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舟醒着。
佯装入睡,是他给姜柔的试探。
如果她是警察,把他看作嫌疑人来调查,等他睡着后,一定会对他家进行搜索。
李怀舟等着看她的表现。
姜柔先是叫了他几声。
然后脚步渐远,朝着走廊的方向。
……她要行动了吗?
她真的是警察?
李怀舟心中一片冷寂。
他早就清理了一切与案子相关的线索,至于地下室,姜柔不可能找到。
然而很快,姜柔回来了。
一床棉被盖住他,驱散深冬寒气。
她居然是去找被子。
李怀舟一时迷茫,听到衣物摩挲的轻响。
然后,是物件坠地的啪嗒声。
他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姜柔抱起他的外套,白猫挂坠顺势掉落。
……
死一样的寂静。
李怀舟凝神,倾听她发出的声响。
可能性其一,姜柔是警察。
无论多仔细地清洗,遗物之上大概率留有死者的DNA。
看见白猫挂坠,她一定会将其作为证据,带去警局,检验死者的生物痕迹。
——哈。
可惜,这是李怀舟设下的圈套。
把遗物随身携带,是他的习惯,但考虑到姜柔是警察的可能性,李怀舟留了个心眼,暂时把它们存放进地下的走廊。
触碰不到“战利品”的滋味,太空虚了。
李怀舟退而求其次,到饰品店买了个新的挂坠,与第三名受害者的遗物同款,时时带在身边。
今晚,他心血来潮,为什么不用它来试试姜柔?
一旦姜柔把它带去检测,警察无论怎么查,得到的结论,都将是“它属于李怀舟,与凶案无关”。
饰品店里,还有他的购买记录。
由此,李怀舟不仅能干净抽身,还识破了姜柔的真实身份。
可能性其二,姜柔不是警察。
如果她足够机警,因为挂坠对他心生怀疑,立马逃跑或报警——
拜托。
白猫挂坠是前段时间的大热门,成千上万的人都买过。
只不过是一个爆款的小饰品,姜柔提供不出别的证据,只说看见有人带着它,警方怎么可能受理?
姜柔但凡起了疑心,在那之后,李怀舟有无数种方法报复她。
不听话的猎物,玩起来没意思。
如果她没认出挂坠和死者遗物一模一样,又或只觉得是个平平无奇的同款……
李怀舟还能留她一段日子。
他耐心地等。
漫长的寂静里,姜柔“咦”了声。
她没逃跑,也没继续翻找,只把白猫挂坠塞回原处,将外套放在一边。
脚步又响了。
随即是椅子被拖动的吱呀声。
李怀舟的双眼悄然撑开一条缝——
姜柔坐在桌边,竟像要趴着睡觉。
她在想什么?
时钟上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姜柔始终没别的动静,呼吸渐趋平稳。
她睡着了。
——对于白猫挂坠,姜柔完全没放在心上,把它看作了再普通不过的饰物。
真乖。
李怀舟愉悦地笑。
这是最好的结果,意味着天真、愚蠢、容易掌控。
一个单纯的女大学生。
许是发烧,李怀舟今夜格外疲惫,守了半小时后,睡意像浸水的棉被死死压上身体。
他最终闭了眼睛。
这一觉李怀舟睡得不踏实。
梦境破碎,时而是死去的女人们一动不动盯着他看,时而是童年时期父母争执互殴的片段,最后所有画面坍缩成旋转的鸟笼,李怀舟见到姜柔。
她化作一只鸟,被困在狭小的笼子里头,左冲右撞不得出路,不断用翅羽拍打铁栏,迸出殷红血珠。
鸟儿以为能依靠他冲出罗网,静悄悄望着他,用惯常的、无辜的眼神。
而李怀舟抓住它的翅膀。
触碰,紧握,拧断。
指节收拢,骨骼迸裂,温热的血浆溅上眼睑。
在他漠然的凝视下,遍地羽毛化作人类的血肉与断肢。
李怀舟猛然醒来。
窗帘没完全遮住太阳,他被日光照得眯起眼,还没从梦里回神,耳边传来姜柔的声音:“昨晚睡得还好吗?”
李怀舟抬头。
他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盖了床厚重的被子,姜柔坐在茶几另一边。
她神色尴尬,吞吞吐吐:“昨天晚上你突然睡着了,我本来想回学校的,但想到下地铁后说的那些话……”
哪些话?
大脑持续的钝痛中,李怀舟想起自己昨夜半真半假的警示——也许连环杀人魔住在这个街区。
难怪她没离开。
原来是被吓到了。
“我是趴在桌子上睡的。”
姜柔不太好意思:“你不介意吧?”
“没事。”
李怀舟扯出个虚伪的笑:“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不用。”
姜柔也笑起来:“你快去洗漱吧,脸上还要擦药。今天好点了吗?有没有发烧?”
李怀舟:“没事。”
他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起身穿上外套,佯装不经意地,把手探入口袋。
就当作,和里面的白猫挂坠、也和死去的第三个女人打招呼。
李怀舟走进洗手间,关紧门。
他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昨晚他过得浑浑噩噩,此刻双眼通红,眼下尽是病态淡青,左颊肿胀高耸,像苍白的水鬼。
掌心被冷汗浸透,食指痉挛了两下,隐约残留有鸟儿翅骨碎裂的触感。
那个梦——
满地断肢的景象重回脑海,李怀舟握紧右掌,再缓缓松开。
直到这时,在姜柔视野之外,他终于允许自己露出森森笑意。
*
昨天折腾得够呛,李怀舟一觉醒来仍是头疼,擦完消肿化瘀的软膏,又喝了杯感冒药。
姜柔看他一口咽下,忍不住问:“你不怕苦吗?”
“这个不算苦。”
李怀舟抽了张纸巾,把唇边水渍擦拭干净:“你很讨厌喝药?”
“没人喜欢吧。”
姜柔满脸抗拒:“我从小就害怕这玩意儿,为了逃避喝药,和我爸妈斗智斗勇,什么花招都耍过,藏在花盆,倒进卫生间……”
她说着,音量弱了下去。
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消退大半,姜柔轻声道:“后来他们去世,没人管我,我就更不想吃药了。”
李怀舟一愣。
他从不涉足别人的私生活,在两人认识这么多天后,才提出第一个打破界限的问题:“你爸妈过世了?”
“车祸,在我十五岁的时候。”
姜柔说:“放心,我后来住在姨妈家了,不至于无家可归。”
潜台词是,不用为她难过。
李怀舟的目光晦暗不明。
“你爸妈呢?”姜柔问,“没和你一起住?”
她用了漫不经意的口吻。
姜柔也向社交距离的边界迈出一步。
无人应答,客厅里只余下滴答滴答的轻响,源于墙上悬挂的老式时钟。
半晌,姜柔听见李怀舟的答案:“也过世了。”
她惊讶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会……”
李怀舟注视她的神色,有几秒静默。
“忘记是我几岁,在高中。”
他冷静得多:“我妈一刀刺进我爸的心脏,然后自杀在同一个地方。第二天,我路过他们房间,看见从门缝里渗出来的血。”
这是整条街人尽皆知的事,没必要瞒。
李怀舟不觉得父母的死有什么,开口时,带了戏弄的恶意。
他不害怕血腥恐怖的场面,但姜柔不一样。
仅仅因为这随口的几句话,她忐忑不安绷紧身体,朝走廊飞快瞥去一眼,被吓得不轻。
这让李怀舟觉得好笑。
再说,女人就吃这一套不是么?
神秘的、身世多舛的、拥有悲惨过去的男人,对她们最有吸引力。
李怀舟:“被吓到了?”
“有点儿。”
姜柔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斟酌好一阵子,耳语般问:“是在这栋房子里吗?”
“嗯。”
他好整以暇,欣赏姜柔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片刻后,她问:“高中后,你就一个人生活?”
李怀舟点头。
他听姜柔说:“那一定很难熬……”
外人往往对包含爱恨纠葛的猎奇凶杀案更感兴趣,李怀舟没料到,她在意的是这个。
他摸不准该如何回应。
“……没。”
一个艰涩的音节从喉咙里溢出来。
李怀舟仰躺在靠枕上注视她,凌乱发丝下,是双晦涩的眼睛。
多余的话,他不懂怎样去说。
“这样一想,从某些方面来看,我们挺像的。”
姜柔坐上沙发,放任身体陷入一片柔软:“难怪这么合得来。”
谈话进行到这儿,李怀舟也问出藏在心底的疑惑:“你呢?”
“什么?”
“你,”他说,“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姜柔笑笑:“那起事故发生后,班里的同学非常关照我,姨妈也对我很体贴。总体而言,我没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只是——”
她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噤了声。
在李怀舟出言询问之前,姜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什么,偶尔有烦心的小事而已,很快就解决了。”
她虽然在笑,但李怀舟看得出,姜柔的笑意不达眼底,十分勉强。
——“只是”。
在姜柔原有的叙述中,紧接这两个字后面的,是什么?
越是她极力隐瞒的,让人越想剖开看个清楚,李怀舟对此产生了好奇。
可惜当下不适合打破砂锅问到底,出于礼貌,李怀舟中止话题,带姜柔出门吃早餐。
他原本选定的是家羊肉馆,走到门口,姜柔说她闻不了羊肉的膻味,换成了另一家面店。
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要免费的小菜吗?我帮你们盛点儿。”
姜柔似乎被他的突然出声吓到,肉眼可见抖了一下,往里坐了些:“谢谢。”
她音量不大,避开老板的目光:“麻烦您了。”
李怀舟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
面对陌生人,姜柔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活泼,反而有点局促,甚至是不安。
为什么?
“这里不在市中心,没什么好吃的。”
李怀舟把其中一碗面推给她:“这家还不错,你尝尝,小心烫。”
姜柔尝了一口,笑容浮上脸颊:“好吃。”
李怀舟半开玩笑:“我昨晚没说什么梦话吧?”
昨天夜里,他应该没露出破绽。
虽说到后来发高烧晕乎乎的,但李怀舟维持了理智,只向姜柔谈论起家里的鸟类标本。
绿鹭是他很喜欢的一种鸟。
看似不起眼,实则是它精明的伪装,当猎物渐渐放松警惕咬上鱼饵,就是它一击瞬杀的时候。
李怀舟杀人,也是这样。
“没。”
姜柔笑了:“其实我当时也特别困,你睡着后没多久,我就窝在桌子旁边打盹儿去了——以后千万要注意休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累。”
“好。”
“对了。”
打趣似的,姜柔挑眉:“我帮你把外套抱去一边,发现里面有个猫猫挂坠耶——你居然也喜欢这种风格的?”
李怀舟静静看她。
“还好吧。”
他说:“和你喂了两次猫,觉得它们……有点可爱,就随手买了个。”
“可爱”两个字,说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怀舟没忍住,低低笑了下。
“还有,”姜柔咽下一口面,提高音量,“不许再吓唬我了!昨天睡着后,我做了好几个噩梦。”
“什么噩梦?”
“那起连环杀人案。”
她苦着脸:“我记得最清楚的画面,是凶手追着我在屋子里跑,把我逼到角落,扬起手里的刀。”
噩梦过于逼真,姜柔打了个寒颤:“我都快对这条街有阴影了……当时夜里阴森森的,只能待在你家,连出门都不敢。”
“我家?”
李怀舟冷不防出声,语调平得诡异:“在我家里,你就不怕?”
姜柔想也不想:“这有什么好怕的?杀人魔难道还能破门而入闯进你家?”
你应该害怕的。
李怀舟在心里对她说。
外面的人闯不进来,里面的人想逃,也逃不出去。
像困在笼中的雀鸟,总以为锁扣是护身符。
面对姜柔,他的心态极其古怪。
李怀舟既鄙夷于她的天真愚蠢,又本能地乐在其中。每当姜柔信赖他、仰仗他,他一面在心底讥讽嘲笑,一面将她的亲近全盘接纳,并迫切想得到更多,让她更深地陷入自己编织的笼。
他太喜欢这种把某人完全掌控、被对方全心全意在乎的感觉了。
姜柔的脆弱与顺从,正是李怀舟渴求的。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天遇上那个凶手——”
姜柔咬断面条,逆着阳光抬起眼。
李怀舟本以为她会说,“还有你保护我”。
姜柔却对他扬了扬下巴,轻挥握紧的右拳:“我肯定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晨光刺破阴云,在她睫毛镀上碎金。
李怀舟看了会儿,如同听到一个荒诞有趣的笑话:“好。”
嘴角扬起的弧度扯动了伤口,他轻嘶一声。
姜柔赶紧正色:“伤口没愈合,你今天尽量别笑。”
她越说越义愤填膺:“那群混混也真是的……装得挺凶,听我说巷子里有监控,一溜烟全跑没影了,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她是从小和书本打交道的好学生,连骂人都克制得很,不带一句脏话。
李怀舟吃着面,等姜柔说完,轻声问:“出门前,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什么?”
“你说,‘偶尔有烦心的小事’。”
气氛正好,李怀舟顺水推舟:“有人让你不开心?”
姜柔握筷子的右手一顿。
面汤腾起的热雾在两人之间凝结成墙,从她脸上,李怀舟捕捉不到笑意。
如果把人比作器皿,藏在心底的往事,就是一道透着光的豁口。外人只有透过这条口子,才能窥见内里的一切。
李怀舟想完全掌控她,剥开每层谎言与修饰。
“也没有很不开心……”
姜柔苦笑着放下筷子,在此之前,李怀舟从未见她有过类似的表情:“我以前的事,你想听吗?”
他点头。
下一刻,姜柔的笑里多了狡黠:“只有我讲的话多不公平,不如我们来交换?”
“交换?”
“从小到大,发生过那么多事。”
姜柔说:“我说一件我印象深刻的,你再讲一件你的,就这样交替着来,怎么样?”
李怀舟遽然沉默。
倒不是因为不愿意,只是没反应过来。
没人对他的过去好奇过。
与人分享,是他不习惯的事。
但李怀舟还是说:“好。”
“我想想……从小学说起吧。”
吃饱喝足,姜柔懒散靠在椅背上:“我爸妈都是老师,一家人住在教职工公寓里。他们对我挺严格的,我觉得吧,这是大部分老师的职业病,对自己孩子要求太高。”
李怀舟:“你成绩很好。”
他记得姜柔在江城大学念书,那是省内最好的学校。
“高压政策,不学要挨打——可惜,我大部分时间是年级第二。”
姜柔语含调侃:“年级第一那个也是老师的小孩,女生,就住我家对门。”
家长间的攀比心,在这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是个除了看书什么也不干的书呆子,我爸妈想扳回一城,给我报了各式各样的兴趣班。”
姜柔道:“总体来说,我小学过得还行。时不时运气爆发考个年级第一,每年在儿童节汇演上弹一首曲子,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练琴……印象深刻的事,就是这些。”
她一口气说完,难掩期待:“你呢?”
一个单调乏味的故事,和他预想中姜柔的人生轨迹如出一辙。
李怀舟心觉索然。
关于他最好奇的、姜柔时不时表露出的孤独感,在这段话里只字未提。
可转念一想,哪有小学生明白什么是“孤独感”。
至于他的过去,应不应该如实相告?
李怀舟垂目思考。
由观察可知,姜柔易共情、易依赖,很可能容易被创伤叙事打动。
巧了,李怀舟最不缺的,就是创伤叙事。
他适当透露一些信息,能让姜柔误以为获得他的信任,诱使她卸下防备、主动靠近。
“我小时候,”李怀舟说,“也住在那栋房子。”
他平静讲述:“我爸有比较强的暴力倾向。”
准确来说,不是“比较强”,而是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在儿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怀舟对“父亲”这个词的记忆,永远伴随洒落满地的酒水、声嘶力竭的怒骂、裹挟风声的拳头。
反抗是被禁止的。
但凡看出他有一丁点儿反抗的念头,父亲就会回以更为暴虐的殴打。
有时李怀舟仅仅看他一眼,也被以“挑衅的眼神”为理由,施加长达十多分钟的虐待。
“至于我妈,”李怀舟说,“和我一样,她也经常被他家暴。”
逃跑没用,求饶没用,还手也没用。
曾有一次父亲喝了个半醉,毫无道理把拳头砸向母亲的脸,后者试图抵抗,被醉酒的男人握住手腕,狠狠一拧。
到现在,李怀舟都记得那声骨头断裂的咔嚓脆响。
也是在那一天,他明白了,男人与女人之间拥有客观的、难以扭转的体力差距。
姜柔隔了许久才问:“不能离婚吗?”
不能离婚吗?
这个问题,李怀舟也曾在私下问过母亲。
“怎么走?我们吃什么,住哪儿?”
他已经记不清母亲当时的表情,只有末尾的一声叹息尤其清晰:“等等吧,等你上大学……不,等你工作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总说“再等等”,把余生都押在等待上,最终连这虚妄的期待也落了空。
“她没有学历,靠打零工赚钱。”
李怀舟解释:“一旦离婚,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更何况,那个年代讲究“夫唱妇随”,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而街坊邻居看见她红肿的眼眶,只会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又或“两口子哪有隔夜仇”。
说不清是不是走投无路的自我安慰。
姜柔的眼神有了触动:“你和你妈妈,那时很辛苦吧?”
辛苦?
李怀舟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还好。”
——至少,母亲被打得鼻青脸肿后,还有他作为沙包来发泄。
不同于父亲惯用的拳头,母亲更喜欢扇耳光。
那是一种尖锐的刺痛,像有火焰在灼烧。大多数时候,她会在施虐中陡然回神,声泪俱下向李怀舟道歉。
话术无非是“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了”、“原谅妈妈”,李怀舟听得耳朵快起茧子,结果仍然一次次心软,对她说“没关系”。
回忆到此为止,被他掐断。
李怀舟神情自若:“小学结束了,要继续说吗?”
“然后是初中的事情。”
姜柔一边说,一边随意按亮手机屏幕,等看清时间,她懊恼地泄了气:“糟糕……素描课快开始了。”
话题被迫中断,李怀舟从她的语气听出来,他们没法趁这次把话说完。
像饥肠辘辘的野兽刚吃下第一口肉,就不得不停止进餐,他觉得不满,却只能装作豁达:“要不,我们暂停?”
“我先去上课,更多的事,下次再说。”
姜柔从桌旁起身,脸上本来是略带遗憾的表情,忽而想到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反正我们今晚还会见面,对吧?”
明灿灿的阳光下,她笑着冲李怀舟挥一挥手,像一盏亮起的暖灯,如此生动。
姜柔转身。
斜射的光线与室内阴影彼此相融,她站在交界处,光影化作分割线,清晰划过鼻梁和下颌。
下一秒。
她满面的笑意消散无踪。
姜柔视角在下一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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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李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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