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藏经阁待了很久,直到天快黑才回去。
晚霞把石板路染成橘红色,几个弟子匆匆往膳堂走。
我低着头,头发掩住未愈合的伤口,把借来的几卷《基础五行辨析》抱在胸前。我已经清理过它,但还在隐隐作痛。
伤口不深,抛却我伤口不易愈合的原因,我怀疑陈鲲和我灵力相悖。
推开房门时,李施施正对着水镜整理头发。她一见我就跳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伤口怎么样了?我看看。”
她凑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没事儿。”
我下意识偏了偏头。
“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你管这叫没事?”
李施施一把拽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找陈鲲讨个说法。”
她气得脸颊发红,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凭什么用阴招伤你?”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咚咚咚。”
“施施,林师妹……”
是明善的声音,隔着门板听起来有些模糊。
李施施愣了一下,瞪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去开门。
明善站在门外,手里提着盏素纱灯笼,暖黄的光映着她浅青色的衣裙。烛光从下方照亮她的脸庞,柳眉清浅,丹唇微挑,几缕碎发在颊边投下细影,光线将她身形勾勒得一半明亮一半朦胧。
素纱灯罩轻轻晃动。
李施施惊喜地迎上前:“明善你怎么来了?”
“我在隔壁听见动静。”她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我眼角。
李施施立刻像找到援兵似的,拽着明善的袖子告状:“你看林润脸上的伤!陈鲲伤的,都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明善轻轻抽回袖子,走近两步,她比我稍矮些,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我的脸。
“让我看看。”
我弯腰。
她的指尖在离我皮肤一寸处停住,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我下意识想后退,但忍住了。
“确实不对。”
她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
“这是我常备的白及膏,先敷上。”
李施施接过药盒,塞进我手里:“快用!明善调的伤药最灵了!”
玉盒触手温润,雕着简单的缠枝纹。
我摩挲着盒盖,没有立即打开。
“多谢明师姐。”
明善转向李施施,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你现在去找陈鲲,打算如何?”
“当然要他给个说法!”
“然后呢?”
明善微微侧头,“他若说是失手,你待如何?动手?那正好,刑律堂正愁找不到典型立威。”
李施施张了张嘴,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明善继续道:“你现在去找陈鲲,倒像是寻衅滋事。”
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我注意到她发间别着一根素银簪子,簪头却沾着些许未干的淡绿色药渍。
李施舒彻底泄了气,嘟囔道:“那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明善看了眼我手中的药盒,“此事与林师妹有关,你何不问问她的看法?”
这话一出,李施施立刻转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明善也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平和。
她这话问得巧妙,我若说就此作罢,不仅显得懦弱可欺,更是拂了李施施的好意;若说追究到底,又显得不识好歹,辜负她方才一番调解。
李施施已经转头看我,眼神殷切。
明善依旧含笑而立,可那笑意底下藏着试探,她在试探我的性子,试探我会如何应对。
我摩挲着手中的玉盒,盒面上的缠枝纹路硌着指腹。
“现在去找陈鲲,确实不妥。”我缓缓开口。
“他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必然想好了说辞。”
李施施急急道:“那你难道就任他欺负?”
“自然不是,只是时候未到。”
这话一出,李施施先是一愣,随即长长舒了口气,肩膀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一个两个的,都有成算,枉我在这儿瞎操心。”
我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要不是你急着要替我出头,明师姐这盒好药还送不到我手里呢。”
李施施被我逗得噗嗤一笑,佯装生气地拍开我的手:“好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站在一旁的明善也弯起唇角,眉眼间那抹若有似无的审视悄然散去,她将灯笼稍稍提高,暖黄的光晕在我们三人之间流转。
“施施这性子,倒是让我们这屋子都热闹起来了。”
明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笑意,“既然林师妹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着,目光在我脸上轻轻掠过,不再带着先前的探究,反而添了几分温和:“这药若用着好,我那儿还有。”
李施施扬起下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善,你上次说的那个润肤方子……”
望着她们凑在一处低声交谈的身影,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玉盒上的纹路,药膏的清苦气息在鼻尖萦绕,与窗外暮色交织。
明善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一日三次敷,千万别忘了。”
我点头应下,目送她提着灯笼缓步离去,裙摆拂过门槛,带走一缕药香。
光影在廊下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转角处。
李施施关上门,哼着小调开始收拾散落在榻上的发带。
窗外,最后一丝暮色被夜色吞没。
我揭开药盖,蘸了些许膏体轻抹在伤处,这药膏质地丝滑,几乎刚触及皮肤就化开,渗入肌肤。
这药说叫白及膏,却是淡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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