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是疼的,背上也疼,五脏六腑挤压扭曲着疼……真的好疼啊!疼得云随大颗大颗的滚眼泪。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啊,你害我流这么多血,我好疼啊,我恨你……”
“我恨你——”
“啊啊啊啊啊——”
“我恨你……”
云随挣扎着醒过来,皮肤上凝结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衣裳也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樊栩把人扶起来,关切道:“醒这么快?做梦都念念有词,到底是有多记恨我?”
云随记不大清到底梦见了什么,但如果说是恨的话,大概是方惠兰的情绪还在影响着自己。
“喝口水吧,流这么多血,又出这么多汗,这些糕点没问题,凑合着吃一点吧,等明天了再好好吃一点。”
第一杯水下肚,身体的机能都被唤醒,接连又灌下几杯水,干涩的嗓子彻底得到滋润。
云随拿起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甜的!两只眼睛闪烁起光芒,比刚刚有神多了。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林佩君说这个糕点很甜,怕你挑剔呢,真该叫她来看看。”
喜欢甜的又怎么了?云随不想搭理他,三两口解决掉糕点,便迫不及待想要说话却被樊栩阻止。
“先别说,休息一会儿,我告诉一下你我们今天的发现。”
云随点点头。
“我去帮你取衣服的时候被林佩君叫住了,他们在肖家老爷的房中找到了一本日记,日记看起来好像是个小孩子写的,大概记载了他从来到这个宅子遇到的闹鬼的事情……”
……
三月十八日
昨天爷爷把我带回了家,我其实睡不太着,但我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手有一点痛,但我怎么都睁不开眼睛,第二天我跟张婆婆说,她说我大概是被虫子咬了。
……
三月二十二日
我已经逛遍了整个宅子,但是西厢的小别院没去,下人们说那里已经荒废了很久了,没有修缮,不安全,但是我隔着墙看见里面明明好好的,爷爷不让我去大概有他的原因吧,但我会找到机会进去的。
……
四月三日
今天学堂的夫子夸我文章写得好,我本来打算跟爷爷说的,但是我还没见到爷爷就听见他的屋子里有很大的摔打声、哭声、喊叫声,下人们说爷爷每年这一天都这样,我有些害怕……
……
五月九日
昨天爷爷不在家,我躲开了所有人进到西厢别院,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房间很漂亮,看起来像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屋子里面摆了个大木盒子,然后我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连怎么出来的我都不知道,爷爷找道士做了法事,西厢别院彻底上锁了,我现在知道那个大木盒子叫棺材。
……
“我们今天还打听到,肖家的老太爷肖玉成终生没有子嗣,娶过六房妻子,全都离奇丧命,后来养的外室稍微活得久一点,但生下孩子后就死了,孩子也没活下来,这才从外面收养了现在的肖家老爷,日记大概就是他的。”
原来方惠兰说的让肖玉成死生都不得安宁是这个意思,云随吃饱,放下碟子。
“你说,这肖家老太爷到底是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害得从外面抱来的孙子都不得安宁。”
“大概是骗了一颗真心,然后毫不在意地蹂躏成尘吧。”
也许附身的片刻,方惠兰那些久难消弭的滔天恨意被也种进了云随的骨血里,即便吃了心爱的甜食,也难消眉眼间的哀愁。
“你是怎么去西厢的?”
云随愣住,总不能说自己被同一只鬼骗着去的吧,不对,进西厢是他自己主动去的,怎么能算是被骗呢?不能这么算,绝对不能!
“我……我看你一直没来,我就自己出去了,然后我看见了一个身影闪进西厢,然后我就跟过去了……”
很明显临时瞎编的剧情,樊栩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但没开口戳穿,等他继续说。
“我莫名其妙的就附在了方惠兰身上,然后看见她被迫和肖玉成死了的大哥结冥婚,最后被封在棺材里,不是窒息而亡,也没来得及自杀,应该是被肖玉成的父亲下了毒,封棺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
“一定很疼吧……”
方惠兰这种级别的怪物造就的幻境,疼苦都是呈十倍百倍折射的。
云随确实觉得疼,疼得抽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樊栩话里的心疼。
“……也,也还好……”
云随躲避着樊栩的目光,扣弄自己被瓷片滑破的掌心。
“早点休息吧,方惠兰也许和肖玉成之间还有其他的问题,明天再去了解吧。”
“哦……”
云随神色不自然地绷着一张脸挪向里侧,身边传来樊栩躺下的动静。
夜里静得出奇,两颗砰砰直跳的心并没有安稳下来……
“救命——,救命——”
男人变形尖锐的呼救声打破了诡异宅院的寂静,樊栩和云随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当即就循声而去。
二人赶到的时候,女鬼正掐着赵海诚的脖子,白山瑟缩在一边,沈闻斟和周渡不断甩出符纸,但貌似今日的女鬼并不害怕符纸了。
“沈闻斟——,把你的七宝玲珑甩出去——”
樊栩隔着远远的就开始喊,可惜沈闻斟并不给力,额头冒汗,拿着小球犹豫不决。
“这是我从我家里偷拿的,我不会——,该死,江观酌的符纸怎么不管用啊!”
“沈少爷,这女鬼的实力好像在变强——”,周渡闪身躲避女鬼抛过来的一团阴气。
云随隐约听见樊栩似乎骂了一句脏话,拿着榔头就冲了过去。
“云随攻击她的肚子!坚持一会儿——”
云随看准女鬼露出来的腰侧,蓄力一挥,被女鬼一把抓住了榔头。
“嗬——,你也一起死,一起死——”
女鬼手上发力,一把抡起云随就要往沈闻斟和周渡的方向砸去,好在云随被抡在半空时,腰上瞬间爆发出力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将自己翻转过来,一脚踢在女鬼的腰上。
“啊啊啊啊——”
女鬼吃痛,同时松开了赵海诚和云随,沈闻斟和周渡还是被砸了,砸向他们的是赵海诚。
云随倒在地上,艰难的爬起身,被摔着一下,他眼冒金星,估计有一点轻微脑震荡。
“啊啊啊啊——”
女鬼嘶吼着,胡乱的攻击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三人。
这时沈闻斟也没了昨天的风光,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周渡直接躲到白山旁边,爬得最慢的赵海诚被女鬼抓破了肚皮,白花花的一截肠子流出。
眼见下一刻女鬼的手爪就要划开他的气管,云随当即扔出自己的榔头。
榔头没有击中女鬼,被女鬼扬手定在半空。
“樊栩——”,云随有些绝望地大喊着消失的樊栩。
一条长满短刺的藤蔓破空而来,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赵海诚的气管被划破,,连带颈动脉一起,几乎半个脖子都被女鬼切断。
鲜血四溅,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云随颤抖的看着和林佩君还有张漾匆匆赶来的樊栩,神色黯然。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给我女朋友偿命——”
白山也许是被赵海诚的死刺激到了,抓着赵海诚掉落的短剑就冲向女鬼。
“哈哈哈哈哈——”
女鬼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赵海诚喷溅在自己脸上的血,闪烁着莫名的兴奋,迎上白山。
张漾甩出自己的鞭子,拦在二人中间,林佩君趁机对白山施咒,脚下亮起红色的图腾,瞬间白山就被移动了位置。
无数藤曼涌向被阻拦的女鬼,云随透过藤蔓间的间隙,看见并不反抗的女鬼同样深深地看着自己,直到消失。
站着的人松了一口气,坐着的人仍旧失魂落魄。
今晚的一切都太不对了,这不符合他们推断的游戏规则,如果只是单纯的捉迷藏游戏,方惠兰在杀死赵海诚之后就应该离开,一天晚上杀死一个,这才符合方惠兰报复折磨的心理……
云随思绪混乱纷杂,茫然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刚刚是怎样奋起进攻、是怎么样翻身躲避、又是怎样看着赵海诚从活生生的人变成残破的肉块……这些感觉与记忆都变得飘渺难以言说。
云随现在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为什么。
樊栩轻轻唤着:“云随……”
云随推开樊栩来扶自己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白山跟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说……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字也不许漏。”
白山无声摇摇头,涕泗横流,一个完整的字也说不出。
云随随即把目光投向脸色煞白的沈闻斟,后者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我们住得近,然后半夜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但是周渡说没有声音,我们就没出来看,然后白山就大叫,我们也就比你们提前一点赶到……”
根本就没有一点实用的消息,云随现在迫切的想要了解关于方惠兰和肖玉成之间更多的消息……西厢,对!西厢,他要再去一次西厢。
“云随——,我知道你想要去干什么,但是今天好好休息好吗?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听话,明天我陪你去好吗?”
云随茫然地看向樊栩,他怎么能不着急呢?他自以为自己猜出了这个小有天运行的逻辑,结果就是一再被现实否定。
林佩君也开口劝阻,“是呀,太危险了,云随你要不还是明天再去吧。”
危险?从进入这个什么狗屁小有天开始,云随就没有一刻是安全的,第一天被被女鬼追逐,然后莫名其妙有个怪物进入他的梦里,今天怪物又出现带他去西厢,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
云随闭眼皱眉,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坐下。
赵海城的尸体流出太多血了,空气里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喘息片刻的众人迅速换到了沈闻斟和周渡的房间。
今夜发生的变故冲击力太大了,所有人都很疲惫,却没有一个人能阖上眼休息,云随木木地坐着任由樊栩处理他的伤口。
游戏的规则绝对不是简单的杀人,捉迷藏的本质在于找到躲藏的人,找人才是核心。
方惠兰想找谁呢?给她下毒的肖玉成父亲?还是在找肖玉成?
……
云随回过神,一一扫视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目光定在樊栩脸上,他很想问刚刚樊栩跑出去是干什去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帮忙?可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立场和语气。
朋友的质问?可他们也就才认识两天不到。
陌生人的愤怒?既然是陌生人,那也不用着两肋插刀。
“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的错,没和你说清楚就跑出去了,刚刚的藤曼你看见了吧,我的能力和他们都不太一样,只是我现在……受些限制,要找到活水才能施展出来,抱歉,我来晚了。”
原来不是抛下他独自离开,云随别过脸,心头的恨意消弭,穿上衣服并不言语。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是恨呢?不过他也是该恨的,樊栩话也不讲清楚就跑,又总爱撩拨,才害自己无端生出不该有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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