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得缓慢且长，邹野仿佛泡在江璐身上好闻的洗衣粉香气中。泪水带着几缕发丝黏在脸上，很不舒服，可她不想离开江璐的怀抱。
她贪心地想多抱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身后传来嘈杂的声响，似乎还夹杂着几人下楼的脚步声。
“小野！”
陈敏慌张的嗓音格外突出。
邹野身体一僵，推开江璐胡乱擦了擦脸。
陈敏奔向邹野，不停询问：“你没事吧？怎么没来上晚自习？又不舒服了吗？”
她看到邹野脸上半干的泪痕，呼吸一滞，小心询问：“沈……她来找你了？”
邹野对陈敏摇头：“回头找时间告诉你。”
李依然、方文闵二人站在旁边，见状齐齐松了口气。
方文闵边打开微信群边道：“我吃完饭越想越不对劲，找老方一问才知道他根本没叫你去办公室。你晚自习又没来，我们都吓死了。”
他按住语音键冲那头喊：“人找到了哈！安心吧孩儿们。”
“江璐一听说你的事就跑出来找人了，幸好人没事。”李依然拍拍胸脯。
邹野道：“抱歉啊，让你们担心了。”
陈敏拉过她的手，稍稍捏紧。几人围着邹野叽叽喳喳地上楼。
进入教室，邹野回到座位。温言回应周围人的关心后，一声不吭趴在桌子上像是睡了。
如果忽略她还在轻颤的肩膀的话。
江璐轻叹口气，眼神示意前排一脸关切的李依然别过来，随后起身出了教室。
好像有很多人说话，又感觉此时应该是安静的。
邹野搭在后脖的手向前挪动，盖住耳朵。
还是很吵。
邹野抬起头，发愣似的坐在座位上。教室里的大家都在自习，只偶尔有几句低声交谈。
她抬手薅着自己微翘的发尾，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在争吵。
你做的对！早就该这样反击了！
错了、错了。
邹野脊背微颤，薅发尾的动作愈发用力。像是想要把那一小撮头发生拽下来。
“邹野？”
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在远方呼喊邹野的名字。
“邹野？你还好吗？”
女声逐渐清晰，邹野猛地抬头。
“你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江璐站在邹野座旁俯身，一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我和方老师请了假，我先带你回宿舍好吗？”
邹野瞪着眼睛反应了好半天，缓缓点头。
起身后江璐的手也依然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放下，掌心传递着微弱的温度，让邹野莫名安心一些。
江璐临走前不忘叮嘱：“我带邹野回宿舍休息会，然然你看好班上纪律。”
李依然在围成堡垒般的书中艰难地露出半个脑袋，和江璐比了个“OK”。
走出教室，晚风再次扑面而来。不知为何邹野竟感受到凉意。
邹野正出神，没注意身旁人的目光。
一只手突然捂住邹野，温热柔软的触感使邹野回过神。她低头看眼二人交缠的双手，侧过头刚想发出疑问便被先发制人。
“手怎么这么凉？”江璐的眉头皱得更紧，“不会发烧了吧？”
邹野垂眼回道：“不是的，可能之前跑太快没缓过来。”
她小心地睨一眼江璐，没收回自己的手。
就贪心这一会。邹野心想。
江璐的温度让她觉得很舒服，她莫名地不讨厌和江璐接触，甚至想多碰碰。
江璐将手扣得更紧，邹野的手指被完全包裹在她的掌心。
她斟酌后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吗？”
话音落下，江璐感到掌间的手指蜷缩一瞬，随后僵硬起来。
气氛陡然尴尬，江璐解释道：“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就顺嘴问问。”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宿舍门口，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后牵着邹野坐下。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江璐正欲起身，衣角便被人拉住。
邹野小声道：“我……告诉你，你保证，不能说出去。”
虽然才认识几天，对对方一无所知，甚至在这之前并不熟悉，可江璐为人似乎不差。
从那天见义勇为也能看出来。
江璐重新坐下来，一手握住她一手轻抚她的后背：“我保证。你确定想好要告诉我了吗？”
“不要为难自己，邹野。”江璐温声道，“我可以等，如果这件事让你感到痛苦的话，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邹野静坐半晌，再开口时尾音都在发颤：“他们，欺负我。”
江璐愣住，连带着给邹野顺毛的动作也停下。
“初中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很多人都不太喜欢我。”邹野继续道，“后来有一个女生开始带头欺负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威胁我不准求助，否则就……”
江璐蹭了蹭她的手背，安抚邹野的情绪。
邹野低声道：“我以为上了高一会好过一点，却发现那个女生也在。”
“她欺负了我很久，有一次做的太过，被我小姨知道了。那天她冲到学校把欺负我的人全都骂了一遍，要求赔偿和道歉。然后给我和敏敏姐办了转学手续。”
“你小姨做的很对。”江璐再次开始给邹野顺毛，“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邹野呼吸变得急促，她抓紧江璐的手：“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我以为这次真的好起来了。”
“但是……今天她又出现了，她把我拽到楼梯间想要扒掉我的衣服。”邹野带着哭腔道，“我不想再这样任人摆布，所以我……”
她的头垂下去，脸色苍白：“我捡到一个瓶子砸了她一下，她好像流了好多血，我不敢看，我跑了。”
宿舍内一片寂静，邹野的心沉下去。
“你……”
橙花香骤然靠近，邹野瘦削的肩膀被环抱住。
江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会好起来的。”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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