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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穿越这件小事

XXXX年3月15日。

我承认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总在偷偷流泪,我害怕每一个失望的眼神,为了能让别人对我满意,我献祭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热情,我甚至愿意用我的全部来换取别人对我的认可。

以前我渴望妈妈的认可,这样她或许就不会总是去各地采风,我们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一面,后来我渴望老师的认可,让我在无数人中一眼就能被注意到,满足自己内心的虚荣心,再后来我渴望几乎每一个人的认可,我把他们的喜乐看的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仿佛这样我就不会被抛弃,不会总觉得是一个人。

可我从来没渴望过得到哥哥越泽的认可,因为我知道他无条件的爱我,不论我是不是一个令人骄傲的妹妹,因为哥哥,我在13岁这一年有了一个家。

XXXX年3月22日。

父母跟孩子之间的关系怎么可以这么畸形啊,我和弟弟的关系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小时候我不讨厌他,他只比我小一岁,我偶尔会在爸爸那里住,我们几乎一起长大,赵佳阿姨说越卓刚出生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我出生的时候只有妈妈和哥哥在,爸爸陪在刚怀孕的她身边寸步不离,比起我,他更期待越卓的出生,我那时候年纪小,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年纪稍大后,我发现越卓拥有的永远比我多好多,生来就有,父母的偏爱,过生日时好多层好多层的蛋糕,厚厚的几本成长纪念册,我呢,得到的爱要少很多,很容易就能数出来。

XXXX年3月28日。

我总在哭,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恐怕没人会喜欢我,我拧巴,脾气不好,自卑敏感,争强好胜,还泪失禁,我总在哭,此时此刻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我泣不成声,我是个好糟糕的人,也没什么好的成就,优绩主义是我最在意的,我要更优秀,要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我站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之后,就无需再理会那些讨厌的人,可我现在做不到啊,为什么我的人生一团糟。

XXXX年4月11日。

妈妈,我是人,不是随意踢来踢去的皮球,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伤害我呢,怎么能这么伤害我,怎么能做那些我想想都快要无法呼吸,感到非常痛苦的事情呢,为什么从来都不维护我呢?

好痛苦啊,我现在就很窒息,好痛苦啊,好痛苦,我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我想逃避,但是逃避是没用的,因为我确实尝试过啊,也许站在每个人的视角上,大家都没有错,但是我真的,感受到剧烈的痛苦在我身上,让我无法原谅任何人。

XXXX年4月14日。

我不想再恨任何人了,我不想再对伤害我的人说恶毒的话了,我不想跟任何人生气了,我也不在乎任何人对我的想法和态度了,我好累啊,好累啊,任何人,我都不想管了,我好累啊,至少现在,我只想安静的,一个人呆一会儿,我也不想写下去了,十点多了,我看会儿小说吧,看看别人的人生,放松一下,我不逼迫自己了,事到如今,除了活着,没有什么是非要我去做的了,我不要了,什么证书,竞赛,状态好了我就去做,状态不好我就摆烂,去他的吧,所有我厌恶的,影响的,所有的一切,去你的吧,别再妄想伤害我,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活着放在首位,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就算得到的爱再少,那我多爱自己一些还不行吗?我爱自己,我明天去吃个小烧烤吧,吃碗螺蛳粉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听哥,学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再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焦虑,我要爱月亮,爱太阳,爱星星,复习累了我就休息,我不逼迫自己了,我很可怜,我不希望我以后继续可怜下去,任何关系,父母的,朋友的,我不再费心维持了。

我不需要用力走向任何人,我要爱自己,我不要再做任何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我要看好多好多的小说,我要去学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要考上喜欢的大学,去学喜欢的专业。

现在我要休息了,不知道下一次写日记释放情绪是什么时候,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不会哭的这么凶,这么难受,哭了一场,没发出任何声音,我好厉害,又拯救了一次自己。

XXXX年4月20日。

我好像明白爱这个世界的真谛了,此时此刻,我呼吸着空气,没有窒息的感觉,很美好。

……

越澄仔细翻看着这本日记,这是贯穿她整个初中生活和整个高中生活的一本日记,在她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就被她销毁了,为了和从前作别。

一个小时前,她刚跟苏起从精神病院出来,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越来越透明,她意识渐渐模糊,再睁眼时,她应该是回到了刚要上初中那年,她坐在房间里,正在复习。

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昏迷了,现在应该是在潜意识里。

贴满奖状的墙壁、桌角一摞看起来很新的书,还有眼前的日记本。

她就说不可能是穿越吧,要是真的穿越了,这本日记里怎么会连她高中时写的事情都有,可是日历上现实的日期又确实是七年前,她十三岁那一年。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保护的不算好,因为受到赵佳磋磨的原因,有很多茧子和一些冻伤后留下的疤痕,还有很多倒刺。

“澄澄,出来吃水果!”

直到这个声音响起,越澄身体一僵,愣在那里,是越泽的声音。

不是他二十七岁时总是疲惫不堪的声音,而是他二十岁时清冽柔和的声音。

或许,她真的从自己的二十岁回到了哥哥的二十岁那年。

她缓缓打开门,房门口,少年倚着墙边,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蜜桃,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身形清瘦挺拔,眼睛很有神,阳光都偏爱他,让他迎着光站在她面前。

是越泽。

是她还活的好好的哥哥。

越澄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变得湿润,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她会泪流不止,感谢上天给了她再次见到越泽的机会,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越泽看着她愣在原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笑着用牙签扎起一块水蜜桃递到她嘴边:“怎么啦?不开心?”

他站在她面前,和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

泪水决堤,她突然用力的掐了越泽一下,“哥,疼吗?”

越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嘶”地抽了口凉气,哭笑不得地看着越澄:“废话!你使这么大劲儿掐我,我能不疼吗?”

越澄后知后觉,喃喃道:“对对对,我应该掐自己……”

梦境测试嘛,当然要掐自己才准!

她说着,蓄足了力气就要往自己胳膊上拧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越泽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哭笑不得,“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刚掐完我不过瘾,还要对自己下毒手?”

“是做噩梦了吗?噩梦醒了,哥哥在呢。”

“可是……”越澄还是觉得不真实,关键是穿越这件事也太离谱了,她一个唯物主义者居然还有这么一遭。

“没有可是!”越泽打断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哥哥在呢。”

他弯下身子,尽量和越澄平视,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

“哥哥知道你刚搬来跟我住,会担心我照顾不好你,会觉得不习惯……”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了些,“但这里就是你的家,从今以后,哥哥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哥哥不想跟你保证什么,但是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去爱护你,照顾你,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越泽说完抬手,轻轻的擦去越澄脸上的泪水。

越澄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攥住,这么好的越泽,她的哥哥,在某一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哥……我是做噩梦了,我梦见你离开我,抛下我了……”越澄越说声音越小。

越泽叹了口气,轻轻的抱住了她,“别胡思乱想,不要相信梦,要相信我。”

“除非我死了,不然怎么会抛下你呢。”

越泽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越澄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哥!你别胡说,你不会死的!”越澄怕他一语成谶。

“呸呸呸,我的意思是,你哥我命好,怎么也得活他个百八十岁的呢,会长长久久的陪在你身边的。”

越澄花了两天时间适应,这里的确是她十三岁那年,唯一的变数只有日记本,它承载了未来的事情。

如果她在这里,那苏起呢?

直到意识彻底昏迷的那一刻,他们的手还紧紧的牵在一起,既然她穿越了,那会不会苏起也……

她和苏起是高一的时候认识的,距离现在还有三年,关于苏起初中的事情她知道的很少,而苏起知道她初高中乃至大学都一直在澜江,也就是说,如果苏起不来找她的话,她很难联系到他。

她把日记本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期待从这唯一的变数中获取些什么,一无所获,如果非要说些什么的话,那就是被自己年少时写的东西尴尬住好几回。

她那时候沉迷于青春疼痛文学,把《悲伤逆流成河》这类的小说看了好多遍,常常幻想自己就是书里处处不幸,好像活着都是一种罪过的女主角,还总在顾影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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