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有归不关心拍卖，只想尽快把这套血甲飞剑甩出手。有契约在，他也不担心拍卖出一个巨款，让燕昭见财起意卷款跑路。
燕昭之后没再提起这事，商有归也没刻意关心，每天就在值班时摸鱼，一边琢磨延寿丹的炼制，一边寻思怎么给祝灵丹改良口味。
大概是拖得时间实在是久了，狐狸崽子等得也有些不耐烦，天天有事没事就揪商有归的头发玩。商有归洗澡时顺便看了下，忧伤地觉得自己大概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家灵宠薅秃的修士。
偏偏狐狸崽子又很懂卖乖讨好，每次看商有归脸色好像变了，立刻甩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嘤嘤”叫两声向他撒娇，让他有火也发不出来。
还能怎么办呢，它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已，心智和几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和小孩子置气是他没气量，小狐狸做错了什么呢？
只是改良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烤鸡味祝灵丹是系统直接给的方子，是已经有前人改良过的，他抄作业就行。烤乳鸽炸酥鱼这两个味道都算小众赛道，系统那里没资料，他只能自己摸索。
用推演系统推演，积分烧得飞快，自己买材料琢磨炼制，则是又耗灵力又耗钱。
整整一个月，他也才算找出了点眉目而已，真正要做出成品，还有得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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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刚炼完一炉烤鸡味祝灵丹，顺手塞给小狐狸打算下值，燕昭就如一阵狂风般冲进了琅嬛阁。
商有归没说话，楚覃先阴恻恻开口了：“你下次再这样闯进来整出动静，也就不用来琅嬛阁了，我带你去聆剑宫好好‘学习’一下什么是规矩，如何？”
燕昭摸了摸后脑勺，非常乖觉地掏出一个小玉瓶送到楚覃手上，笑容甜腻地甚至有些谄媚：“师姐，楚师姐，我也是看你们要下值，琅嬛阁里都没什么人了才心急过来的，绝对没有下次了！没有了！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就算我给师姐你的赔礼了。”
商有归目瞪口呆。
燕昭此人……有时真的只能用“没脸没皮”来形容，不愧是生意人，相当拉得下脸。
楚覃接了小玉瓶，拿在手上轻轻掂量几下，面色只能说是稍有好转，冷声道：“要不是现在阁中无人，你又是找师弟有事，可不会如此轻易揭过。我不需要这个，你自己拿回去。”
说着，小玉瓶又被她正对燕昭扔了下去。
“哎，楚学姐当不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至于有归，我就先带走了，学姐回头见！”
一边说着，一边拖住商有归的胳膊就往外跑，跑得头也不回。
楚覃静静凝视又回到她掌中的玉瓶，片刻后，摇头笑了一笑，翻掌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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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等等，咳！你是打算呛死我吗燕昭，咳咳！”商有归猝不及防被燕昭拽出来，一张嘴还没闭上，先吃了满嘴冷风，禁不住咳嗽起来。
“嗐，我这不是有好事就想到你了吗？你钱不要啦？一直放在我手里，你倒是安心，我可不安心。”
“什么钱……嗯？拍卖结束了？”
“道祖在上！你是真不记事啊！”燕昭瞪圆了眼，“没见过你这样嘴上喊着穷又不把灵石放在心上的！”
商有归没说话，他不想说自己单纯只是这段时间改良祝灵丹，忙得一时间忘了日子而已。
“你是真不关心啊。”见商有归面无表情，燕昭叹了口气，“你猜猜拍了多少？”
商有归想了想，试探着报了个数：“十万下品灵石？”
他熟悉的金丹期就那么些个，也没人和他提起过金丹期法器的价格，他就只能凭感觉随便猜个比较大的数字。
十万下品灵石这个数目已经相当可怕，一块下品灵石能兑换一百灵珠，如果是不修行的凡人工薪族，月薪也就在四千灵珠上下，视地区发达程度有所波动。技术工种还能再高一些，最多也就翻个几倍，不会更多了。
所以就以凡人的购买力而言，不吃不喝也得工作近三百年才能攒得下十万下品灵石。价值十万下品灵石的法器，绝对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燕昭：“……不对。”
“多了？那，五万？”
燕昭深吸口气，面容略有些扭曲：“你的想象力是不是……有些过于贫瘠了？”
商有归自暴自弃：“我怎么猜得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穷鬼——你在我这只能得到皇帝也用金锄头这样的回答，你直接和我明说不行吗，藏藏掖掖多没意思。”
他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穷人，玩不了燕昭那一套。
燕昭虽然没听过“皇帝也用金锄头”这句话，但稍微想一下就理解了商有归的意思，扶额道：“我也是服了你了，看来以后不可能和你开玩笑。有归你这个人啊，不懂什么是风趣。”
商有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是个修士，是个手艺人，不懂也无所谓。
燕昭伸出一只手，比了五个手指。
想想燕昭之前对自己的鄙视，商有归自动在这个数字后加了五个零：“……五十万下品灵石？”
系统实在忍不住跳了出来：【能不能把格局打开一点，以下品灵石计数，你不觉得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行不行，以后你千万别说是我带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个脸。】
商有归不理他。
燕昭还是摇头，意识到自己非明说不可，商有归根本意识不到这群有钱的修士到底能有多土豪：“五万五千……中品灵石。”
直接比商有归之前猜的数字又大了十倍！
人有十个手指，所以十进制是本方大千世界内最常用的进制。因为有几个大宗门牵头维持平衡，灵珠、下品、中品、上品灵石之间的兑换比例，基本都常年保持在一百比一，即使偶尔因为情况特殊会有波动，波动范围也不大，就保持了物价的相对稳定。
而且灵石体系下，灵石不仅是货币，还是重要的修行物资。一边消耗，一边产出，整个体系可以说是相当稳定，连商有归前世司空见惯的通货膨胀都不会发生。
商有归换算了一下，五万五千中品灵石……等于五百五十万下品灵石，等于五亿五千万灵珠，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诶，有归你醒醒，醒醒。”燕昭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商有归还是呆着的，脑子一时间在这近乎天文数字的零中转不过弯。
昆仑中，每个没拜师的筑基弟子的月例都是三块下品灵石、三百积分加上三枚下品纳元丹，除非对昆仑做出了什么特殊贡献，在一个大境界内基本不会再加月例。
这个数目对比凡人一个月四千灵珠的收入来说看似不多，实则相当厚道。毕竟不昆仑弟子不用交房租，不用还房贷，对饮食的需求也很低——尽管这点月例也没法让人过得很好就是了。综合一下看，对筑基修士来说就是饿不死但也无法完全供应脱产修炼的水平。
商有归从入昆仑那天就体会出来了，昆仑并不鼓励弟子闭门造车埋头苦修，它要弟子们在尘世中历练，去亲身践行“修行”二字。昆仑招收的不是只会背修行理论的做题家，而要要能真正担起昆仑传承的弟子。
所以昆仑内各个部门每到新生入学都在忙着招人，任务处永远有做不完的任务，选课系统里有种种想得到或想不到的课程。这个庞大的体系共同运作下保证了一件事，哪怕脱离昆仑，甚至昆仑从此不复存在，昆仑弟子也能一个人生存下去，传承起宗门的一点星火。
“商有归！”燕昭感觉自己都能从商有归眼里看到灵石闪烁的光芒了，他一手压住狐狸崽子毛绒绒的尾巴，低声威胁，“你再不清醒，你家狐狸就是我的了。”
这威胁果然有效，商有归立刻把灵石山从脑子里扔出去，捂住小狐狸大张着要去咬燕昭的嘴：“乖，我们不和有钱人一般见识。”
燕昭：“……商有归，算你狠。”
商有归：“那不然，你贡献下身体，试试被它咬一口的感觉？”
燕昭敬谢不敏，又道：“这笔数额实在大，但比起别的拍卖品，却又算不得什么——别看我，能拍出这个价格是因为当时有好几个阴神尊者，甚至元神真人在竞价，打算买回去给自家后辈用，上品金丹们一般还真没法一下拿出这么大一笔灵石出来。所以你懂吧，拍卖场上出现了好几样灵宝，甚至是真君才能用的珍贵资源，血甲飞剑混在里面没那么起眼。按道理，入了拍卖行的物品卖出后商会要抽一成，但你是商会的供货渠道，就只抽半成。”
商有归磨了磨牙，半成，中介这一行果然赚钱，他们怎么不去抢！
燕昭继续给他算账：“抽半成后，还要付给那位炼器师出手费和材料费，用的都是十足的好料子，要不然最后也拍不出这个价格。因为器胚是你出的，所以还是你占大头，最后分到你手上的就是三万中品灵石。”
税后到手三百万下品灵石，商有归只出了器胚，别的全都是在燕昭这个“代理”在跑前跑后，这三百万相当于纯赚了。他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修真界里黑吃黑向来是暴富的不二法门，毕竟……
到手的实在太多了！哪怕刨去各种杂七杂八的消耗，净利润还是相当可观。
他又想起来，杜求思好像是把薛诺整个尸身都带回来了，不管有用没用，总之是一点没放过。
想到这里，商有归心情忽然有些沉重，回昆仑后杜求思一直没联系过他，他倒不是怕杜求思一个人将薛诺的“遗产”独吞，而是……
他自己不经意间就中了薛诺那对血爪的道，通常来说修士大部分身家都放在身上，那可能身上还带着薛诺没处理尸体的杜求思，会不会有危险？毕竟薛诺虽然身死，以天魔内丹结成的金丹破碎，本命法器损毁，但随身法器都能沾染天魔气息了，谁知道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脏东西。
“有归，你怎么了？”看了眼内网消息的燕昭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扫到商有归面色由红转白，还以为是他对这个分配结果不满意，皱了皱眉道，“虽然我确实算是燕云商行的少主，但大部分权力都在我爹那，你这也算大宗交易了，我没法做主给你免了所有抽成——毕竟虽然有昆仑在上面压着，本方大千世界资源也算充足，竞争并不激烈，秩序还不错，但也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见财起意红了眼睛，修为足够高的护卫是必要的。哪怕一次拍卖会开下来商行分文不赚，至少请护卫的报酬要给，不然商行的信誉扫地，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商有归摇了摇头，说：“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是因为钱的问题，我想起来，薛诺的尸身遗产都还在杜学长那，离开桑莲秘境后他一直没联系过我，我怕是出了什么事。”
杜求思必修课都已经上完了，如果不在其他部门任职，又不怎么与人交际，真出事了别人也察觉不了。商有归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杜求思的处罚期还没满，可这段时日，根本就没在琅嬛阁里见过他人。
更可怕的是除了他，剑道社里别的违纪分子都正常到岗，也没想起还有杜求思这么个人，连提都没提起过！
“复刻团队也想找你，”燕昭听完挠了挠头，“不过他们那边不急，你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去看一眼。或许是杜学长他有事外出呢？你知道他住哪吗？”
“呃，不知道……”
商有归很想给自己点根烟，他和杜求思也不熟啊！
燕昭：“……”
商有归正和燕昭面面相觑，手上玉镯忽然烫了他一下，他一看，正是杜求思发来的消息。
【学弟你还在琅嬛阁吗？在的话我来找你。】
【学长？我不在，我在昆仑山门，怎么了？】
【薛诺做人失败，手里好东西却实在不少。之前我想着你回昆仑肯定得疗伤，估计顾不上处理薛诺的遗产，就自己想办法拿出去处理了，留在手上也不干净。刚把东西处理完回来，你就在山门？等着，我马上到。】
“谁啊？”燕昭凑过来，心痒痒，很想把商有归的玉镯抢过来看一眼。
“……杜学长。你看，来了。”
·
杜求思果然是一副刚处理完事的样子，一身风尘，掩盖不住振奋的神情。
“学弟！”他晃了晃手飞过来，压低声音，“你在这里也好，就不用我找你了，省得麻烦。”
“怎么说？学长你这段时间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杜求思眼睛闪闪的，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怎么会，学长我好得很。我就是向学院请了个假延后几天惩罚期，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位是……”
“燕昭，信得过。”
“学弟你别说得好像我们是□□接头啊，”杜求思眉飞色舞，“燕云商行的少主，换了是我，我也觉得信得过，贪不了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学弟是这样，因为薛诺自己出身就不干净，我怕他手里也有什么不干净的货，就拿去黑市处理了，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不过他有钱是真有钱啊，估计以前干过不少黑吃黑的行当，光是把他身上的珍惜材料、法器打包一卖，就有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眼里似乎都有灵石流转的光芒。
商有归：……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不肯好好说话，非得打着哑谜让他猜？
他猜不出来！
“我连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都不清楚……你让我猜？”商有归幽幽开口，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怨魂。
“咳咳，话不是这么说的。”杜求思干笑两声，“五十万下品灵石不到一点，这还是他有部分法器灵草品相不好，我又急于脱手，要是再放一放修一修能卖得更高，不过我想想就算了，放着也不安心。”
经历过三百万下品灵石的洗礼，商有归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五十万已经免疫了，内心毫无波澜，只想“哦”一声问然后呢。
杜求思搓了搓手，打着小算盘快速道：“学弟，斩杀薛诺基本上都是你在出力，灵石……你七我三如何？”
商有归完全不知道怎么说，毕竟真正的大头都落在他手里……而他之前似乎，根本没想到要分杜求思一份。
面对厚道过头的杜求思，心生愧疚的同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在杜求思提到“分赃”之后才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杜求思拎出一个堆满灵石的储物袋的同时，他感觉腕子上又是一阵熟悉的灼热。
商有归低下头藏住表情，看了一眼情况。消息列表中一前一后躺了两条消息，一条来自杜求思，一条来自燕昭。
【近道有所思】：学弟，我这还有两件不好出手的东西，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看？
【燕云少主】：有归你还真用不着愧疚，当时你在任务处那个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大半个昆仑都知道了。你一剑斩杀是下品金丹是你的本事，要是没有你，你跟他两个都要折在桑莲秘境中，你愧疚什么？
·
杜求思这般态度让他不禁怀疑，薛诺身上是不是有藏宝图一类的东西，不然杜求思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而燕昭的话固然也有道理，但他心里总是有种淡淡的别扭，过意不去。
他看了一眼储物袋，平平无奇的白色袋子里灵石堆成小山。对于没附加任何禁制、只熔炼进了一小撮玄空石粉末的储物袋来说，内部空间已经被灵石扩张到了极限。
“黑市里大宗灵石兑换比例不太好，而且太显眼，所以我直接带着下品灵石回来了，回内务堂再换过就行。”
他做事也是周全的，这只储物袋实在太过平平无奇，谁能想到这样其貌不扬的储物袋里会装着对筑基修士而已堪称巨款的灵石呢。
商有归却有些担心他，没去过黑市不代表他对这些地方的危险程度一无所知。黑市中没有正常社会的秩序，只有人人自危与黑吃黑，在那种地方，弱小就是原罪。
杜求思不过筑基，筑基再圆满也没突破金丹，放在外界当然不算弱，甚至在散修中算高手，可在黑市那种实力至上的地方是讨不了好的。
注意到商有归的眼神，杜求思一笑：“没事，我之前也有所奇遇，虽然实力没长进，不过在黑市里隐藏个身份还是没问题的。再说明面上，还有学院镇压着呢。那地方除非我突破金丹，是不会再去第二回了。既然我全须全尾回了昆仑，还能见财起意把我抓出去不成？哪怕真有人盯上我，我在昆仑是不惧的。薛诺他在金丹里不算太富，不过换来的资源也够我们两个安稳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是打算……除非要出门寻找成丹机缘，之前我都不会再离开昆仑。”
商有归想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放下了心。当然，杜求思冒着危险出货换到手的灵石他拿着也嫌烫手，于是拎着储物袋点好数目，放了一些进玉镯，剩了近一半，又给杜求思。
杜求思眼里流露出些困惑之意：“学弟你还我干什么，这是你的那一份，我的我自然留了。”
商有归便笑了一下：“用不着这么多，我还要多谢学长你一路照拂之恩呢。”
自家事自家明，要是杜求思不提起，他十有**是想不起可以离校去别的秘境探险的。
虽然薛诺这笔横财来得实在危险了些，但灵石以外，他也获得了实打实的好处。而杜求思是个出门游历过多次的熟手，没有杜求思带着他走最前一段路，就系统那个巴不得他多吃两次苦头的德行，指不定他要栽几次跟头。
不等杜求思再说什么，商有归便笑道：“学长实在不必推辞，以后一起探索秘境的机会还多着。我筑基不久，对资源的需求并不算大。倒是学长可能再过不久就要离校寻找机缘，我家乡有一句话，叫‘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寻觅机缘，也要有足够物资作为支持才是。”
杜求思沉默片刻，收下空荡了不少的储物袋。两片嘴唇上下一合，似乎说了什么，商有归想听却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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