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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59.

坪州此行,惊心动魄,于身于心都将卫迟折磨得筋疲力尽。即使很多事件显然都没能做清晰的了结,但总归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黎城的当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约了当初燕识鸿的主刀医生高教授做伤势复查。甚至因为太过了解燕识鸿,怕他动什么溜掉检查的歪脑筋,他有心想亲自陪他一起去。

但事与愿违。出差两天,还未维.稳的公司出了不少状况。他的脚刚沾上黎城的地,便一头扎进繁琐的公务,连轴转了两三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借着复查骨伤的缘故,他给燕识鸿放了假。所以一天到头,连和燕识鸿碰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自然也没有关心过他的情况。

但有件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些天的互不相见,或许是两个人潜意识中的逃避。因为那个日子,也正在一天天地逼近。

将近凌晨的周三,当卫迟踏进家门时,老钱和新留下的男生皆房门紧闭,属于燕识鸿的那盏灯也已熄灭,别墅里一片凄清的黑暗。

他走到他的门前,发现房门只是轻掩。他站了片刻,最终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转而小心替他把门关上。

算了,复查的结果明天再问吧。前几天这么折腾,难得能有个好好养精神的机会,不能再打扰他了。

回到卧室,简单冲了澡,他枕着床一侧的靠枕,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却并不安稳。他梦见了很多人,梦见了脸色苍白的魏杰,梦见了风中歌唱的母亲,霍怀德空荡的胸口,陆思明模糊的唇颚,还有许如清的整颗头颅,都被覆盖上了厚重的红色蔷薇。最后,他又再一次看见了尉迟峥,看着他被大火慢慢吞噬,火舌每舔舐过一寸皮肤,自己所对应的那处身体部位,也燎起不灭的烈焰,将完好的皮囊烧灼得面目全非。

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湿透。高温灼烧的幻痛真实到可怕,咚咚的心跳快得可怖,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他习惯性地向床边看去,发现今晚的身边空空荡荡,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心脏的翕张在房内回响,却是越听越孤单,越听越空洞。

宴会那晚,许如清对他的示好是什么意思。霍怀德突发心脏病过世的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魏杰自缢的原因,真的如遗书里写的那样是一场自我刑判吗,他生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燕识鸿呢,那晚他又做了什么——宴会前一天总在安慰自己的话,庙里求的那支上上签,还有他被困在储藏间时收到的七八通未接来电,他是不是又为自己做了什么牺牲。

还有,回程路上,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那些话。他有些印象,他的情绪明显开始不稳定,是从实习生拉着他讨论那个偶像男团开始的。

景行。

暴雨天的大会堂门前,他和景行意外的交集,是让燕识鸿正巧撞见了吗?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景行才——他以为,自己和景行有点什么,所以——那晚的他,算不算是在......

夜深人静,白日里无瑕思考的疑团全部蜂蛹而归,合着噩梦扰得头阵阵胀疼。卫迟烦躁起身,预备寻找酒精来麻痹疲惫而异常亢奋的神经,以免自己精神不济耽误明天的大事。

未成想,再次经过燕识鸿房间前,他的房门正半开着。

卫迟有些怔愣。

他依稀记得,自己帮他把门好好关上了。

昏幽的夜光描摹着房内模糊的轮廓。他推门走进去,才发现房内没有人。被子枕头在床头整整齐齐,床单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确认燕识鸿真的不在房内,心尖一抖。他停在窗边,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眺窗下摆的凌厉眸色忽然就被楼下的一芥人影困住。

寒枝纵横的天庭,栖着燕识鸿独坐的背影。白衣黑裤,一如枝稍的梅,绒花般地俏立。月色盈动,被照削肩,寒梅覆雪,浮动生香。

卫迟额角抵着窗沿,痴痴地呆立着。

墙上的钟摆不定,指针一圈一圈地绕,夜潮渐退,东方渐晓。寂静的庭院,终于又出现另一个人。也被岁月压弯了背的老管家搬着铝制的盆和鼓囊的黑色塑料袋走到那朵孤梅的附近。老人将盆放在临池的石头上,黑色塑料袋被风吹动,露出了里面的黄纸银箔。孤梅起身,静静落到了老人身边。他慢慢蹲下身,两人轻声交谈了起来。

风中生起一簇火苗,随银箔跌落铝盆中。袋子里的可燃物被两人交替着加入火中,滚滚焰色越发明艳。窜动的火焰前,留下两道一时默默的剪影。剪影里,一半是垂老的伤心泪,一半是缺月的孤寂心。

卫迟和他们一道,在二楼远远地望,等待着火苗将祭纸折叠的哀思烧作袅袅的青烟,拜托清晨的风吟给黄泉碧落听。

情火是逝者的情火,此生的恩怨也就化作此世的灰黄余烬,在此间落定。而哀思是生人的哀思,此生的恩怨即便化作此世的一缕青烟,除却萦绕于此间天地,又能向何处留寄。

盆中火焰熄灭的那一瞬,卫迟心中陡然升腾起迷雾般的茫然。他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这场因陆家意外泄露的陈年秘辛而开始精心策划的复仇,是不是一个错误。这一个多月,他真的有过一瞬间大仇得报的快意么。曾经认识的面孔,一张张在他面前凋零,他又挽回了什么。他想要的真相,最后一定会得到吗。走到今天,这一切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

就算,他真的审判了那些恶人的罪孽。最后前来审判他的,又会是谁呢。

天地已初蒙,庭院中的人收拾好东西,一同离开了。

卫迟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从房间走出。刚下楼,便与回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老钱似乎想解释什么,看到小年轻们都不太好的脸色,识时务地把话吞回了肚,匆忙收拾好手里的东西,钻进厨房为他们准备难得的早饭。

卫迟静静看了他一会,佯作一个睡眼惺忪的笑:“起这么早?”

燕识鸿垂下泛青的眼波,半晌,哼出一个粘弱的“嗯”。

他点点头,如常地去取每天搁在玄关处的报纸,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停下脚步。

“今天,就不用跟着我了。”他低声对他说,“去和他,好好告个别吧。”

.

日子一晃眼,就是尉迟峥的五七。

尉迟家祖辈五代,都是实实在在的黎城人。婚丧嫁娶,人生大事,世代都恪守旧制来操办。按照黎城的传统,人过身之后,尸骨成灰,要等到五七才能落葬。

卫迟不懂章程规矩和其中的门道,前前后后都是老钱和旁支几家陌生的亲戚帮着安排。那些人和商界勾连不多,甚至有两位他应该叫姑姑的,很早就在法律上和尉迟家断绝了关系。她们也是出于人性和良心,不再计较曾经的恩怨,特地回到零落的大哥家,来帮衬她们这个不曾见过面的侄子。

肃穆的车队使停在黎城风水最好的墓园。卫迟走下车,跟着乌泱泱的人进了招待厅。不一会儿,老钱取来了一只沉甸甸的金纹檀木盒,盖上黑布交到他的手中。他双手捧盒走在最前面,老钱替他打着黑伞,较为年长的姑姑捧着相框,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

仪式很简单,最后他将木盒交给专业的人,等待他们将它封砌在芳草萋萋下。

落葬不比真正的葬礼,来的宾客少,也多半是亲人。有趣的是,尉迟家的亲戚们皆克己复礼,规矩地静默,等待仪式的结束。倒是几位自称是尉迟总最亲密的伙伴,几天前尚在宴会上寻欢作乐红光满面,在此刻落着肝肠寸断的眼泪。

等待的间隙,难捱寂寞的人群渐渐交头接耳,扼腕着命运无常,一代青年才俊竟会在度假时被意外的大火夺去生命,实在是可惜。而在煦阳当照的一角,金丝眼镜的儒雅女性用微沙的语调咬出江水般的恨音:“我以前讲的对伐,喏,这就是现世报呀......”搀扶她的黑衣灰发女人沉重叹了气,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再多言。

卫迟听着身边的絮语,盯着石碑上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仇恨的往事桩桩件件,此刻他却一件也回忆不起来。脑海中愈发清晰的,只有一件事。

七岁那年的夏天,他跟着母亲刚刚踏上黎城的热土,在错综复杂的异国他乡寻找不知通往何方的归途。寻路漫漫,天气炎热,母亲最后把他寄放在一家冰淇淋店里,告诉他乖乖待在这里,她会在黄昏时回来接他。

他呆在冰淇淋店的角落,在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羡慕的眼色和听不懂的蹩脚搭讪中,听话地等待着。然而,金色阳光一点点被高楼吞没,云霞染上浓醉的暮色,母亲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心急如焚的他,最后违反了对母亲的承诺,冲出冰淇淋店寻找母亲。

黎城,这镶在东方的璀璨,像是星河映照的倒影。两点光间,便作一线,几点几线的光将暗分割围剿。卫迟站在街头,不知道目的地,迷失了方向,车繁人忙,灯花如海,有着的是一种连影子都没有的孤单。

眼前豪车飞驰。身边的长腿们向前迈,他也跟着它们往前走。忽然,白光瞎眼,喇叭长鸣,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被人从腋下托起。结实的环抱中,尾气冲鼻,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然来到马路对面。

他茫然地仰起头,看见一个和自己有点像的大哥哥严肃地看着自己,嘴里一阵叽里咕噜。

过了一阵,那些叽里咕噜转换成了他能听懂的语言。

“过马路,很危险,要记得跟着大人走,明白吗?小朋友,你一个人?是要去哪里......”

“我要找我妈妈。”

于是一整晚,善良的陌生男生带着他在黎城走街串巷,仅仅凭借他幼稚的描述寻找母亲。无论走过多长路,走了有多久,他永远被人紧紧地牵在身边。最终,深沉的夜幕里,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冰淇淋店。他给他买了小蛋糕和冰淇淋,陪着他一同等待母亲的到来。又过了很久,冰淇淋店也打了烊,他替他拿着还没吃完的冰淇淋,牵着他继续站在卷帘门前等着。

最后的最后,月光里奔来了千盼万盼的身影。他被母亲牵着走近月光里,一步一回望,他看见他单手插着兜,向他挥手,漆亮的眼睛带着星光璀璨的笑意,像一名江湖侠客隐没在黎城的暗中。

这是他在黎城获得的第一缕温度。可他,不知道他是谁,也更不会想到,在三个月后的同一天,他会在一个极其讽刺的宴会上,和他重新见了面——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就是尉迟峥。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照片里,尉迟峥的眉眼鲜活依旧,漆亮璀璨,存着一汪只有在那晚他才见过的罕见温情。

其实,卫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他。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之间的问题,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兄弟的话,他是不是也会像普通的哥哥一样爱护弟弟呢?那晚的冰淇淋店,他坐在他的对面,为了哄他高兴而说的话——

“诶,你家住哪儿,往后可以来找哥哥玩啊。临江的电视塔,浦桥的天文台,怀远有世界第二大的摩天轮,建在高楼屋顶上的,厉害吧,还有好多好吃的,笋丁烧卖,糟卤月饼,新出的精神中心门牌号的雪糕......往后在黎城有困难,记得来找哥哥,哥哥一定罩着你!”

这些承诺,有没有可能变成真的呢?

可惜,燕雀不归北,江水不复西。他也再不会有机会,听见他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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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葬终于结束。本是空旷的墓碑,现已堆满了鲜花。而现在,熙攘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卫迟收拾好复杂的情绪,正准备离开。

意外地,在十米开外的草坪遇见了许如清。

“许部长。”他轻扬下颚,以示招呼,“这种不吉利的地方,来凑什么热闹。”

“正好得空,就来望望。”许如清拍拍他的肩臂,“节哀。”

卫迟把头一歪,向他身后稚嫩的面孔一挑眉,问道:“这么快,就带上新人了?”

“哈啊,明年就要毕业的小朋友,还嫩着呢。多带着他出来跑跑。”

不用许如清使眼色,年轻男生已从旁跨出一步,规矩地向他打招呼:“卫总好。师傅经常提起您,今天很荣幸能见面。”

“部长您今天哪是得空凑热闹的。是找我来谈话的。”卫迟将来人打量个来回,哂笑出声。

“是原本的计划。这不情况没了解全么?家事为大,等卫总手头的事都忙好,和我们约时间也不迟。”许如清微顿,故意卖关子,“我想卫总,对我们这边的信息,一定很感兴趣。行了,走了啊,卫总您保重。”

三人很快作别。青年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对人高声笑道:“你身边那小鬼机灵着呢,当心点,别没几年就被徒弟超车了!”

“行吧!借你吉言!”

回复的男声朗朗,很快消散在喧嚣的尾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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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目送着皮夹克男人远去,卫迟这才卸下无所谓的轻松模样。

秩序部的人再找他谈话,哪怕什么都不说,便已说明了问题的严重。他在心理上做过预设,坪州之后,和秩序部的频繁交道是不可避免的。但他没预料到,许如清会选择在他的私人时间与他见面,听他的意思,之后的谈话也应该是以私聊来展开。

他沉思着秩序部的意图和之后的动作,没走出几步,忽然在隐蔽的树影间寻见了一抹清寂的身影。

燕识鸿双手藏兜,斜靠在光秃的梧桐上,抬眼仰望着天空。

枝影横斜之上,天色灰蒙,颓冷的斜阳里,鸿雁戚戚。

小混蛋:我懂了!老婆生气,原来是吃醋了!

某咕:这反射弧......活该追妻追到现在(点点指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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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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