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的仪仗离了京城,沿着官道向东南方向的禹州行进。起初几日,风平浪静,除了沿途地方官员小心翼翼的迎来送往,并无特别。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已至。
这日,队伍按行程抵达一处官驿。此地虽不算繁华,却是通往禹州的必经之路,驿馆规模本应足以容纳钦差队伍。
然而,驿丞却一脸为难地迎上来,点头哈腰:“殿下恕罪,馆内上房年久失修,昨日又恰逢漏雨,至今未能清理妥当,恐污了殿下尊驾。下官已备好旁边一处清净别院,只是规模稍小,需委屈殿下和部分随从。”
理由冠冕堂皇,安排看似周到。贺卓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陈琰骑马在侧,与贺卓交换了一个眼神,来了。
贺卓并未动怒,只淡淡应了声:“无妨,带路。”
那别院果然清净,地处偏僻,屋舍简陋,更麻烦的是,饮水似乎有些浑浊,供给的食物也远低于钦差标准,甚至有些不太新鲜。
随行的侍卫首领面露愤慨,欲要理论,却被贺卓用眼神制止。
“陈医官,”贺卓声音平和,“查验一下饮食饮水,看看是否妥帖。
陈琰会意,立刻动用系统能力仔细检测。“宿主,水被投入了少量巴豆粉,剂量不大,但足以让人腹泻无力。食物也有些轻微变质,同样能引起肠胃不适。”
贺卓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手段不算高明,甚至有些下作,目的显然是拖延他们的行程,让他这个体弱的皇子在路上就病倒,或者至少显得狼狈不堪,削弱其威信。
他没有声张,只吩咐心腹侍卫暗中取用自带的清水和干粮,并让陈琰准备了通用的解毒丸分发给核心人员。至于那驿丞,贺卓默默记下了他的样貌和名字。这条线上的小卒子,背后定然连着京中的某位贵人。
绕过那座城镇,队伍进入了更为崎岖的山道。此地山林茂密,官道也变得狭窄。
突然,前方拉车的驽马不知为何齐齐受惊,发出一阵嘶鸣,猛地发力向前狂奔,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马车剧烈颠簸,眼看就要失控冲下山崖!
“保护殿下!”侍卫们惊呼,纷纷上前试图控制惊马。
千钧一发之际,陈琰早已在系统预警下有所准备,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几枚随身携带的用于麻醉的银针,手腕一抖,精准地刺入了几匹头马的穴位。
银针上淬有强效镇静药剂,马匹嘶鸣声戛然而止,动作瞬间迟缓下来,被拼死冲上的侍卫们奋力拉住。
危机解除。侍卫们检查受惊的马匹,在马鞍和缰绳的隐蔽处,发现了细小的、坚硬的荆棘刺,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置,马匹行走摩擦,疼痛难忍,最终受惊。
贺卓从微微稳住的车厢中探出身,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惊魂未定的队伍和幽深的密林。
他没有多说,只吩咐道:“整顿车驾,检查所有马匹车辆,确认无误后,继续赶路。”
他心中冷笑,这手段,倒是比驿馆的巴豆粉狠辣多了,直指他的性命。是军中有人的那位四弟?还是觉得他碍了路的其他人?这笔账,他再次默默记下。
历经波折,队伍终于抵达了禹州地界。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当地官员的殷切期盼,而是禹州知府一张愁苦万分的老脸。
“殿下!您可算来了!”知府带着一众属官在府衙外跪迎,一见面就大倒苦水,“下官无能啊!库粮被淹大半,仅存的也在发霉边缘,药材更是奇缺!下官连日来奔走筹粮,奈何周边州县也都捉襟见肘,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已竭尽全力安置灾民,奈何杯水车薪,请殿下恕罪!”
话里话外,就一个字:难。要粮没粮,要药没药,灾民安置不力,非我之罪,乃形势所迫。
贺卓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没有立刻发作。他知道,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刁难。地方官员盘根错节,定然有人收到了京中的暗示,要给他这个空降的年轻皇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事事掣肘,最终一事无成,灰头土脸地回京。
“知府大人辛苦了。”贺卓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体谅”,“具体情况,容本王稍后详查。当务之急,是请大人将现有库存粮草、药材、以及已登记在册的灾民数目、分布情况,全部账册,立刻送到本王这来。陈医官,你随知府大人去库房亲自查验药材与存粮情况。”
他没有被对方的苦衷吓倒,也没有急于问责,而是直接抓住了核心,掌控实际情况。他倒要看看,在这位知府的无能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猫腻。
陈琰领命,凭借系统和医术,很快就能分辨出粮食是确实霉变还是以次充好,药材是真正短缺还是被暗中囤积。
踏上禹州土地的第一天,贺卓就已经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驿站的拖延,山道的杀机,地方官的阳奉阴违,这一切,都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那双看似柔和的眼眸深处,凝结起越来越冷的寒冰。
他将这些一笔一笔,清晰地刻在了心里。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灾,是稳住民心。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账,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他看着眼前这座被水患折磨、同时也被官场积弊侵蚀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战场,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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