态，和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和老师简直一摸一样。
"又想接入梦境？"
沈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素白的亚麻衬衫，腕间缠着一串菩提子，佛珠在冷光下泛着温润的色泽。
萧镇没有回头，只是将神经接驳器扣在了右耳下。
"你已经连续三天接入梦境了。"沈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己为物，你追逐的不过是幻影而已。"
"沈迦。"萧镇打断他，金属接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你修你的涅槃，我渡我的执念。"
沈迦叹息一声，双手合十："五蕴炽盛，终会烧尽理智。"
萧镇已经按下了启动键。
黑暗如潮水退去，萧镇站在南山大学图书馆的走廊里。
空气中有陈旧纸张和木质书架的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那是温珩惯用的香水味。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色块。萧镇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场景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脚步声从转角传来。
温珩抱着一摞论文资料出现，袖口沾着墨水，眼睛微微眯起："萧镇？这么晚还在？"
——和现实中分毫不差的声音。
萧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梦里，他允许自己露出破绽："在等您...帮我看看第三章的算法。"
温珩笑了，眼角泛起细纹："那就在这里看吧。"
梦境开始自动补全细节——这是芯片的深度记忆还原功能：
温珩转身时，后颈露出一小块晒伤的皮肤，是去年田野调查时留下的，他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修电路板时被金属片割伤，
他说话前会无意识地用舌尖舔一下上唇。
萧镇贪婪地注视着这些细节。现实中，他从未敢这样长久地凝视老师。
"这部分有问题。"温珩的钢笔尖点在纸上，突然漏墨了，蓝色液体顺着他的小指流下。
萧镇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老师。"他拇指摩挲着温珩的腕骨，那里有真实的脉搏跳动，"如果我说..."
"警告！神经负荷超过阈值！"
实验室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沈迦看着屏幕上飙红的脑电波图，猛地扯下接入线。
萧镇在躺椅上剧烈喘息，冷汗浸透衬衫。
"你又在篡改记忆节点。"沈迦递来温热的毛巾，"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够了！"萧镇一把打翻毛巾架，金属制品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沈迦沉默地捡起滚落的佛珠。月光透过百叶窗，将萧镇的影子拉长得像个扭曲的幽灵。
"你有没有想过，"沈迦轻声问，"如果真是温教授回来了，看到你这样..."
萧镇突然笑了："那他就该知道，他学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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