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青年英眉挑促，凝视男人的眼里写尽质疑。
“忘拿了？怎么可能——燕识鸿，你是不是哄我说抽到好签了，还是压根就没抽？”
“抽了......光顾着看结果，没想到要拿。”
“掉头。开回去，我去取。”
“这么久，估计早就被人拿走了。”
“那好，你怎么证明，真的抽到好签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架，左后座的少女机警地接话：“原来那只签，是司机先生落下的！”
答话立刻引来青年猜忌的注视。
“哪支签？”
前方的司机闷声不响。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少女一滞。签箱中，最下等的凶签从脑中划过。
“......就是，大吉的那个，上上签。”
他来回打量少女，眼里的怀疑有所缓和：“你们捡到了？怎么就知道那是我们的？”
“司机先生那天是不是戴着一条黑白格点的围巾？我们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庙门口飘过那样的围巾，本来以为是巧合，没想到那天真是你们！前脚后脚的，果然，缘，妙不可言！”右后座的少女火速助攻。
一颗颤抖的心终于落地。白潇潇是赌对了。那枚手气极差的签，是司机先生故意落在那里的。既然是替老板求的签，为了哄老板心安，或许也为了哄骗自己，他告诉他的大概率是签箱里最好的结果。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感谢命运，感谢自己的智慧，今天也成功地没有被辞退。
司机的眼神在后视镜中和少女们交汇。
“那支签，还在我们这！阿方，包递一下，快点~”
方小蕴接收到对方的眼色，仍是满脸疑惑，她犹豫地按照她的命令打开包，一倒，小木牌在后座上堆成了小山。
“你们……是把整个签箱的签都抽走了？”
“潇潇她当盲盒抽，非要把签箱里所有种类的签都集齐，然后就抽了一堆……”
“你不懂的。这叫多多益善，福气就是要积累的。”白潇潇边将木签堆翻得啪嗒作响，边发表自己的玄学观，“一共就五种签，大吉，吉，小吉，凶，大凶。只要抽的多，累积起来，那肯定是吉利的呀。”
大抵都没听过如此独到的玄学论，一时间，车内的三人都沉默了。
老板思考着揶揄：“哦，你是按照绝对值算的……这种想法，怎么说呢，也挺科学。”
“人家算的是平均期望。样本足够多，那几个均值肯定是正的。”司机先生严谨地纠正。
唯有方小蕴看着一堆的小吉和凶，感到一阵实在的肉疼：“醒醒吧，氪金是救不了非酋的……”
“这种事，心诚则灵嘛。结果不太好，那就多求求，佛祖心软，被磨个几次肯定就会帮忙的。好事多磨，一个道理……嗷，找到了！”少女终于从牌堆里翻出了唯一的上上签，递到老板手中，抹开一个傻乎乎的笑，“老板，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能再随随便便扔掉了，不然佛祖会生气的～”
青年接过木签，摩挲着入木三分的正红“大吉”字样，随后认真地将它挂上后视镜。
“借你们吉言。”他若有所思地怅然道，“但愿往后，能平平安安。”
寡言少语的司机先生敛下眉眼，轻声说：“谢谢。”
终于，近子夜时分，少女们被安全地护送回酒店。这段行程充满巧合，途中还算融洽，但白潇潇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再想搭一次老板的便车了。方小蕴也很沮丧，最终她还是没能从拥有年糕脑袋的老板手里扣下两根炸年糕，夜宵计划就此泡汤。
“老板那叫喜欢年糕吗？那叫喜欢为他买年糕的人。”说这话的时候，白潇潇刚在酒店门前落稳。风雨初停，霁月清光。“藏在心里的，嘴上不能说，就只好移情啊。”
两人向车挥挥手，踩着清辉走近酒店。白潇潇走进房间，拉起窗帘时，发现老板的车仍停在原处。于是，她给司机先生发了条消息报平安，并再次对今晚表达感谢。只是很久，她都没有收到回复。
彼时，她无法知道，来自他的一句“今晚，谢谢你们。”的回复将在凌晨四点的夜幕中向她道一声过早的早安。
她也没太在意，直到她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听到正巧从窗边飘过的方小蕴唷出一句惊叹：“你们老板还没离开诶？”
落地窗前，两颗脑袋微晃。街边，名贵的车停靠着，譬如湍流中的一块暗礁。
“不开玩笑，但你老板他们，真的有点不大对劲吧？”
白潇潇盯着礁石发愣，没有答话。
.
卫迟觉得，自宴会之后再见到的燕识鸿，有些不对劲。
表面上，他还是那个他，冷寂如山雪。但他似乎不再是从前没多少感情的冰块样，尝试着主动回应自己，每次又都敏感地迅速回避。而这一路上，他的心不在焉，他的欲言又止，更是在坪州的街景如织中格外刺眼。
女生们离开后，他没允许他立刻发车，而是微侧过身：“有什么话，就现在说。”
卫迟望着他，想霸道地逼他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他很清楚，属于坪州的夜晚决不能带回黎城。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但总好过把它们积在心头，再一点点腐烂变质。他也害怕，缄默的他会在某一天被那些沉重的心事彻底压垮。
“我妈的情况，你应该都亲眼看见了。”
卫迟沉默了片刻。
“你想告诉我，这就是你当初，哪怕自废脊梁骨也要不择手段留在黎城的原因，是么。”
“她和我，现在都在你手里。”燕识鸿平视着空荡的夜色，“所以，我不能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更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都说了，以后，永远信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之前是我太疑心，让你受那么多罪……我向你道歉。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我妈的病，麻烦你多操心。我，只要是你提的要求，一定都能满足你。将来如果，你真的怀疑我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只要对我提她就——”
“以前，他就是这么要求你的。”
卫迟越听，胸肋间的那粒骚动越酸胀，追问道：“他用这种方式，困了你多久。”
身边的人垂落了视线，闷声不响。
“你放心，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我们之间，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种事了。”
“这么做没什么错，卫迟，我也不会怪你。以前也都这么过来了，现在哪就变得娇贵，遇到点小事就受不起的。”
“以前的事，也都别再提了。”
“那份合同，我不后悔。是我应该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该碰的底线。你的私生活，我更没有什么资格过问，抱歉，只是他……”
“行了，燕识鸿！说够了吗？”
“现在反正，我始终都是你的了。”
这本该是一句海枯石烂的情话。曾几何时，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想他会对自己这么说。今天，他听见他这么说，也终于看尽了——所谓情话的糖衣炮弹，所掩盖的低声下气。被蹂躏着的心脏跃动不出一丁点的欢喜。
“够了！非要把话都说绝了吗？”
“卫迟，只要你还愿意……我的后半辈子都会陪着你，一直等到你觉得腻了的那天。等那时，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主动离开。就是……”
“燕识鸿，把自己摆得那么卑微，就为了哄我开心，哄别人开心是吗？值得吗？”
燕识鸿淡唇微颤，喉结艰涩地滚动：“……就是，如果你真的……能不能提前一点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你……！就这么喜欢把自己作贱作轻吗！”卫迟火急攻心地怒喝，“对自己那么狠，说那么难听的话，自己心里，不觉得难过吗？！”
几乎走调的尾音在窒涩的氛围中旋舞，紧跟着又是一声紧绷到发颤的诘问：“我就想问问你，说了这些话，心里就会高兴吗？这些年，你心里，有真的开心过吗……”
燕识鸿始终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漫长的期待中，他只是看着他，一点点收拢起涣散的目光，侧头看向窗外。
从头到尾，他都没敢和自己对视过，哪怕只一眼。
视线瞬间模糊得不成样。卫迟扭头背向男人，狼狈掩饰眼角淌过的不受控的泪滴。
他究竟还经历了什么，到底是谁，把原来的他弄丢了，连他自己眼里心里的那个他都抹掉了……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
卫迟突然很后悔，刚才向他问出那么残忍的话。
活得这样轻卑，是他自己愿意的么。要真正走出被困了那么多年的笼子，是很轻松的事么。是谁害得他走到这一步，自己分明就是其中一个恶人。当初，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逼他离开黎城，为了恶劣的捉弄，也强迫他做了很多他不愿意的事，那时候他心里会是高兴的么。这样的他，又和尉迟峥有什么两样。
现在最配不上的，就是他。他又是哪里来底气，敢这么责难燕识鸿的。
“呵，那些问题是逗你呢，没要你真的回答。你怎么总是，什么都当真……”凄凉的夜色，终于被青年酸涩的嘲解打破。
他感到身边转来一道浅浅的凝视。但这次是他不敢看他，只敢平视着孤单至极的远处。
“刚才你说的那些事，我考虑清楚了。”
如果那些条件他真的很在意；如果那样困他自由的方式可以让他心安；如果他的回复可以让他现在敏感别扭的内心感到轻松一些——
“好。燕识鸿，我答应你。”
如果真的能抚平他曾经受过的伤的话。
这样强.制的戏码，他愿意陪他一直演下去。
今天还会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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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咕：所以，架，是不可能不吵的。
白·劝架之王·潇潇（指指点点）：这个家没有我就得散！
老混蛋：？
小混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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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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