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比约定时间稍早一点到达酒馆预留的安静卡座。然而,安良企业的人似乎到得更早。
卡座里,一个身着深色高定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仅仅一个背影就透露出不容忽视的气场。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邓绥祎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是秦梁。
他亲自来了。
秦梁的目光先是精准地落在邓绥祎身上,那眼神深沉如潭,带着一种复杂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专注,但仅仅一瞬,便克制地移开,转而看向邓绥祎身边的孔慈。
他的脸上随即挂上了商场上惯有的、看似温和却疏离的公式化笑容。
孔慈并不认识秦梁,只当他是安良企业派来的哪位高层管理,或许是总裁特助或者副总一类。
他笑着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孔慈,孔氏的执行总裁。这位是我的秘书,邓绥祎。”
秦梁伸出手与孔慈相握,力道适中,笑容无懈可击:“秦梁。安良企业。”他报上名字,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自我介绍。
“原来是秦总,久仰。”孔慈客套着,并未将秦梁这个名字与邓绥祎的过去立刻联系起来,他根本不清楚邓绥祎前男友的具体名姓。
他顺势想介绍邓绥祎,却发现秦梁的目光已经再次落回邓绥祎身上,那眼神,让孔慈觉得有些过于专注了。
“邓秘书,我们又见面了。”秦梁对着邓绥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
邓绥祎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公事公办地微微颔首:“秦总,您好。”
会谈开始。
整个过程,秦梁表现得极为专业,就项目本身侃侃而谈,提出的问题犀利而关键。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有相当一部分放在了邓绥祎身上。
每当邓绥祎发言时,秦梁都会凝视着他,看似在认真听取商业意见,但那目光深处翻涌的,是只有邓绥祎才能感受到的、被强行压抑的暗流。
更微妙的是,秦梁几乎无视了孔慈。
对于孔慈偶尔试图插入显示存在感的话语,秦梁只是淡淡瞥一眼,不置可否。
邓绥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秦梁看着青年开合的淡色唇瓣,心中既充斥着一种病态的迷恋,又被尖锐的嫉妒啃噬。
这个男人,曾经完全属于他,如今却以孔太太的身份,坐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孔慈期间出去接了一个突然打来的电话。
秦梁身体微微前倾,看似是为了更清楚地查看邓绥祎推过来的文件上的数据,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般的声音,快速说道:
“昨晚回去,他碰你了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扭曲的关切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这句话本身就像一种亵渎,一种将邓绥祎和他自己都拖入背德深渊的试探。他明知邓绥祎已为人妻,却忍不住想象。
甚至在这种想象中,既感到一种因为对象是邓绥祎而产生的诡异兴奋感,又瞬间被随之而来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淹没。
他无法忍受任何人染指邓绥祎,哪怕是法律上名正言顺的丈夫。
邓绥祎握着笔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看秦梁一眼,只是将目光死死锁定在文件上的某一行字,仿佛要将其看穿。
秦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邓绥祎的沉默和抗拒反而像催化剂。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孔慈已经挂断了电话,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秦总,我们继续。”孔慈说道,隐约觉得刚才的气氛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
秦梁立刻恢复了那副商业精英的从容模样,仿佛刚才那句危险的耳语从未出现过。
他微笑着对孔慈点头,接着讨论项目细节,但眼底深处却翻滚着更深的黑暗。
他享受着这种在邓绥祎合法丈夫眼皮底下隐秘挑衅的快感,这让他觉得邓绥祎似乎仍旧与他共享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世界。
但同时,每多看孔慈一眼,想到这个男人拥有着他曾失去的梦寐以求的名分,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邓绥祎身边,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就难以抑制。
邓绥祎垂眸敛去眼底波澜,指尖在文件边缘无意识蜷缩了一下。
那瞬间的刺痛强行唤醒了本该封存的悸动。他曾视若珍宝的情感,如今却成了必须割舍的软肋。
这条复仇路上,任何留恋都是致命破绽,他只能将最后一丝温度也凝成冰甲,头也不回地走向没有秦梁的深渊。
合同敲定。秦梁以庆祝为由开了清酒,他谈笑风生,将酒杯一次次引向孔慈。
几轮下来,孔慈已面泛红光,话也多了起来。
秦梁自己也喝了不少,但眼神深处始终清明。
他计算着分量,说话时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迟缓,俨然一副微醺模样。余光始终锁着安静坐在一旁的邓绥祎。
时机成熟,他给候在外面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很快进来,低声说有紧急文件必须立刻处理。
秦梁扶着额头,对孔慈叹道:“手下人办事不周,见笑了。你看我这有点上头了,车是肯定开不了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恳切看向孔慈,“孔总,能否劳烦邓秘书送我一段?就在附近,保证不耽误他太多时间。”
他这番示弱做得极其自然,喝多的孔慈只觉得是顺水人情,大手一挥:“绥祎,你去送送秦总,看他这样别摔着了。”
邓绥祎冷眼看着秦梁,声音平淡无波:“好的。秦总,请扶稳。”
秦梁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得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孔慈道谢时还不小心晃了一下,更坐实了醉态。
走向门口时,他看似无意地将手臂搭上邓绥祎的肩膀,将一部分重量倚靠过去,灼热的呼吸拂过邓绥祎的耳廓,带着酒气低语:“头有点晕,借力扶一下,绥祎。”
这亲密的接触和称呼,让邓绥祎身体瞬间僵硬。他想推开,但秦梁醉得理所当然,孔慈还在身后看着。
他只能绷紧身体,承受着这份带着算计的靠近,搀扶着秦梁向外走去。
孔慈看着两人略显亲密搀扶离开的背影,醉醺醺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模糊的不快,但很快被酒意冲散。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秦梁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眉头微蹙,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窗外的流光偶尔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绥祎,”他忽然含糊地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像是无意识的呓语,“你还记不记得,大学那会儿,你总在图书馆靠窗的那个位置看书。我每次去找你,你都假装没看见。”
邓绥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直视前方,没有任何回应。
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秦梁似乎并不需要回应,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浸透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醉后的脆弱与怀念:
“有一次下雨,你没带伞,我撑着伞送你回宿舍,你半边肩膀都淋湿了,还嘴硬说不冷。我当时就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倔……”
他的话语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尘封的记忆。
那些被邓绥祎刻意深埋的属于过去的细碎片段,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那时的阳光,雨水的味道,还有眼前这个人曾经毫不掩饰的热烈。
邓绥祎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下颌线条绷得僵硬。他依旧沉默,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声音的侵入。
秦梁悄悄将眼帘掀开一条缝,观察着邓绥祎的侧影。
青年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比平时更甚的冰封般的沉默。
这沉默,对于了解邓绥祎如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真的全然无情,邓绥祎大可以冷静地回应他,甚至带着讽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沉默筑起高墙,抵御他的入侵。
这沉默,恰恰证明了那些往事仍有重量,证明邓绥祎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这个认知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秦梁眼底的暗光。他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酸楚和卑劣快意的复杂情绪。
看,你还是在意的。
他不再说话,重新合上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得逞弧度。
车厢内恢复了寂静,但这寂静之下,却涌动着比方才言语更汹涌的暗流。
车子停在秦梁公寓楼下。
邓绥祎解开安全带,侧目看向副驾驶座上似乎已经睡着的男人,语气冷淡:“到了。”
秦梁毫无反应,呼吸平稳绵长。
邓绥祎蹙眉,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秦梁。”
这时,秦梁才仿佛被惊醒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地看向窗外,又转向邓绥祎,嘟囔着:“嗯?到了啊。”
他试图自己解开安全带,手指却笨拙地在卡扣上摸索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反而身子一歪,几乎要靠到邓绥祎身上。
邓绥祎下意识后仰避开,耐着性子探身过去,帮他按下安全带扣。
邓绥祎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醉醺醺的秦梁弄出车厢。
秦梁整个人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颈侧,呼吸带着酒气,一阵阵钻进他的衣领。
“绥祎,回家……”秦梁含糊地呓语着,手臂死死箍着邓绥祎的腰,手掌甚至不安分地在他后背摩挲。
邓绥祎身体僵硬,抿紧唇瓣,费力地支撑着他走向大堂。
保安投来询问的目光,邓绥祎微微摇头,沉默地搀着秦梁进入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秦梁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嘴唇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耳廓和鬓角,带来一阵阵战栗。
秦梁半阖着眼,脸颊贴着邓绥祎的鬓角,低声呓语般说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和模糊的亲昵,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分离和伤害,还是当年校园里那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那熟悉的气息和过近的距离,让邓绥祎有瞬间的恍惚,仿佛时光倒流。
邓安安:流氓滚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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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口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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