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白潇潇屁颠屁颠跟着总裁，走进办公室，临了不忘带上门。
“打开吧。”
“哦，嗯？老板……我？”
刷啦一声，对公的那排百叶窗翻起，裸露出秘书来不及躲藏的双眼。
卫总的轻眄微乎到像是不曾发觉被偷窥。系好窗绳，他眉骨微动，向实习生示意：“拿出来，挂到那儿去。”
白潇潇眨巴着眼，僵硬在原地。
总裁大人没有更多的指示，自顾自地忙碌。
在机械声，电铃声，人声与脚步声奏响的玳筵急管中，他哼着黎城的小调，收拾好办公桌，将刚拎回来的包温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属于金钱的晨曦在他身上跃动，曳出一缕巷弄烟火的悠扬。
她大着胆子，将盒子拆开，灰黑色男士大衣折叠工整地躺在中央。
白潇潇对服装和品牌一窍不通。但即使再外行，她也能感受到成衣用料厚实得似春阳下林深的千重雪，料制又绵柔得宛若晴空里对流层的云霞，手工缝制的每片针脚精巧别致，堪比艺术品。
傻子都能猜到，这件衣服价值连城。她谨慎地将衣服挂上迎窗的立式衣架。
“老板，我挂好了……”
办公桌上，几乎囊括了黎城所有的早餐样式。室内，热腾腾着油米醋葱的馥郁香气。她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那老板您先忙，我先走了……？”
卫总还在窗边笃悠悠地磨咖啡。
可怕的静默里，白潇潇等待着指示，尴尬地观察起周围。
办公室三面落窗，白地黑桌，满架文件，简直是单身工作狂的标配。然而，还是有唯一的彩色。就在电脑旁触手能及的矮架上，摆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她们这位老板，会不会真和自己直觉的一样。外表不好惹，内心却住着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左侧唯一的墙面，在最远处凹陷进去。明显地，虚掩着一扇厚门。
门后似乎有轻微声响。
白潇潇凝住呼吸，愈发真实的窸窣摩挲耳鼓，撩动她乱弹的心弦。
总裁办公室，独立的私密空间，有人，早餐，早晨。
她又想起今天见到老板的第一面。微卷的发梢，连着雷霆的眉目，蒙着清凉的水汽，未系领带的衬衫领口还翻飞着沐浴露的清香。
狗血但香的小说套路纷至沓来，肉香四溢的画面将小脸炖得滚烫。
要了命了！怎么又撞破总裁大人的私事啊！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这件，感觉怎么样？”
问话突如其来，将少女吓得六神无主。
年轻总裁举着咖啡杯，斜跨在办公桌的一角，瞻仰着大衣。晨光将深蓝的虹膜酿成一块琥珀糖，里头融化的部份甜腻得能拉丝。
“设计独特，样式好看，裁剪合适……但上身的话，有了灵魂的鲜活，一定更加独一无二！”
“夸得不错！”老板的笑意灿烂明艳，“……嗯，应该正好合适。”
大衣倒映在那抹深蓝中，似是真的幻化成了情人。
少女不解，他为何计较着合身的问题，却不动身试穿。但看刚才的马屁拍得老板龙颜大悦，她决定加大力度。
老板的脸色却像小孩一样翻得奇快：“左下摆，是不是皱了点？”
白潇潇看着笔挺顺垂的大衣，手脚冰凉。
“可能，大概是……地铁上不小心挤到……”
“会用那个熨斗的机器吗？”
“呃？不会……对不起老板，需不需要我找秘书姐姐……？”
“说明在上面，研究研究。大学生，一个人还搞不定？”
不是白潇潇没用，是她这辈子大概和机器有仇。上次把开票机弄得一命呜呼，这次一上手，直接把几个塑料零件卸了下来。最后，她全程蹲在老板身边，忍着略带嘲笑的调侃，干看着他一个人将机器装好。最后，被没用地指挥：
“哝，拿这个接水，就到里面——”总裁指向身后私人休息区的手突然一僵，随即干咳一声，“出门右手边，卫生间。”
少女感到休息室里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后，不禁脊背僵挺，不敢回头。
“还是去茶水间灌纯净水回来。到底左拐，再走到底。”老板突然改变主意，眼光带了点凶巴巴的威慑，“快去，诶！进出声音轻点啊！”
白潇潇在秘书狐疑的注视下，一路冲到茶水间。这段路不长，却让她每一次喘息都**滚烫。定神间，她恍惚觉得总裁办公室里的燥热晨照仍追着她，令她心血腾沸。
她突然反应过来。
难怪今天的卫总如此温和亲切，连说话声音都轻柔得像风。原来是因为怕吵醒房间里还在休息的情人！
少女懂事地在茶水间里停留足够的时间后，龟速向办公室挪近。站在门外，她轻扣两下，这才轻推开门缝。
室内，空无一人，只留大衣在晨曦中荡着秋千。腰际的折痕在摇曳中若隐若现。
几秒后。休息室的门打开，老板气定神闲地探出身，襟口微乱。
他从实习生手里接过水盒，装好后，开始亲手熨起衣服。乖巧的实习生这会显得碍眼了起来，他决定立刻无情地把人打发走。
“不去上班，在这呆着，还有事找我？”他向傻站着的女生一挑眉，“怎么，还是想让我请你吃早饭？”
“不不用！我太饱了，谢谢老板！”
这特殊的早饭，她哪配蹭啊！少女吐槽的瞬间，还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老板，不知道您的哪些资料准备好了嘛？我今天正好可以寄给银行，信用卡的事——”
青年这回真的沉下脸色，无知的眉目凝起肃厉。白潇潇一愣，将这周的事故悉数禀告：“......我们周二就找过秘书，秘书姐姐说您一直在忙，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
老板压下百叶窗，盯着外头空置的工位，双眼微眯：“嗯，要什么资料写给我，下午来这拿。这事，和你关系不大，安心回去上班吧。”
少女如获大赦，直至缩回工位，心跳依然在狂飙。
之后的早晨里，白潇潇都在一种掉魂的失重感度过。面前的邮件和报表，都抽象成了办公室中那抹令人心摇神晃的金光。她仔细品忆起年轻总裁的每帧神情，每个举动，咂摸出被藏在私密空间的那个人，显然不是419的激情，倒更像是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存在。
她的心突然莫名空了一下。
一种她磕的cpBE了的失落感。
一阵电流划过全身。她立刻唾弃起低俗的自己，借着午休的间隙，出去清空一下乱七八糟的大脑。
等她调整好状态，重返11楼，发现平日紧张的这层楼传来了欢声笑语。那些照片里严肃和刻板的面孔竟都聚在一处，天南地北地轻松聊天。白潇潇出现时，被人事的总裁眼尖地捕捉到，立马把她拉进人群的中央。很快，新世纪的大学生感情与日常短暂地成了她们新的舆论中心。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地混进了最高层。聊天间，老板和秘书们分享着小零食，每次都把最多的一份留给她。她想，大概这就是财务部门在整个公司系统中的光环，会计朝南坐的传说不是没有根据的。她默默隐形在大人物间，又听老板们谈论着下半年经历的，那些她听不懂的权力斗争的腥风血雨，期间，人群之后一个几乎躺平的身影，时不时发表些令人惊叹的观点。
少女捧着投喂的零食山，有些不好意思。她快速从工位上取回一罐巧克力，和大家分享。
这是白潇潇她娘从某网站上花重金买的，主要是冲着极高的可可纯度，还有商家模仿硬币饺子的天才创意，在巧克力的中心放了吉利祝福的纸条。结果，买回来后才发现巧克力里有榛子，她因为过敏，故而忍痛割爱，让女儿带到公司做人情。
白潇潇觉得这种巧克力太羞耻，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不想，这种俗套的把戏却在领导圈层里十分受欢迎。
躺平的身影突然立起来，从人群中探出一张倜傥的桃花脸，率先将手伸进罐子。
“有没有亿万富翁这种祝福的？让让，黎城运气王要出手了！”男人拨开包装，高兴地咬开半块，看清内芯的纸条后神色一僵，“永不秃头？什么东西啊！”
周遭一阵哄笑：“蛮好的呀！这不很适合你们部门的呀！”
白潇潇早就认出男人就是那天下午内涵大老板是狗的勇士。她想像着风流的脸突然成了头顶寸草不生的卤蛋，不道德地跟着老板们笑作了一团。
“刚才不算啊，我申请重抽！重抽！”
男人带起了迷.信的风势。一片热闹声里，罐子很快见了底。大家一边夸赞着巧克力的品质，一边互看着对方抽到的寄语，有几个家里有小孩的老板，向少女询问起巧克力的购物链接。
欢快祥和的氛围被突然打断。人群最外围突然雀跃起一声兴奋的招呼：“呀，卫总难得今天在公司！”
围拢的圆劈开扩散，留开星光大道般的空旷。热情的问候如湖中涟漪，次第传播，最后在一声高调的清嗓中渐弱。
“怎么，难得来一天，已经要认不出我来了？变化这么大？”
在场的人精们哄笑着，此起彼伏地夸张恭维：“是！老板这几天辛苦，为公司憔悴得都脱相了~”
“马屁会拍伐？你人事一把手的位子好不要做嘞。我们卫总顶天的颜值，怎么脱相了......”
“......”
一道嗲溜溜的女声终于道破天机：“你们这帮乌句眼睛都瞎啦？卫总你换新领带啦！我讲的对伐？”
众人骤静数秒，随即又炸开了锅。白潇潇在混乱中探出脑袋，终于看见卫总的笑靥似有穿透云际的张扬，左手时不时虚调着领结的位置，全身上下写满炫耀。而那根潋滟生光的红领带，正衬得他前所未有的明烈耀眼——
是那团火。周一的......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呀！今天是提前过年？那不是——”声压极强的尖细惊呼爆出。
然而，这回的惊喜悬在半空，却没再落地。欢快的空气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年轻总裁的正对面，迎来一道清绝简峭的灰黑色身影。远远地，好似古画中的苍山负雪。
陷落尴尬的微妙气氛里，离雪山最近的，几乎被躺成直线的老板椅悠悠转停。里面传出一声阴阳的玩笑：“现在，公司里最帅的全在这里了。你们女同志好好评评，谁才是我们RHQ的门面，好伐？”
“诶你有毛病伐！门面反正也轮不到你的！”
“我怎么了？我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也有......”
出头的男人很快成为出气筒，气氛回温，甚至比先前还要热络。大家甚至都暂时将大老板抛之脑后，纷纷和新加入的男人寒暄问候起来。
少女身边，一名短发的和蔼领导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旁：“小朋友，知道他是谁吗？你们部门的前任总裁，燕总，燕大帅哥。要放到几年前，全公司人气断层第一......”
白潇潇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她的眼里只剩下司机先生熟悉的颦笑，还有——
他身上的那件，老板亲手熨过的，堪称艺术品的灰黑色大衣。
老板！司机先生！他！他！他和他，他们......！
“嘿！”突然放大的桃花眼充满视线。
“噗通”一声——
倒霉的少女从椅子上一滑，在众目睽睽中，摔了个四脚朝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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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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