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我站在科考站窗前,看着极光在夜空中翻卷,手中的热可可早已冷却。两年了,这是我离开后第一次收到林家的消息——沈阿姨发来简讯,说父亲突发心梗住院。
"林博士,您的卫星电话。"科考队员递来通讯器,表情古怪,"对方说是您哥哥。"
通讯器里传来久违的呼吸声,比记忆中更加低沉。
"科考船明早到。"林之酒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依然带着那种不容拒绝的笃定,"我亲自来接你。"
我握紧通讯器,玻璃窗映出自己苍白的脸:"不必了,我已经订了——"
"林之心。"他打断我,"父亲这次很危险。"
极光突然剧烈闪动,将整个房间映成诡谲的绿色。
科考船破开浮冰驶来时,甲板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林之酒穿着黑色极地服,左耳那枚蓝宝石耳钉在极光下闪烁。他比三年前更加锋利,下颌线条像被冰刃削过,唯有看我的眼神依旧烫得惊人。
"好久不见。"他接过我的行李,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背,"弟弟。"
这个称呼让我的心脏狠狠抽痛。
船舱里暖气太足,我脱掉外套时,林之酒的目光落在我右手腕上——那里有道狰狞的疤痕,是北极冰裂事故留下的。
"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拇指摩挲过凹凸不平的皮肤。
我抽回手,毛衣袖口滑下来盖住伤痕:"小伤而已。"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从衣服扯出那条项链——蓝宝石袖扣在幽幽发光。
"我每天戴着它开会、签合同、甚至睡觉。"他冷笑,"你觉得我们之间还需要假装客气?"
深夜,我被敲门声惊醒。
林之酒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卫星云图:"暴风雪要来了。"他的目光落在我凌乱的床铺上,"像那年你发烧时一样,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十八岁那年我高烧不退,他彻夜守在床边,最后累得趴在我枕边睡着。清晨醒来时,我们的嘴唇只差一寸就能相触。
"父亲怎么样?"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林之酒走进来,随手锁上门:"他没事,是装的。"
我震惊地抬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睛。
"为了逼我结婚。"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新鲜的抓痕,"昨天家宴上,我把宴会搞砸了。"
极光透过舷窗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在小巷里救我的少年。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林之酒俯身,双手撑在我两侧,呼吸带着威士忌的气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他的鼻尖几乎贴上我的,"等他明白,有些感情连极夜都冻不死。"
舱外突然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
在剧烈的晃动中,林之酒将我压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跟我回家。"他在我耳边说,"或者我留下。"
暴风雪拍打着舷窗,我闭上眼睛,终于说出了三年来的第一句真心话:
"我想你。"但是,放过自己吧,这样对谁都好。
第二天清晨,船员在甲板上发现了相拥而眠的我们。极光已经消散,但林之酒的手指仍紧紧缠着我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冰雕的戒指——那是他趁我睡着时,用科考站的碎冰雕的。
"会化的。"我轻声说。
他笑着吻我的指尖:"等回到陆地,我给你换个不会化的。"
在返航的直升机上,我摸到他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林之酒没有阻止,只是看着窗外说:
"本来打算在父亲六十大寿上公开。"他的指节擦过我的耳垂,"但现在我觉得,北极的极光更适合当见证人。"我没说话,只是苦笑了声。
盒子里是两枚铂金素戒,内侧刻着经纬度坐标——我们初遇的那条小巷,和此刻脚下的冰川。
当直升机掠过冰川时,林之酒突然扳过我的脸。
"这次不许逃了。"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就算父亲拿枪指着我的头,我也要说——"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说:“哥哥,我很开心,但,对不起。”他听完话后,脸色瞬间变了,隐忍怒火:“林之心,你听好了,如果你想跑,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只能呆在我身边。”
在万米高空,在冰川与极光之间,我们却始终跨越不了那条横亘多年的界限。
直升机降落在私立医院顶楼时,林之酒还缠着我的手指。我挣了挣,没挣开,他捏了捏我的掌心,将一枚铂金素戒套进我无名指。
"别摘。"他低声说,拇指摩挲过戒圈内侧的刻痕——那是北极冰川的坐标。
电梯下到VIP楼层,迎面撞上沈阿姨通红的眼眶。她看见我们交握的手时瞳孔骤缩,怒意上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递来两张门禁卡。
"他在等你。"她对林之酒说,然后转向我,"单独。"
病房比想象中明亮。林荣靠坐在床头,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输液管里的液体澄澈透明。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冷笑一声:"终于舍得回来了?"
"您装病。"我陈述事实。
"不这样,你们准备躲到什么时候?"他猛地扯开病号服领口,露出胸口的疤痕,"但这不是假的——两年前你走的那天,之酒差点把整个家砸了。"
监护仪上的心率依然平稳。
床头柜摆着份文件。林荣推过来时,钢印反射的冷光刺痛我的眼睛——《林氏集团股权转让协议》。
"签了它。"他说,"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纸页哗啦作响。条款很简单:我放弃所有继承权,换取永远离开林之酒。最后一页附着日记——是我写的。
"李宇轩给的?"我的声音出奇平静。
林荣按下呼叫铃:"保镖会送你去机场。"
门被推开时,我以为会是保镖。
但进来的是林之酒,手里拿着个正在视频通话的平板。屏幕里沈阿姨站在银行保险库前,手里举着个熟悉的蓝丝绒盒子。
"认识这个吗,父亲?"林之酒的声音很轻,"您当年送给心姨的蓝宝石,内侧刻着您和她的名字。"
林荣的脸色突然惨白。
"我查了十五年的事故报告。"林之酒走到我身边,手指缠住我的,"心姨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您发现她准备带着之心离开。"
他点开平板上的录音文件。赵雷生前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是林总让我在刹车系统做的手脚......"
监护仪的心跳线剧烈波动。
"您有两个选择。"林之酒把钢笔塞进我手里,"要么我们签完这份文件远走高飞,要么......"
他俯身按下病床旁的紧急呼叫按钮,指尖悬停在红色按键上方:"我现在就告诉全院,您当年的谋杀案。"
林荣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撕碎了那份协议。
"我们不要林氏。"我听见自己说,"但您必须公开承认,当年是您逼走了母亲。"
碎纸如雪片般落在地上时,病房门再次打开。沈阿姨举着手机走进来,屏幕上是则刚发布的新闻公告:《林氏集团前董事长就十五年前事故公开致歉》。
"直播已经开始了。"她轻声说。
林荣像突然老了十岁。他颤抖着摸向床头抽屉,掏出个褪色的蓝丝绒盒子——和沈阿姨手里那个一模一样。
"拿走吧。"他颓然倒下,"你母亲......其实准备了两个。"说完,就这样结束了可恨也可怜的一生。
盒子里是另一枚蓝宝石袖扣,内侧刻着我和林之酒的名字。
走出病房时,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我真的累了,所以一个月之后,我趁林之酒放松警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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