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层到了,”机械音响起,丞洲的心随之坠落谷底。
快步走到丞寰宇办公室门口,他猛地推开进入,一男一女正坐在总裁桌子旁。
“父亲、母亲,”他没预料到父母会从国外回来,要质问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丞少雄本来在和丞寰宇聊品牌收购的事,这一打岔,他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你还有脸来,”威严的男人手中的串珠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像用了十成的力气拨弄。
而丞洲的母亲黎玦则在一旁燃香,她低眉顺眼,全然不管他人的言语。雪白色貂裘裹在深蓝色旗袍外,脖子上同样挂着一长串紫檀木佛珠。
丞寰宇自是知道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来干什么,他先一步把丞洲拉到茶水间,语气不悦道:“不想二老气出毛病,就一个字也不要提。”
“所以是不是你?我找不到骆为序,”丞洲眼神复杂,充满抗拒和不信任。
丞寰宇觉得可笑,冷声道出最残酷的真相:
“丞洲,你这样没有担当,别说骆为序,就连我都看不起你。”
“你这样做,徒增的是每个人的负担。”
丞洲怔愣,每次丞寰宇的话都令他厌烦,但又无力反驳,其实他是认同的,但被家人忽视太久,下意识就要反抗、辩白。
“寰宇,走了,”丞少雄在远处低喊道,他睨了眼不孝的二儿子,下达了指令。
“让他去宗祠跪着,没我要求不准出来。”
身旁的保镖们纷纷上前,站在丞洲边上防止他异动。
“父亲、母亲…”丞洲忍不住又呼喊了声,但二人搭着丞寰宇的胳膊,直到电梯门合上也没回头。
依然是这般,他无力地垂下头。
丞家宗祠在风林山北麓,山风呼啸,吹得木门吱呀作响。
随着烟燃起,香火味一丝一缕飘了出来,将香插在香灰积满的香炉后,丞洲跪在了蒲团上。
深夜气温骤降,很快,山上飘起了零星雪花,丞洲的手心依旧热如火炉,可他一想到骆为序,凉意便从心尖传至百骸。
他记得,青年是畏冷的,不管是室外还是车内,他常瑟缩着身子,向微合的双手哈气。
他的鼻头和耳朵总被冻到发紫。
那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默不作声,不敢关心。
骆为序给他做酸汤鱼煲,为他的伤口贴上创口贴,帮助他筹备订婚宴时,他又在做什么?
对方向自己走来的那九十九步里,满是真心。
可他却用刻薄的话语回避,用无所谓的态度敷衍,迟迟不肯迈出最后一步。
甚至连对方喜欢什么?他都没有问过。
不怪他失望,丞洲苦笑,是自己脑子有病,瞻前顾后、悲观厌世。
寂寥雪夜里,面前的牌位像是千万双眼睛,盯着这没出息的子孙。
风刮动经幡的沙沙响声,像在嘲笑男人擅长把一切搞砸。
胃开始隐隐抽痛,丞洲手伸进口袋,里面躺着一个没有拆开的真知棒。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这糖伴随了他初中创伤性失忆后的漫长岁月。每每想要丢弃时,他又贪恋细嗅时包装袋中溢出的劣质果香。
他尝试过买许多一样牌子口味的棒棒糖来替代过期的那根,但都没有相似的气味感受,好像这里面包含了非常美好的回忆。
这冬夜,摩挲着它,好像也心安了些。
疼痛让丞洲气息不稳,冒了许多虚汗。在清晨第一声鸟啼时,他终是不敌,昏倒了过去。
他作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脏兮兮的小孩把棒棒糖递给他,告诉他不会忘记救命的恩情。
孩童的脸又逐渐变成了少时养过的比熊,吐着舌头朝他扑了过来,热情地舔着他的脸。
他一边笑着一边定睛细瞧,比熊却又幻化为了骆为序,他眼睛湿漉漉的,俯身将柔软的唇贴近他的脸颊。
随后人便化为一缕烟消散在天空。
“骆为序!”
丞洲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了丞寰宇风林山的别墅里。
书桌前,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眼睛没移开电脑一下,随口问道:“知错了吗?”
“嗯。”
自己的弟弟罕见地没有漠视,没有回怼,只是心平气和地应了一声。
丞家老大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个弟弟琼瑶爱情上脑,把虚无缥缈的浪漫视作常态。
“秦家改主意了,合作继续。”
“你明天去公司上班,从产品经理开始轮岗学习。”
丞寰宇相当公正,刚提拔了新人,随意换下容易动摇根基,正好让丞洲在中层了解一下目前的运营状况。
“嗯…”反抗无意,丞洲明白必须要暗中蛰伏静待时机,才能获得和他哥一样的话语权。
此时,别墅的门铃声响起,这里是私密住宅,来人想必关系匪浅。
书桌前的男人迅速起身迈开长腿走过去开门。
外面,傅宣奇穿着红色冲锋衣,头顶落着簌簌雪花,像是染了白头般,兴奋地说:“宇哥,我老了估计就这样。”
他从包里掏出买好的小蛋糕,一脸得意地说:“想不到吧,这些小辈里也只有我还记得你生日了。”
“今天之后,你就是三十三岁的老男人了!”
傅家独子依然似麻雀般聒噪。
丞寰宇扶额摇头,一把将人拉进屋内,拿起新毛巾给他抖落头发上的雪碎。
“你要感冒了,傅叔叔饶不了我。”
傅宣奇刚要辩驳自己身体好得很,突然他注意到了在阴暗角落里站着的丞洲。
两人视线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骆为序躲着此人,傅宣奇也不敢接触失恋中的男人。他怕对方一激动,先从甩他人的好友杀起。
“宣奇,进来吧,”丞洲扶着墙壁,步履艰难地走过来,他膝盖发麻没有完全恢复。
接着,他嗓子沙哑,声音虚弱地对丞寰宇说道:“生日快乐,哥。”
丞寰宇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三十多年的人生里,这个弟弟居然会给他送生日祝福。
而一边的傅宣奇却越来越惊恐,这男人完全换了张脸皮,温顺乖巧得可怕,像是风暴登陆前的宁静。
他转身想走,却被丞洲拉住了。
“吃了饭再走,”他和善地笑着。
傅宣奇:……确实核善,乞求上天今日不是我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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