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安后，日子像被按了加速键。蝉鸣渐弱，梧桐叶开始泛黄，转眼就到了期中考试周。
竞赛的奖状被锦鲤贴在了教室后墙的光荣榜上，旁边是周济去年数学竞赛的获奖照片。萧往每次路过都会多看两眼，照片里的周济面无表情，和现在这个会对他笑、会给他带早餐的周济判若两人。
骤然转凉的天气让教室的窗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萧往的头抵着桌子，在桌兜里看期中考试成绩。
他的名字排在周济后面——第二名，只差7分。
“萧往。”周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晨起的微哑，“看什么呢？”
萧往收回手指，窗上的银杏叶渐渐模糊成一片水痕。“没什么。”他顿了顿，“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解的？”
周济挑眉，从书包里抽出一本笔记推过来：“自己看。”他的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点，“这里，辅助线的画法。”
萧往握着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棕黄色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闪闪发亮的眼睛。周济突然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他耳后，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做了千百次。
萧往的笔尖顿了顿，在凌乱的纸上留下一团墨痕。
“干什么？”萧往抬起头不解的望着他，刚别上耳朵的一缕头发随着动作又掉了下来。
周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挡视线，别多想。”
萧往假装没看到周济泛红的耳朵。
“哦，知道了，没多想。”
郑一航从前排转过身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听说了吗？下个月的艺术节，高三（4）班要排《罗密欧与朱丽叶》！”
何年年头也不抬地翻着书：“所以呢？”
“所以——”郑一航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朱丽叶的演员还没定！据说要在高一高二海选！”
周济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对戏剧感兴趣了？”
郑一航嘿嘿一笑，目光在萧往和周济之间转了一圈：“我觉得萧往挺合适的，棕发琥珀眼，长得又好看…”
意义不明哈郑一航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郑一航不依不饶，“多好的机会啊！而且罗密欧已经内定了是高三的学长，听说超级帅！”
周济突然合上课本，发出“啪”的一声响：“郑一航。”
“啊？”
“闭嘴，吵死了。”
郑一航委屈地扁扁嘴，转身去骚扰何年年了。萧往偷偷瞥了眼周济，发现对方正盯着窗外出神，侧脸线条紧绷，下颌角的弧度锋利得像把刀。
/
艺术节的消息像阵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永安一高。课间走廊上到处都在讨论节目单，公告栏前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萧往抱着一摞作业本穿过人群，手腕上的铃铛随着步伐轻轻作响。
“萧往！”一个陌生的女生突然拦住他，“你是高二（14）班的萧往对吧？考虑报名朱丽叶的选拔吗？”
萧往脚步停顿了一下，作业本差点滑落：“什么？”
“你的外形条件很适合！”女生兴奋地说，“而且我们缺一个英语口语好的演员，听说你在七校联赛拿了第一！”
萧往的耳尖开始发烫：“抱、抱歉，我没兴趣……”
“别急着拒绝嘛！”女生塞给他一张传单，“选拔在下周三，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
萧往仓皇逃离现场，回到教室时心跳还没平复。周济不在座位上，桌面上摊开的数学作业只写了一半。萧往把作业本放在周济桌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张草稿纸上——除了凌乱的算式，还有一个没解开的二元一次方程，未知数是X和W。
“看什么呢？”周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萧往手一抖，传单飘落在地。
周济弯腰捡起传单，眉头微蹙：“朱丽叶选拔？”他的目光在萧往脸上转了一圈，“你想去？”
“不想。”萧往迅速摇头，“路上被人硬塞的。”
周济的表情放松了些，把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那就好。”
“为什么‘那就好’？”萧往下意识问。
周济有些不自然：“因为……”他顿了顿“你是我同桌，不能给我丢人。”
萧往“哦”了一声。他低头整理书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放学铃响起，萧往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周济已经收拾好了，正靠在桌边等他。
“今天还去找知夏姐吗？”周济问。
萧往摇摇头：“我回家一趟。”他顿了顿，“我爸…我家来客人了。”
周济的表情微微一滞：“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萧往拉上书包拉链，“他待不了多久。”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秋日的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路过那家熟悉的奶茶店时，周济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萧往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周济跑进奶茶店的背影。暮色中的少年身形修长，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满的帆。
周济回来时手里拿着两杯热奶茶，一杯递给萧往：“七分糖。”
萧往接过奶茶，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掌心。他小口啜饮着，甜香在舌尖蔓延。周济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银杏叶项链。
萧往躲闪不及，一个踉跄崴到了脚。
几乎是瞬间，周济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奶茶洒了几滴在地上，在暮色中洇开深色的痕迹。
“没事吧？”周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萧往摇摇头，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有些刺痛但还是强装镇定：“没扭到。”他的目光落在周济仍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指上，“...谢谢。”
周济这才松开手，耳尖微红：“小心点。”他犹豫了一下，“考虑住校吗？”
银杏叶吊坠突然变得沉重，萧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秋风吹过，带走了他呼出的白气。
“不知道。”他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济盯着他看了几秒，点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今天晚上给宿管请过假了。”
路灯散发出的刺眼白光下，萧往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周济消失在路对面的背影。铃铛在晚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单元楼。
/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萧往就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客厅里烟雾缭绕，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罐和外卖盒。萧伟峰瘫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某台的不知名比赛。
“爸。”萧往轻声叫道，站在玄关没有动。
萧伟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吃饭了吗？”
“吃了。”萧往撒了谎。
萧伟峰点点头，目光落在萧往脖子上的项链上：“你妈妈的东西？”
“嗯。”
“取下来。”萧伟峰突然命令道，“那种女人不配当你妈。”
萧往的身体瞬间僵住：“什么？”
“我叫你取下来！”萧伟峰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扯那条项链，“她跟野男人跑了，死在外面是报应！”
萧往后退一步，护住脖子上的吊坠，刚崴住的脚开始火辣辣的疼。
“反了你了！”萧伟峰一巴掌扇过来，萧往偏头躲开，脸颊还是被指甲刮到，萧往的眉毛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听说你拿了什么竞赛第一？怎么，现在有出息了？开始违抗老子了？”
萧往的手指攥紧了书包带，眉头紧皱：“没有。”
“我去你妈！”萧伟峰突然提高音量，抓起一个啤酒罐砸在地上，“跟你妈一个德行！整天摆着张死人脸！”
铝罐在地板上滚动，发出阵阵声响。萧往站在原地，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他太熟悉这种场景了——酒精、怒吼、摔东西，然后是漫长的冷战。
如果放在平时他是有能力反抗的，但不知道怎的，他今天突然就懒得反抗了。
他想离萧伟峰远一点。
越远越好。
草。
“我就回来拿点东西。”萧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马上就走。”
萧伟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你他妈能走到哪去？”他一把抓住萧往的手腕，“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就这么报答我？”
萧往的手腕被捏得生疼，铃铛发出急促的声响。他挣扎了一下，校服袖子被扯上去一截，露出那道淡白的疤痕。
空气突然凝固。萧伟峰盯着那道疤，醉眼里的怒火渐渐变成了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萧往猛地抽回手，拉下袖子：“不小心划的。”
“放屁！”萧伟峰一把掀翻茶几，外卖盒和酒瓶哗啦一声砸在地上，“你他妈也学你妈那套是不是？啊？”
萧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门框上。他想起妈妈去世前手腕上那些相似的伤痕，想起葬礼那天萧伟峰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胸口突然涌上一阵钝痛，比手腕上的疼更甚。
“你不配提她！”萧往抬手挡住萧伟峰轮过来的拳头“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
她哭着求你别赌了的时候你在哪？！
……
萧伟峰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扬起手——
萧往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看见萧伟峰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愤怒被一种奇怪的颓然取代。
满脸胡茬，眼睛红肿。
“滚。”萧伟峰最终只吐出这个字，转身走向卧室，“都他妈给老子滚。”
卧室门被狠狠摔上，整面墙都跟着震动。萧往站在原地，听见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慢慢蹲下身，开始收拾满地狼藉。
萧往宝宝很可怜的
（他不是高冷！！！！是内向！！！！
（实打实的内向！！！[裂开][裂开]
有人看了再写，想到什么写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离得越远越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