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晨雾还未散尽时,苏旭延便已在殿外的露台上打坐。玄色道袍被晨露浸得微湿,他指尖凝着的灵力却依旧稳定,如细流般在周身流转,将周遭的寒气隔绝在外。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旭延不用睁眼也知道是纪鸣硕。自那日忘忧谷归来后,这孩子便像是换了个人——往日里虽执着,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如今眼底多了层化不开的沉郁,连递来早膳的手,都隐隐透着股紧绷的力道。
“师尊,该用早膳了。”纪鸣硕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瓷碗放在石桌上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苏旭延缓缓睁眼,目光落在他端着的食盒上——里面是他常吃的莲子羹,还卧了颗荷包蛋,显然是纪鸣硕早起亲手做的。
“费心了。”苏旭延抬手拿起瓷碗,指尖不经意擦过纪鸣硕的手背,触到一片微凉。他抬眼望去,果然见少年袖口下的手腕泛着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纪鸣硕下意识将手往后缩了缩,垂着眼道:“弟子分内之事,师尊不必客气。”他昨夜又在暗中修炼魔气,失控时差点捏碎了自己的手腕,若不是及时收力,此刻恐怕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
苏旭延没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莲子羹。晨雾渐散,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露台上,落在纪鸣硕身上时,却像是被他周身的低气压挡开,连发丝都透着股冷意。
【宿主,纪鸣硕昨晚又引动魔气了!】云云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几分担忧,【他现在魔气越来越重,再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控。】
“失控才好。”苏旭延在心里回应,目光落在纪鸣硕紧攥的拳头上——那指节泛白的模样,分明是在极力压制体内的魔气,“他越压抑,爆发时的执念就越强,到时候才会彻底断了回头的念头。”
早膳过后,苏旭延召纪鸣硕入殿,将一本泛黄的典籍递给他:“这是《清心诀》,你近日心魔浮动,每日抄写一遍,或能平复心神。”
纪鸣硕接过典籍,指尖触到书页上的字迹时,心脏猛地一跳。《清心诀》是修仙界公认的镇心法门,师尊竟会特意找给他……难道师尊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师尊其实是在乎他的?
他抬头望向苏旭延,眼底闪过一丝希冀:“师尊,您是……担心弟子吗?”
苏旭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平淡无波:“你是我座下唯一的弟子,我自然不希望你走偏。”
“唯一的弟子”——这五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在纪鸣硕心上。他原以为这是特殊,可从师尊口中说出来,却只剩师徒间的责任,没有半分他渴望的温情。那点刚冒出来的希冀,瞬间被冷水浇灭,体内的魔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弟子……遵命。”纪鸣硕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失落,紧紧攥着手中的典籍,指腹几乎要将书页捏破。
接下来的几日,纪鸣硕每日都按时抄写《清心诀》,可越抄心越乱。每当他看到“清心寡欲”“斩断执念”等字眼,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苏旭延的模样——师尊清冷的眉眼,温和的声音,还有指尖不经意间的触碰,每一幕都让他的执念更深。
这日傍晚,纪鸣硕抄完最后一页《清心诀》,起身往苏旭延的殿中走去。路过炼丹房时,却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其中一道,正是苏旭延的声音。
“清玄真人,纪鸣硕近日的魔气波动,您当真没察觉?”说话的是昆仑墟的长老,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那孩子体内的魔气已初成气候,若不及时清除,恐会堕入魔道,到时候不仅他自身难保,还会连累整个昆仑墟!”
纪鸣硕的脚步瞬间顿住,躲在门外,心脏狂跳不止。他屏住呼吸,等着苏旭延的回答。
殿内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苏旭延清冷的声音:“我已知晓。只是他心性未定,若强行除魔,恐会伤及他的根基。我已让他抄写《清心诀》,若能自行平复心魔,便是最好;若不能……”
苏旭延的话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决绝:“便只能按门规处置,废去他的修为,将他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四个字,像惊雷般炸在纪鸣硕耳边。他浑身一颤,手中的《清心诀》掉落在地,书页散了一地。原来师尊早就知道他体内有魔气!原来师尊让他抄写《清心诀》,不是担心他,而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他做不到,师尊就会亲手废了他的修为,把他赶走!
“不……我不要被逐出师门!我不要离开师尊!”纪鸣硕的眼睛瞬间红了,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周身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他猛地推开门,冲进炼丹房,目光死死盯着苏旭延,眼底满是偏执和痛苦:“师尊!您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您是不是早就想把我赶走了?”
苏旭延看着他失控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却依旧维持着清冷的神色:“鸣硕,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纪鸣硕一步步逼近,周身的魔气越来越浓,连头发都隐隐泛着黑气,“您说过会一直带着我的!您说过我是您唯一的弟子!现在您却要废了我的修为,把我赶走!师尊,您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
长老被纪鸣硕的魔气震慑,往后退了几步,对着苏旭延急声道:“真人!快制服他!再放任下去,他就要彻底成魔了!”
苏旭延却没动,只是看着纪鸣硕,语气依旧平淡:“我若不赶你走,你迟早会被魔气吞噬,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废你修为,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纪鸣硕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师尊,您所谓的‘为了我好’,就是把我从您身边推开吗?您明明知道,我唯一想要的,就是留在您身边!哪怕成魔,哪怕万劫不复,我都想留在您身边!”
他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苏旭延的手腕,掌心的魔气顺着指尖传到苏旭延身上,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师尊,您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成魔,您就会彻底放弃我?”
苏旭延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偏执,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是。”
这一个字,彻底击碎了纪鸣硕最后的希望。他看着苏旭延清冷的眉眼,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凉体温,体内的魔气瞬间爆发到极致。黑色的雾气笼罩住他的全身,原本清澈的眼眸彻底被血红取代,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暴戾起来。
“好……好一个‘是’!”纪鸣硕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浓浓的戾气,“师尊,既然您不肯留我,那我便自己抢!从今往后,我纪鸣硕,便是魔道之人!而您,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苏旭延往怀里一带,转身冲出炼丹房,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昆仑墟的天际。
长老看着空荡荡的炼丹房,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纪鸣硕彻底成魔了,还把清玄真人掳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而被纪鸣硕掳在怀里的苏旭延,却异常平静。他靠在纪鸣硕的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还有周身那股暴戾却又带着一丝慌乱的魔气。
【宿主!纪鸣硕彻底成魔了!他的执念值已经满了,好感度也涨到85%了!】云云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苏旭延闭上眼,任由纪鸣硕带着他飞向未知的方向。他知道,这场由执念引发的风暴,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局。而他,也即将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纪鸣硕带着苏旭延,一路飞到了极北之地的“魔渊”。这里是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连阳光都照不进来。
他将苏旭延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的魔气伤到他,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看着苏旭延清冷的眉眼,眼底满是偏执的占有欲:“师尊,这里是魔渊,没有人能找到我们。从今往后,您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苏旭延睁开眼,看着他血红的眼眸,语气依旧平淡:“你若杀了我,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苏旭延了。”
纪鸣硕的身体猛地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师尊,我不会杀您的!我只是想让您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待您,我会给您最好的一切,只要您别离开我!”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苏旭延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师尊,您知道吗?从在青崖下遇到您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您了。我努力修行,想成为配得上您的人;我去极寒之地找幽冥花,想为您分忧;我甚至不惜成魔,只是想留在您身边……”
纪鸣硕的声音带着哽咽,魔气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师尊,您就可怜可怜我,留下来,好不好?”
苏旭延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颤抖,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知道,纪鸣硕对他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而现在,是时候完成最后一步了。
他抬手,轻轻放在纪鸣硕的背上,指尖凝着一缕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鸣硕,”苏旭延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若你能控制住体内的魔气,不再伤害无辜,我便留在你身边。”
纪鸣硕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狂喜:“师尊!您说的是真的?您愿意留在我身边?”
苏旭延看着他眼底的期待,轻轻点了点头:“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纪鸣硕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苏旭延的唇。这个吻带着魔气的冰冷,却又有着少年人般的急切和珍视,仿佛要将所有的执念和爱意,都融入这个吻里。
苏旭延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任由他亲吻。魔渊的风呼啸而过,卷起黑色的尘土,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浓烈的羁绊。
【宿主!就差最后一步了!】云云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只要完成身体结合,任务就能完成了!】
苏旭延没说话,只是轻轻环住纪鸣硕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他知道,这场由执念开始的故事,终将在魔渊的黑暗里,迎来属于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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