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祎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他浑身还泛着酸痛,柔棉的衣物从他的肩头滑落,露出斑驳的痕迹。
几乎遍布全身,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受到了虐待。
邓绥祎习以为常,只皱了皱眉,拢好身上的衣服,下床穿上鞋子准备离开。
他胸口处的剑伤已经完全好了,连一点伤疤都没留下,胸膛洁白如初。
屋内香气云绕,素色淡雅,美人依旧穿着素色衣袍,价值千金的金丝线绣成漂亮的凤凰盘踞在裙摆之上,低调奢华。
如玉的手指里穿插着几缕发丝,邓绥祎不耐烦地把它们扒拉到身后。
屋外的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能看到黛色的血管,将人衬得如玉般精致美丽。
“!邓师兄你醒啦!”是昨天路上碰到的一个小和尚。
邓绥祎闻声转过头看他,漂亮的眼睛弯着,笑眼盈盈:“我醒了。”
小和尚看了眼他穿戴整齐的衣物,又看了眼被落锁的后门,眼神迟疑:“师兄你要离开吗?”
邓绥祎点头,他正要离开,可后院的大门落了锁,他不好直接跳墙。正好碰到小和尚能给开个门。
小和尚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看起来很紧张,“师兄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大师兄他不让我开门……”
“钥匙在你那里?”邓绥祎眯着眼看他。
小和尚胆子小,被人瞪了只敢往后跑,还没走出十米就被人提溜着后领拎了起来。
邓绥祎一只手就把小和尚提了起来,弯着腰看他,面上不变,依旧笑眼盈盈的样子,不过说出的话就背道而驰了。
“不给我钥匙我就揍扁你。”万分霸道,小和尚简直两股颤颤。
小和尚扭头闭眼不敢看恶霸的眼睛,生怕一睁眼就挨揍了。
小时候邓师兄就很喜欢揍他,长大了还是这样。
“真不给我?”邓绥祎提高音调。
小和尚扭头。
“不给我可揍你了啊。”
小和尚闭上眼。
“安儿,莫要胡闹。”秦梁身穿素袍袈裟,手持檀香佛串,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好像世外高人。
邓绥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最讨厌秦梁这副正道高僧的模样,明明都破戒不知道多少回了,还装模作样。
他讨厌的声音在小和尚听来就是沙漠雨林,简直是人生救赎!
小和尚趁着邓绥祎手上没用劲,连滚带爬地跑了。
邓绥祎抱臂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人。
秦梁走到人面前,伸手握住青年冰凉的手,将它完全包裹住,“安儿又要离开吗?”
说实话秦梁平日里为了保持高僧样子,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连此刻也不例外,但不知为何邓绥祎总觉得身后一阵凉意。
他梗着脖子,“你不是很清楚吗?我迟早会永远离开这里的。”
这下后背发毛。
秦梁听到邓绥祎的话也不生气,不搭话,只是低头专注地暖他的手。
“你听不见吗?我要离开。”邓绥祎拧着眉看面前态度奇怪的男人,他又不是第一次离开了,这人为什么还如此抗拒。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待在这里,也不喜欢每天都只看着你,”邓绥祎用力想将手挣开,但面前人力气很大,他几乎动不了。
“是你当初先诓我的,我就算现在离开,就算我们永生不见也是应该的。”
邓绥祎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秦梁,冷冰冰的模样好像世上最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插进秦梁的心脏。
秦梁很少出现其他情绪的脸出现了少许偏执,他控制不住向前迈出一步,手指搭上青年柔顺的发丝,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很不讲道理:
“安安,你逃不开的,你是为我而生的,我们永生不会分离。”秦梁的语气平淡,就只是在阐述事实。
又来了,邓绥祎往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不是为任何人而生的,我就是我。”邓绥祎又在向秦梁辩解。
他们总是这样,总是因为这种事争吵,秦梁认为邓绥祎想要逃离自己,邓绥祎觉得秦梁总是将自己当做个物件。
秦梁之前用错了方式,以为将人锁在身边就不会分离,然而适得其反,邓绥祎总是想着逃离。
他低头看着邓绥祎长而密的睫毛,脸上柔软的绒毛在太阳下清晰可见,脑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之前邓绥祎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那时他们亲密无间,做什么都要待在一起。
安安,如果永远不会长大就好了。
邓绥祎抬眼看到秦梁愈发沉静的漆黑眼神,不用想都知道他脑袋里又冒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要走了,给我钥匙。”他简直懒得和神经病计较,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说秦梁用错了方式,其实邓绥祎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偏执地认为离开秦梁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又或者他内心隐藏着的对这份情感的不满。
邓绥祎自己不想承认的,他认为秦梁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只是将他看作所有物。
他们并不对等。
屋外突然起了风,将邓绥祎的长发卷起送到秦梁的鼻尖,缱绻的香气弥漫在鼻腔,熟悉而柔软。
他平静地看着面前态度坚决的青年,左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拨动那串佛珠。
“安安,你当然可以出去,”秦梁试图解释,“我只是不放心,我不能陪你。”
邓绥祎不理解,秦梁为什么不能出去,这间寺庙难道给他下了咒不成?
他扭过头不再看秦梁,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只蚂蚁身上。
两人原地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秦梁先败下阵来。
“你想出去可以,把我送你的耳坠带上。”秦梁突然不再执着,他退后一步主动拉开距离,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绯红的玉坠。
邓绥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过耳坠带到耳朵上,“把门打开吧。”
玉坠并不大,红艳艳的衬得肌肤更加白皙。
秦梁走过去帮他打开门,余光始终注视着那块绯红,耳坠随着主人的动作来回摆动,像只欢悦的雀儿。
邓绥祎已经看到墙外开得正茂的樱花,踏出门,芬芳扑鼻。
秦梁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腿没有跨出大门,仿佛被什么困在这里。
他眼神晦暗不明,薄唇一开一合,“安安,莫要招三惹四。”
邓绥祎神情有些不自在,他很清楚自己过人的外貌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最后还是看着秦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了这里,步伐轻盈欢快,一片竹叶落在他的发梢,又随着青年的动作滑落。
“不然我就杀了他。”秦梁声音很低,低到只能他自己听得见。
高僧眼神阴翳,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逐渐远去的背影,身后的佛珠被他捏出裂痕。
然后,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喂你干嘛,都摔碎了!”高马尾少女生气地看着对面把酒杯摔碎的人。
“我去,美人啊。”对面人一脸痴态,手中酒杯滑落也不曾察觉。
高马尾少女心想美人能有多好看,结果一抬眼完全呆住了。
然后又摔了一个酒杯。
“公子,你缠着我有何事?”张适坐在酒案旁,手里抓着自己的佩剑,低头盯着酒杯里的酒液,也不敢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邓绥祎。
邓绥祎一身素衣盘窝,乌发不束,随意散落在肩颈,他随性惯了,如玉的手腕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在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殊不知这副模样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你要对我负责。”邓绥祎一张口就吃了张适一大惊。
周围人的视线一下子从美人身上戳到了张适身上,什么样的人竟敢辜负美人!
张适刚到嘴里的酒就被喷出来了,“咳咳咳,公子什么咳咳意思。”
张适记得悦来居那日遇到的魔修公子,当时他没有去追受伤的魔修,而是任由他逃跑。
这几天也时不时地想起魔修,但今日相见属实意外。
邓绥祎捏了个果子扔到嘴里,根本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多么惊天动地:“因为你,我那日才受了伤,你得对我负责。”
周围斥责的视线更多了,张适甚至想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最后只把面前的果盘往邓绥祎那里推了推。
“我们去上面说。”张适黝黑的皮肤遮住了他羞红的脸,眼神飘忽不敢看邓绥祎。
上面是包间,想了想确实不能暴露自己身份,邓绥祎点头同意。
众人的视线跟随他们上了楼梯,直至看不到美人的背影,还伸出头往前追。
“我要和你一起去参加武林会盟。”邓绥祎开门见山。
“可公子是魔修,”张适将身后背着的剑拔了出来,仔细地擦干净,“魔修不能参加武林会盟。”
邓绥祎可不管这些,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不能拿到的。
“我想参加,”邓绥祎低着头,乌发顺着脖颈滑落,露出那颗鲜红的耳坠,细碎的暖光在他的睫毛上流转。
从张适那个角度看过去,有种不可思议的脆弱美感。
张适的耳朵也红了,他完全忘记了那天在悦来居他是想杀掉邓绥祎的。
“也、也不是不行。”
邓绥祎眼睛一下就亮了,猛地抬头看他,“真的吗真的吗!”
“只要你不捣乱,什么也不要做。”张适紧握手中的剑柄,眼睛不敢去看青年,“还有你这张脸,得遮起来。”
邓绥祎摸摸自己完美的脸蛋,手感丝滑柔软简直完美,明知故问:“为什么?我不好看吗?”
“好、好看!就是太引人注目了。”说着张适拿出一张皮纸,“这个可以遮一下。”
邓绥祎接过,左看右看,贴到了脸上。
原本昳丽白皙的脸变得暗淡,遮住了过分精致的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和一颗眼角红痣。
他身上那股惑人的气质猛地减少许多,从身后看去身姿依旧吸引人,但再看到正脸就会遗憾倍增。
邓绥祎跑到镜子前,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秦梁: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邓安安:你自己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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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囚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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