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没搭理那个女人，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
床上已经有个熟睡的女孩儿了。
与她的面容十分相似，但是比凌汐小两岁。
这是她其中一个妹妹，同父同母的。
她将门反锁好，躺在凌若旁边，为两人共同掖好了被子。
凌若转过身抱住她，“姐姐，他又打你了吗？”
凌汐摸着她头上与她如出一辙的短发，“没关系的，阿若，等姐姐考上大学，咱们就搬出去，而且咱们还会有很多很多钱，姐姐带你去好多好多地方旅游好不好？”
凌若点了点头。
她已经十四岁了，她早就长大了，她当然知道凌镇的行为是家暴，不过她们没办法。
凌汐温柔地摸着她垂落耳边的头发，“今天去干嘛了？”
凌若笑道：“今天我同学和我一起去图书馆了，她说她有初三的资料，我们过两天就开学了，想复习一下。”
凌汐抱住她的脑袋，“好，咱们阿若很棒，睡吧。”
凌若以前是跟着凌汐妈妈的。
张絮岚十九岁生下凌汐，二十岁生下凌若，她们姐俩仅仅相差十五个月，然后又离婚找了第二个男人。
凌汐被留了下来。
跟第二个男人有个儿子，跟凌汐差三岁，今年十二岁，结果就是又离婚。
那个弟弟名叫楚皓，跟他爸。
第三个男人家暴，曾把凌若的头打出了血，紧接着，张絮岚跑了，把凌若扔在那个男人家，后来舅舅报警才把凌若带走。
张絮岚还得了抑郁症，她跟这个男人折腾了一年，才又又把婚离了。
而后，她又结婚了，跟第四个男人有个小女儿，今年八岁，她跟第四个男人天天吵架，再然后又又又离婚了。
那个小妹妹名叫池琳。
跟第四个离了没几个月吧，她就又把第二个男人找回来了，找回来之后，她就有了儿子，不再需要凌若了。
可能是觉得她拖油瓶吧，又把孩子扔给了凌汐。
凌汐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她正在便利店兼职，张絮岚拉着凌若的手，凌汐欢喜的以为张絮岚是来找她的。
毕竟，从她两周岁开始，张絮岚就离开了凌家，那时候他们谁都不想要凌汐，因为她没有妹妹乖巧。
张絮岚十几年只跟凌汐联系过几次，或许是血缘羁绊吧，凌汐对这个妈妈总是有几分好感在身上，毕竟哪个孩子会无缘无故恨自己的父母呢？尤其是好几年没见过的。
张絮岚将凌若的手递给她，“这是你妹妹，以后你妹妹跟着你和凌镇生活，你以后也不要经常联系我了，我有自己的家了。”
凌汐：“……”
就这样凌汐接手了妹妹。
但她总在想，那时她才两周岁，妹妹才刚出生几个月，是怎么看出来谁不乖巧的呢？
都不想要她而已。
于是，她就像个足球一样的踢来踢去，爷爷奶奶养了她十几年，她十二岁被送回凌镇身边。
因为那时凌镇娶了个老婆，刚满二十一，长得很漂亮，凌镇比她大十岁。
她大着肚子，凌汐要给她洗脚，洗衣服做饭。
那个女人是难产走的。
本来肚子里的孩子是活的，生了一个男孩，凌汐都给他起好名字了。
结果那个男孩没撑过十天，夭折了。
从那时开始，凌镇性情大变，刚开始还对凌汐有几分温柔，后来开始慢慢地态度越来越差，甚至开始家暴。
这么多年，凌汐也习惯了，她也受够了，还有几年？她想逃，她真的想逃。
她半年前，去给妈妈现在的家两次第一次只待了半个月，第二次待了三天。
楚皓倒是很喜欢她，楚叔叔人也很好，但妈妈总说看见她心烦。
因为她长得和凌镇太像了。
妹妹也是。
凌若长期被放在姥姥家。
其实凌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许是凌家骨子里的野性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谈了恋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分了手，张絮岚狠狠地揍过她，然后又将她扔给凌汐。
凌汐不怪凌若什么，她看见妹妹始终穿着没垫的小背心，用零花钱给她买了两件搭扣的内衣。
她问她为什么谈恋爱，凌若说——
“姐姐，我想被爱。”
也对，母亲离婚又结婚来回折腾好几遍，她也早就累了。
她想逃离那个家，只不过她选的方式不对。
张絮岚不知道怎么和凌镇协商的，给凌若办了转学，就在凌汐现在上的学校的初中部。
也好。
……
第二天凌汐六点就起来，依然去便利店兼职。
没人的时候她就低下头写东西，学校给他们留了个军训心得的作业，她得在回学校之前写完。
衣服昨天凌若回家时帮她洗了，也收起来了。
一直到下午六点，凌汐收起作业，将衣服换好，跟凌若一起去了学校。
两人一起下了公交。
言寄欢也同时被送到了学校，他坐在自家的车上，把手机掖进了口袋里，跟司机打了个招呼便向校门口走去。
走到一般便看见牵着妹妹的凌汐。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蹦到凌汐眼前，“凌汐！”
“妈呀！”凌汐被他吓了一跳，凌汐指了指西边的侧门，“干啥？你们男生从西边进。”
校门口的大门分了两个小侧门，男生从西侧门进，女生从东侧进。
“我知道。”言寄欢有一点不耐烦，又看向凌汐旁边的凌若，“这是你妹妹？”
凌汐点头，“是啊。”
言寄欢推着行李箱，又看了看公交站，“你们平常都是坐公交来的吗？”
凌汐又点头，“是啊。”
言寄欢挠了挠后脑勺，“那公交站离你们家很近吗？”
凌汐还是点头，“是啊。”
言寄欢有点恼怒道：“你今天是只会说‘是啊’吗？”
凌汐瞥他一眼，那少年正撇着嘴，满脸无语，她说：“我这不是回答你吗？yes or no，我还能说啥？”
言寄欢被她逗笑了，“那你这么说，你怎么不回答我‘yes’？”
凌汐挑唇笑道：“因为我爱国。”
“好了好了。”眼看着就到校门口了，凌汐顿了顿脚步，“你快进校门吧，我和我妹妹去东门。”
“哦。”言寄欢转身拉着行李箱排在队伍后面，“一会儿到班里你作业借我抄抄。”
凌汐翻了个白眼，“军训心得你敢抄？”
这句话他好像没听见，言寄欢自顾自地走了。
凌汐也拉着凌若排起了队。
凌汐刚到班里，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桌上有个箱子，同学们挨个往箱子里扔手机呢。
凌汐立马便反应过来是在交手机，她也将自己厚重的老年机扔了进去。
这学校算是军事化管理吧，手机上交，每十四天回家一次，只放一天假，每周周六发一次手机。
学生不满抱怨的声音充斥着教室。
“啊！我的手机！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还要再在这死人学校待两周！！！”
凌汐回到座位，她对待多久没意见，在学校待的越久，她离开凌镇就越久。
“还有没交的吗？都交了的话我就走了，一会儿上晚修。”班主任抱着箱子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地出了教室。
言寄欢立马把自己放在书包里的面包和牛奶拿了出来，撕开包装袋就开始啃。
“饿死我了，今天学校里还没晚饭。”吃着吃着，他看向凌汐，“凌汐你吃饭了吗？”
凌汐边交作业，边摇了摇头，“没有。”
言寄欢见状，把牛奶给她，“呐，这个给你。”
凌汐没接，“牛奶我自己拿了。”她又调侃道：“你啃面包让我喝奶？”
“面包我就带了一个，要不分你一半？”言寄欢鼓着俩腮帮子，“初中的时候你早上总让我帮你带牛奶，要没有你老父亲我的喂养，你长得了这么高吗？”
凌汐拍他一下，“我你爹。”
言寄欢撕着面包，“好好好，别闹了，吃饭。”他递出半块面包，“给你。”
凌汐挑眉，“你只吃半个面包吃的饱吗？”
言寄欢抽出一张卫生纸，把面包放在纸上，又放在凌汐桌子上，“没关系，作为父亲，为女儿牺牲是正常的。”
凌汐又拍他一下，“我去你的。”
然后她拿起面包，也跟他一样啃起来。
“真好。”言寄欢痛快地呼了口气，“最后一排就是痛快，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
凌汐冷笑，“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开学第一天还嫌这个位置靠后呢。”
言寄欢拍了拍桌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后你就是我好哥们儿，我罩着你。”
凌汐前面的林愫转过身来，“你要罩着凌汐吗？能不能顺带罩着我？”
这个女生一转身给言寄欢干懵了，他还不是特别熟悉班里的人，“不是，我刚跟我同桌闹着玩儿呢。”
林愫歪头，笑的甜，“你好啊同学，我叫林愫，情字旁的那个‘愫’。”
“哈哈……”言寄欢尬笑两声，说，“我叫言寄欢，寄信的寄，欢乐的欢。”
林愫又道：“诶，同学，你有没有听说过564班的秦汾啊？”
言寄欢挑起一边的眉毛，“男的女的？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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