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动作。
[到家了吗？]是周济发来的消息。
萧往拿起手机单手打字：到家了。
“啧…”
铝罐口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指，血珠渗出来，在外卖盒上留下暗红的痕迹。萧往盯着那抹红色发呆，直到手机再一次震动。
[明天降温，记得加外套。]周济的消息后面跟着一个天气预报截图。
萧往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血珠滴落在键盘上。他胡乱擦了擦，回复道：[嗯。]
客厅的灯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萧往收拾完满地狼藉，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时，他听见主卧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萧伟峰很少哭，每次喝醉后却总是这样。
萧往坐在床边，从书包夹层摸出那张被揉皱的朱丽叶选拔传单。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得传单上的字迹清晰可见：“寻找最动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搜索栏，输入“罗密欧与朱丽叶台词”。屏幕上跳出的第一句是“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
手机又震动起来。萧往以为是周济，点开却发现是萧末：[小往，爸是不是又喝多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骂了半小时。]
萧往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慢慢打字：[嗯，不过已经睡了。]
萧末的回复来得很快：[你没事吧？要不要来我这住几天？]
[不用。]萧往的指尖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哥，我想住宿。]
对面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回复[好，我帮你申请]
萧末的消息在11:14发来，屏幕的冷光刺得萧往眼睛发疼。
[申请表填好了，等批下来我跟你去整理宿舍。]后面跟着电子签名截图，萧伟峰的潦草字迹被完美复刻在监护人签字栏。萧往盯着那个伪造的签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窗外传来酒瓶倒地的声响，萧伟峰又在客厅发酒疯。萧往把脸埋进枕头里，铃铛手链硌在锁骨上，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却又被一道消息提示音惊起。
萧往点进去，聊天框正中央贴着一排灰字
“11:17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干什么
萧往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对面也给他回了个问号。
萧往盯着那个问号，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蔽，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直到雨点砸进卧室的阳台萧往才起身关窗。
刚坐下，客厅里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萧伟峰含糊不清的咒骂。萧往的手指一颤，误触了语音通话键。
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接通，周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萧往？”
萧往没有说话，沉重的呼吸打在手机上，背景嘈杂。
“点错了。”
手机传来嘟一声，电话被打断。萧往坐起来给周济发消息
[不好意思，点错了]
[发生什么了？你那边好吵]
[真的没事，我睡了，晚安]
萧往将卧室门反锁就睡了。
……
第二天早上，空气里透露出淡淡的潮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萧往眯起眼睛，发现昨晚忘记拉严实的窗帘留了一条缝。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看了几秒，那裂缝从他搬来时就存在了，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6:30。萧往伸手去摸，发现有三条未读消息。
[睡了吗？] — 00:23
[晚安] — 00:45
[今天降温，多穿点] — 6:15
全部来自“别看了”
萧往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只回了一个“嗯”字。他坐起身，脚踝传来一阵刺痛——昨晚崴到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
有点疼。
客厅里出奇的安静，没有酒瓶碰撞的声音，也没有电视的嘈杂。萧往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发现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破碎的酒瓶和外卖盒都不见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烟味证明昨晚的一切不是幻觉。
餐桌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买点吃的，爸不是故意的。”
萧往盯着那张钞票看了一会儿，点开手机去看最上方的日期——11月14日，他的生日。
萧往思索再三最终没有碰它。他洗漱时发现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昨晚萧伟峰指甲刮到的。冷水拍在脸上，刺痛让他微微皱眉。
校服外套昨晚沾了啤酒，萧往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深蓝色卫衣套上，刚好够遮脖子。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了凉意，萧往把卫衣帽子拉起来手揣在兜里。路过小区门口的早餐摊时，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小往，今天怎么这么早？老样子来一套？”
萧往摇摇头，加快脚步走开了。他的胃在抗议，但一想到食物就莫名反胃。
公交站台空无一人，萧往坐在长椅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在积水坑里微微晃动。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公交站台的积水映出萧往破碎的倒影。他盯着水面晃动的影子，看着它被驶来的17路公交车碾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车厢里空荡荡的，萧往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晨雾中的永安像被水洗过的素描，灰白的建筑轮廓在窗外流动。他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感受着发动机的震动从脊椎爬上来。
“永安一高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不要拥挤…”
电子女声惊醒了他的恍惚。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拎着早餐说笑，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面容。萧往压低卫衣帽子，从人群边缘快步穿过。
“萧往！”
郑一航的声音刺进耳膜。萧往假装没听见，却被追上来的人拽住了书包带。
“叫你半天了！”郑一航按住腿大喘了几口气，萧往不自然地站着“你咋了？这什么姿势？”
萧往下意识将重心移到另一只脚上，卫衣袖子滑落半截，刚好遮住手腕上的铃铛。“没事。”他声音有些哑，“起太早了，没睡醒。”
郑一航狐疑地打量着他拉高的卫衣领口，走近一步：“你这儿怎么——”
“郑一航！”周济的声音从校门口传来，他快步走来时带起一阵风，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那件萧往很眼熟的黑色T恤。周济的目光在萧往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郑一航：“老赵刚在校门口让你去办公室搬期中卷。”
“啊？现在？”郑一航哀嚎一声，“我早饭还没吃呢！”
周济把其中一只手里拎着的煎饼塞给他：“路上吃。”等郑一航不情不愿地走远，他才转向萧往，声音突然放轻：“脚怎么了？”
萧往的呼吸一滞。周济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明明已经尽量走得自然了。
“崴了一下。”萧往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严重。”
周济抱胸站在他面前，手里拎着一杯豆浆，眉头轻挑。
“哦？又骗我。”周济把豆浆塞萧往怀里，“加糖的，再骗我就不理你了，去医务室，我替你早读请假。”
“……讨厌没有分寸的同桌。”
“那你先讨厌着，记得喝。”
…… 有毛病吧！！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刺得萧往鼻子发痒。校医检查完他肿起的脚踝，递来一袋冰敷贴：“软组织挫伤，这两天少走动。”
萧往低头撕开包装，冰凉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周济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他眼下若隐若现的划痕上。
“脸上也是崴的？”周济突然问，指尖虚虚点了点自己的左颊。
萧往下意识拉低帽檐，冰敷贴“啪”地掉在地上。校医转身去药柜找药，医务室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
“你少…”少管闲事。萧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弯腰去捡冰敷贴。
周济先一步捡起，蹲下身时校服裤腿绷出紧绷的线条。他掀起萧往的裤脚，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品。冰敷贴贴上脚踝的瞬间，萧往倒抽一口冷气。
“疼就说。”周济的声音闷闷的。
萧往盯着他发顶的发旋。医务室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切出细密的光影。
校医拿着药膏回来，看见周济熟练的包扎手法，挑眉道：“学医的料啊。”
周济闻声抬头对上萧往的视线。两人同时僵住，又同时别开脸。
早读下课铃骤然响起，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萧往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萧末发来消息：[住宿申请批了，今天下午放学搬？]
周济瞥见屏幕，喉结动了动：“你要住宿？”
“嗯。”萧往把手机锁屏，目光瞥向某地，很安静。
周济没再追问，只是把药膏塞进萧往书包侧袋：“一天涂两次。”他顿了顿，“放学我陪你去宿舍。”
萧往想说不用，但周济已经拎起他的书包往教室走。晨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长一短，偶尔交叠。
教室里的早读声嗡嗡作响，萧往一瘸一拐地跟在周济身后，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何年年从书本中抬起头，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萧往的脚踝上。
“怎么弄的？”她轻声问。
“不小心崴了。”萧往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把书包塞进桌肚。周济在他旁边坐下，从抽屉里摸出一盒薄荷糖推过来。
萧往盯着那盒糖，塑料包装在晨光中泛着七彩的光晕。他想起昨晚那个误拨的电话，想起周济声音里藏不住的担忧。指尖刚碰到糖盒，前门突然传来郑一航的哀嚎。
“老赵太狠了！”郑一航抱着一摞试卷冲进来，“期中卷要今天全部讲完！”他瞥见萧往，眼睛一亮，“哎，萧往你脚怎么了？”
周济：“帅哥的事少管。”
郑一航“切，萧往你看他。”
何年年接过他手里的试卷开始分发，路过萧往时悄悄放慢了速度。
英语试卷上鲜红的“148”刺痛了萧往的眼睛——作文扣了两分。他下意识看向周济的卷子，对方却迅速把卷子翻了个面。
“别看。”周济撇开眼睛，“这次没考好，差一点。”
萧往趁他不注意，一把掀开试卷——149分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他的手停在半空，周济已经抢回卷子，嘴角挂着压不住的笑意。
“周济。”萧往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嗯？”
“你好烦。”
讨厌没有分寸的同桌。
周济轻笑出声，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萧往别过脸，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盒边缘。
谦谦（无前）有点死了….[化了][化了][化了]
你说为什么没人看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x1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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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哥，我想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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