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萤等到寅时,匆匆打开门离开。
封西岩送她到门口,等她走远才折回客房。向店伙计要了一桶热水,回客房洗漱,擦洗黏腻的汗渍和洗掉换洗的衣物后,就听两重一轻的见叩门声,在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警惕地望着门口的影子。快速地从床沿放着的背包里,取出防狼喷雾。
鲁阅常敲了门,是两人约定好的敲门节奏,过了这么久以后,都没开,他贴近门框,轻声说着:“西岩,是我。”
“我知道你在的。”
封西岩散着头发,看着低落的水珠,再直视着那在等候的身影,听他急切的声音,这大清早的,生怕吵醒了隔壁的住客,走到门后,指尖轻触着门闩,声线微弱,“我们,以后别见面了,你回吧。”
鲁阅常疑惑。昨日还好好的,似乎是从她说了那句话后就不是很对味,手掌轻抚着门框,见她还不想开门,细长的手指轻敲着门板。
“我想和你当面谈,再结束我们之间的缘分,行不行?”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她开门。门缝的缝隙中,溜出若有若无的香味,知道她在门后,可迟迟不开门。也等得焦急,捏紧拳头,抵着门框,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开?我撞门了。”
话虽如此,念及到回伤害到她。也没有做出真要撞门的声势。思考片刻,终于取出匕首,穿进门缝中,慢慢挑起门闩,差点就要挑开,却有一种力量压制住,凑近一看,才发现她扛来凳子压住门闩,怕伤到她,急忙收回锋利的匕首。
盯着木门看了须臾,眉头轻抬,想到了法子。
封西岩在室内守卫,举着矮凳,亲眼看见匕首收回,门外是安静了一点,可这个安静,也没有多少时间,就听到了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轻微的敲打,只眨眼间的功夫,就看见半扇门被拆卸下来,鲁阅常两手扶着门框,正微笑着看过来。
这榫卯结构的门,只需找到窍门,就能轻易拆卸。封西岩还没说什么,就见他又把那半扇门给装了回去,只是,缺少了些固定的零件,门没有固定好,有些歪斜。
提着矮凳的双手,有些用力,指尖有些痛楚,直直盯着他的背影,修长的指骨敲摁着门板,等了稳固了之后,才把门闩固定好,他才转身,收起匕首。
看她现在紧张警惕的神情与动作,鲁阅常眉尾微微上扬,看她手上还夹杂着防狼喷雾。
记得她之前说过这个东西,可以在危险的时候,能有用处。
鲁阅常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接过矮凳,看她发稍还滴着水珠,不由地叹气,放下矮凳,她退后了几步,便也跟着走了几步。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了?”
封西岩看他步步紧跟,偏头回答:“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鲁阅常眉头一皱,一步地一步地往前,客栈的客房小,没几步,她的小腿就挨到了床沿,再逼近一步,与她近在咫尺,在她跌倒坐于床沿之际,拽住了她的手腕,也托住她的腰,不至于摔得很重。
封西岩挣脱开他钳制的手,见他坐在身旁,忙往旁侧挪了挪。
鲁阅常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慢慢摆正过来,低头亲她,看她又躲,捏着她的下巴,轻问:“躲什么?”
封西岩推他胸膛,推不开后,只得偏开脑袋,“我们还是保持距离。”
鲁阅常问:“什么样的距离?”
封西岩有点烦了:“能不能不要再问了?”
鲁阅常松开她,起身去拿她擦头发的毛绒绒的帕子,走过来坐下,给她擦头发,稍稍歪头注意着她的面部神情,又看到了被她握在手上的防狼喷雾,想到了在永丹驿时,被电击,那种麻酥酥,昏头转向的感觉,还有些深刻记忆。
看她气呼呼地扯走手上擦拭头发的帕子,手中一空,紧握成拳,很快又松开,撑着膝盖歪着身体看她,“我只想知道,你除了利用我测试那个所谓的警报。有、有没有对我有一点感觉?哪怕一点点?”
鲁阅常见她揉搓着手中的帕子,闭嘴不语,追问:“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你利用我,还讨厌我的,对吗?”
封西岩心里烦躁躁的,捶了柔软的帕子,转头看他,“别说这些了。行不行?”
鲁阅常不让一步,还是坚持,想要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你先回答我,好吗?。”
若是知道她心中的真正想法,才好做抉择。
封西岩心口一滞,盯着他的眼睛,也不敢多看,垂下眼帘,却看到他的手背上有薄薄的血丝,是在拆卸木门时,不小心被匕首划伤。脑海中想到王离问起鲁阅常的近况,提起在史书上与她有关联的女子,沉沉地呼吸,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久久之后才说:“我、我和插足别人家庭,破坏婚姻的第三者没什么两样,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导致你三十多岁无法娶妻。也让你,错过了她。”
鲁阅常不禁反问:“什么是第三者?”
封西岩以为他不懂,正要解释,就听他缓缓道来。
“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你哪里是什么第三者?如果你按照你认知范围之内的历史辑录的简单几行字,就来断定你的立场,是不是过于武断了?”
经她这么一提,在不多的记忆里,寻找那么一个人影,可是她的身影,已经成为虚幻,不记得准确的样貌,声音。
鲁阅常看她闭着眼睛,眼部周围是泛红的,鼻尖也是红的,有轻轻的啜泣。
“算起来,我见你的天数,也不过百多天,可我却等了你一年两年,又或五年,或者更久。我心甘情愿地等你。只愿你,不要放弃我。”
封西岩语塞:“我…”
鲁阅常偏头凑近她,在她未涂唇脂的薄唇上,轻轻一点,察觉她没躲,才敢更进一步。
封西岩被吻得气息不匀,往后躲了又躲,每次他都要追过来,不给喘息的机会。
鲁阅常停下动作,指腹轻微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渍,祈求问,“别一声不响地走,好不好?”
封西岩垂着脑袋,深吸一口气,心口的沉闷减轻,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抬头看他,看他明显的下颌线,他垂着眼睑,睫毛长长,轻微的闪烁,可能当时,就是因为他好看的皮囊,没有这样的皮囊,也不会走到今日。察觉到他还要,赶忙低下头,声音很轻,“你……没必要这么执着的。”
封西岩拿掉了他搭在手背上的手,叹息一声,“你该有正常的生活,不用等我。”
鲁阅常坚持着说:“要等,会一直等。”
他会等,等她出现,短暂的三十天,也是他最期待的。
封西岩又叹气:“我现在一直嗜睡,犯困,没有心情去誊抄你写的日志书籍。我想,等孩子出生,我休养好身体再来,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也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才能再见你,有可能你白发苍苍,有可能……”
鲁阅常见她忧思更重,“你不是说了,珍惜当下的吗?怎么还忧思这么多?”
封西岩有些挫败,想着曾经能日夜兼程骑马去追寻父母,试图能追上父母和他们团员,可现在,近在咫尺却不能好好说两句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时好时坏。”封西岩心里烦躁躁的,打掉他伸过来的手指,偏过身,背对着他,“你去忙你的事儿,我一个人静静。”
鲁阅常试着说最后一句,“回小院好不好?这里吃住都不方便。”
封西岩不想多说:“你先回去吧。”
鲁阅常看她这么坚持要留在这,怕一走,她就悄悄离开,站起身看她脆弱的背影,“你还是要离开我了,对吗?”
封西岩没说话。
鲁阅常点点头,算是明了,怕再多说会惹她生气,讨她厌烦,不再发一语,心里想的是。
因你的出现,我的人生才明媚一些。我该向你道谢的。你放心,伯父伯母我会照顾好。
可走到房门口时,抬手去取门闩,用了巧劲,让另一扇没有拆卸过的门也松了下来,装作没有及时去扶住,沉重的门掉落。
震出的动静将楼下打瞌睡的伙计给炸了出来。鲁阅常看他困意减轻大半,向后退了几步,轻拍了心口,做出一副吓到的神情,抬手指着地上的半扇木门。
“这门,得修修了。”
“是是是,得修得修。”伙计迭声回答,吓得后背出了汗。
封西岩拧眉看他,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目光,又很快垂下眼睛,手指摩挲着袖子,心思沉重,还没要说什么,就见伙计开始“撵人。”
看着鲁阅常得意地弯着唇角,上前来帮着收拾行囊的嘴脸,真是忍了又忍,等伙计下楼后,没忍住抬脚踹他的脚踝,听见他低沉的闷哼,面上的笑意不减,沉住气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在这短暂的三十天,要每天都见到你。我等了一年之久,这相思之苦,总得要解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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