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站稳了之后就把脚收了回来，还没转身就说了声“对不起”。
转身之后给她干懵了。
刚刚发生那些实在是太快了，她甚至没仔细听那声尖叫的声音。
她和言寄欢对视了几秒，两人又同时低头向他的鞋子看去。
凌汐了解他，他的鞋一向不便宜，而且看得很重要。
她只求自己千万别给他踩坏了，脏了她可以给他刷，如果坏了，她绝对是赔不起这位爷的鞋的。
那是一双Nike的慢跑鞋，凌汐以前在软件上看过这款鞋子，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刚刚有一块被凌汐踩成灰色的了。
言寄欢：“……”
凌汐：“……”
两人尴尬得愣了几秒，凌汐开口道：“同志，我踩到你甲沟炎了吗？”
言寄欢：“……”
凌汐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需要赔钱吗？”
言寄欢凝重地点了点头：“你如果不想赔的话，最好把鞋给我弄干净。”
凌汐一脸坚定道：“那你脱下来吧，我一定会给你弄干净的。”
“我脱……”言寄欢差点没背过气去，“我脱了之后第二节晚自习我穿什么？”
凌汐挠了挠额角，有点故意道：“那你不脱我怎么弄干净？”
言寄欢揉了揉眉心，好像真的有一点生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么给我刷干净，要么再赔我一双，要么我送洗鞋店你给我个洗鞋的钱。”
凌汐尬笑着，也不跟他闹了，“好吧好吧，那明天早上你把鞋给我，我午休给你刷干净然后再给你送回去行吗？”
言寄欢“嗯”了一声，嘴里嘟囔着“这还差不多”就回了教室。
两人也算是把话匣子重新开启了。
正上着晚自习，言寄欢突然戳了凌汐一下。
凌汐以为他又要作妖，本来是不打算理的，结果她听见言寄欢问了她一句：“凌汐，你是不是减肥了？”
凌汐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继续说：“感觉你手腕细了好多，手指也细了。”
凌汐用左手圈了下右手手腕，确实比以前细了一些。
凌汐想了想，她好像确实瘦了，半年前多少斤来着？记不清楚了，反正她现在是95斤左右。
言寄欢一只手托住下巴，带着一点点审问的语气，“我记得你初三跟我说过，你一百二十斤，现在我感觉，你肯定瘦了不止二十斤。”
这语气问的凌汐还真有点慌，她有点不情愿道：“其实也没瘦多少，可能是最近肠胃不太好吧。”
言寄欢一边不忘自己雕橡皮的爱好，一边有些心不在焉道：“那你没去医院看看？”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你初三有半年没去学校。”
凌汐随口“嗯”了一声。
“为什么？”他接着问道。
凌汐随手摁了下按动笔，将笔尖收回，塞进笔袋里，“她们不都说了吗？”
言寄欢严肃地皱着眉，“她们说你得抑郁症住院去了。”
凌汐指尖微颤，目光黯了黯，表情尽力维持着风轻云淡，良久，她像开玩笑一般地开口，“哦，可能是吧。”
言寄欢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不信，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有抑郁症？
他还是不信邪问道：“你过的还好吗？”
“铃铃铃铃……”
下课铃同时响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被掩盖在铃声中了，凌汐起身拿起书包，“起来吧，该回宿舍了。”
言寄欢：“……”
第二天早自习，言寄欢将鞋装在收纳袋里，又塞进书包，然后背进了教室。
凌汐踩着点进的教室，刚回到座位上，言寄欢就把书包里的收纳袋拿了出来，递给凌汐，“给你。”
凌汐捏着鼻子接过了收纳袋，她怕这个人有脚臭。
言寄欢看她这样，不服道：“干嘛，我脚不臭。”
凌汐嫌弃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脚臭不臭，总得有防备。”
言寄欢无语道：“我脚如果臭的话，我脚不把它放书包里了。”
凌汐悠然道：“哦。”
凌汐把鞋放地上，试探着跟自己的脚比了比大小，嘟囔了一句：“脚挺大。”
言寄欢接茬，“我这么高，脚大一点不正常吗？”
凌汐连连点头，“正常，正常。”
凌汐中午将这双大鞋塞进书包里，带回了宿舍。
她把鞋拿出来的时候，舍友们都惊了一下。
她说要把这双鞋刷干净，她们更惊讶了。
林愫道：“我的天啊，凌汐你从哪弄来一双……脏兮兮的男鞋？”
崔惟熙说：“凌汐，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何优也说：“没错，咱们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不能剥削别人的。”
这几个人说话真好笑，逗的凌汐差点破防了。
“没人剥削我，”她说，“我不小心把人家的鞋踩脏了，帮他刷干净而已。”
“好吧”
“……”
凌汐把鞋拿到卫生间，接了一盆水，又将鞋泡在里面，拿了一把一次性牙刷还有洗衣粉，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刷，生怕刷坏了。
这款鞋真的很贵。
直到铃响她才把鞋刷完，放到阳台晾干。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可以美美睡一觉了。
或许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凌汐刚起床就发现下起了蒙蒙雨，她赶紧去把鞋子收了回来。
她懊恼地看了看天空，今天应该是干不了了。
她背起书包去教室，言寄欢依然比她早到，她慢腾腾地走过去，向言寄欢道了个歉，“抱歉啊，今天下雨，你的鞋应该是干不了了。”
言寄欢正兴致勃勃地看小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反正我这两天又不穿那双鞋。”
凌汐呼了口气，“那让我进去吧。”
“嗯。”
第二天天空就放晴了，凌汐在午休时晾干了鞋，将那双鞋放回收纳袋中，还给了言寄欢。
言寄欢把鞋塞进书包里，“守信嘛，少女。”
凌汐嘲讽道：“呵呵呵，真好笑。”
……
很快到了军训最后一天。
那天傍晚，学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搭了个台子，各班教官在主席台下抽签，抽哪个班上去表演才艺。
好巧不巧地抽到了567班。
教官在前面喊道：“有没有人会什么才艺？”
凌汐所在的班级窃窃私语，却没一人说自己会不会什么才艺。
有的人是从小文化生出身，也没有学过些什么才艺，确实上不去那个舞台。
不过有的人，是会才艺，但是不想上去表演。
为什么呢？
很简单，表演得好，获得优先择偶权，表演得不好，丧失择偶权，这个时期的少男少女们，会下意识得向往着新奇的领域，更何况是刺激、甜蜜的恋爱。
还有些人，也是不想出风头。
凌汐对这种事没什么意见，不就是最后一天，为了有个仪式感，随便找人上去干些有趣的事情吗？
她现在更发愁的，是自己没带衣架，洗完的衣服随便搭在晾衣绳上，会不会有发黄的地方？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队列前面的有一个女生举起了手，“教官！我学过街舞，我能上去跳。”
凌汐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崔惟熙的声音。
教官痛快答应，“好，还有人会吗？”
崔惟熙又举手，“教官，我想让凌汐和我一起表演。”
后排的凌汐：“？？？”
于是教官在前排喊道：“凌汐！谁叫凌汐？！凌汐出列！”
凌汐一时尴尬得无地自容，又怕他越叫越起劲，就从队列侧边绕了过去，“报告教官，我叫凌汐。”
教官又问道：“你会什么？”
凌汐指了指自己：“我……？”
崔惟熙给凌汐抛了个恳求的眼神，还没等凌汐回应，她立马说道：“教官，凌汐她也学过街舞。”
凌汐有点懵得挠了挠后脑勺，“我跳街舞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教官问道：“那你行不行？”
凌汐看了眼崔惟熙，她还在用那双可怜的大眼睛恳求得看着她，凌汐只好硬着头皮答：“可以试试。”
教官：“好，那你们两个就……”
还没等教官说完，后排又有人打报告。
言寄欢：“报告！教官，我学过弹吉他。”
教官：“行。”
最后他们567班安排了两个节目，言寄欢的吉他弹唱放在了第一个。
操场上所有人都坐在草地上，凌汐也不例外。
她看着一群人来来回回，放了麦克风架、椅子，还有一个节拍器，看着言寄欢抱着吉他坐上舞台中央安排的椅子，看着言寄欢最后调了两下吉他的弦，便匆匆开始。
随着言寄欢拨动琴弦，音符一个一个连成串，音乐声缓缓流淌而出，前奏响了一半，凌汐便听出来，言寄欢要弹的是什么——
——《拉过勾的》。
不知唱到哪一句，灯光开始往中间那名少年聚拢，少年抬起头，看着台下，不知道看的是谁。
凌汐竖起耳朵认真听，是——
——“你不在的时间有多难捱”
——“再也回不来的美好回忆已经快把我掩埋”
大概这是这首歌的**部分吧。
虽然准备得很仓促，不过言寄欢的唱功确实不错，嗓音带着少年清润明朗，虽然没有成熟男人那般低沉，但有着阳光清扬的感觉，几乎能让人回忆起青春。
一曲唱罢，轮到了凌汐和崔惟熙。
她们两个不知道去哪弄了两双白手套，上了舞台先带手套，然后又安排站位。
言寄欢刚下了台，问自己好哥们儿，“昊昊，她俩要表演什么？”
“都说了别叫我小名儿。”蒋昊推了他一下，继续道：“据说她俩要跳青海摇。”
言寄欢：“？？？”
还没等两人继续说下去，舞台已然想起了BGM。
“I like sex with my ex”
这两人带着白手套，果然卡着节奏舞了起来。
底下的欢呼声比言寄欢刚刚的弹唱高多了，连蒋昊都说：“没想到凌汐和崔惟熙长着甜妹脸，玩得这么抽象。”
言寄欢：“……？”
言寄欢：“？？？”
言寄欢：“！！！”
不是，认真的吗？
那他刚刚的忘情弹唱算什么？
……可能算你倒霉吧。
言寄欢眼看着蒋昊都看呆了，立马揽过他的肩膀，“昊昊，你真觉得凌汐长得好看？”
蒋昊点头，“对啊，她确实挺漂亮的，感觉长头发更好看。”
言寄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暗恋她？”
蒋昊一把推开他，“去你的吧，说她好看就是暗恋她了？那我还说你暗恋崔惟熙呢，你之前不也说崔惟熙挺活泼吗？”
言寄欢无语道：“我说她活泼，是因为开学那天我差点和她吵起来，她还薅了我的头发。”
蒋昊纳闷问道：“为什么？”
言寄欢道：“因为我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就生气的薅我头发了。”
蒋昊皱眉，“你招她干嘛？她家境那么殷实，又是独生女，肯定是被宠着长大的。”
言寄欢：“……”
谁没钱一样。
……
周末放假。
凌汐站在校门口公交站等公交，她身后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作业，手里又拎着一个装脏衣服的包。
这真不能怪她，她真是分身乏术，饭都不吃了作业都写不过来，更没时间洗衣服了，而且她还没带衣架，于是她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收好，回家用洗衣机洗算了。
等了有一会儿，公交终于来了，凌汐随着人流的簇拥到了公交车门口，她随手扔进投币箱里两张一元纸币。
她刚要往里走，却被一声粗犷的男声叫住，“诶诶诶！那小闺女儿，你投了几块？”
凌汐转身道：“两块啊。”
司机回头瞪她，紧接着眼珠开始上下打量着她，“我刚都看见了，你就投了一块钱。”
凌汐此时回过了神，但她不知道这个司机是故意的还是看错了，她坚持道：“我刚刚投了两张一元的纸币，叔叔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司机也坚持说：“我都看见了，你只投了一张，看你这身校服，你是高中生吧？既然都上高中了，就有点素质，你是多贫困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
凌汐想开口为自己辩解，这司机却硬是拿自己高中生的身份道德绑架她。
眼看着耽误的时间越来越长，车上的乘客们也有点不满起来，纷纷说着：“小姑娘，快点吧，我们都着急呢。”
“对啊，快点吧，不差这一块两块的吧？再给一张不就行了？”
凌汐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像是带有谴责的声音，硬着头皮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绿色的，有点皱的一元纸币，投进了投币箱中。
等她投完币，车里早就没有可以坐的位置了，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抓住了一个把手。
机械女声又一次响起。
“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刚上车的乘客，请往里走，持卡请刷卡，无卡请投币，前方到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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