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处的更衣室并不宽敞,又闷又热,丁点儿风都透不进来。
开始齐珏还觉得有些别扭,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好意思落在沈昭身上。
他把脸扭到一边,伸手给沈昭递衣服。
沈昭熟练把头套进去,仔细辨认,“......这是正面吗?”
“没错,你穿对啦。”齐珏上前帮他把袖子扯开,又轻轻拽了拽衣摆,认真提醒他:“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千万不能忍着。”
“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全是狗屁。”齐珏也不害臊了,气鼓鼓地盯着沈昭脱裤子,“这种人向来给脸不要脸的。”
沈昭抿嘴浅笑,摸索着穿好裤子,“谢谢你,齐珏。”
“客气什么呀。”齐珏蹲下身帮沈昭系鞋带,“我们也算是朋友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
更衣室里没有空调,齐珏忙活出一脑袋汗,他随手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盲杖递给沈昭。
沈昭紧跟着又道了声谢,掌心沿着皮质凳子的边缘探过去,慢慢坐下。
江野说好待会儿过来接他,所以两人也不着急。
“你跟季洵哥是怎么认识的?”沈昭有点儿好奇,转脸对着齐珏,“你们看上去关系不错。”
最近江野总躲着他打电话,有事也都偷摸瞒着,任凭沈昭怎么问都不肯说。
肯定有问题。
“......”
齐珏抠着腿侧的裤子面料,迟疑半晌才忐忑不定地吭声:“季大哥之前帮过我一次,就认识了......”
齐珏心虚垂头,声音越来越小,生怕沈昭追问。
他不想对沈昭隐瞒,可碰瓷骗人的劣迹实在说不出口。
倘若此时沈昭能看见,必定会发现齐珏的不对劲。
小孩儿撒谎太明显,眼梢眉睫尽透着惶然。
敷衍借口只需要张张嘴,懊悔漫延却是无穷尽的。
他真的拿沈昭当朋友,想好一辈子那种。
朋友之间不该弄虚作假自欺欺人,这太不真诚。
“其实......”齐珏下定决心想要坦白,谁知刚吐出几个字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来电显示季洵。
电话接通,对面却传来江野的声音。
“小土包子,出来。”
此刻被愧意缠身的齐珏顾不上跟他斗嘴,利索挂断电话,想跟沈昭继续刚才的话题。
扭头时沈昭却已扶着橱边起身,握着盲杖四处敲敲打打确认方向,“我们走吧?”
“......好。”齐珏只能吞下脱口而出的解释,转而应声。
“等等!”瓷砖地面有些打滑,齐珏怕沈昭摔着,手心在裤腿上蹭了蹭才递过去,“你牵着我。”
更衣室外,季洵双手插兜,眸色淡漠地接过手机,面不改色抬腿踹了江野一脚。
“再臭贫我撕烂你的嘴。”
“这就护上了?” 江野没来得及躲,硬生生挨着。
见季洵没反驳,他彻底愣住,眼底是晕不开的惊疑,“你认真的?”
“你可得想好了啊季洵,这可不是开玩笑......”
身侧更衣室的门被推开,齐珏领着沈昭出来,俩人前后脚,还挺亲密。
江野适时住嘴,没再多说。
季洵抬手把江野推过去,又朝着齐珏勾勾手。
隔着点距离把人揽进怀里,季洵莫名安心。
他俯身用下巴抵住齐珏发顶,眸间是江野从未见过的温和情绪,“这件事八年前我就想好了。”
齐珏跟沈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江野明白他在说什么。
“行。”江野扯住沈昭的手,无声点头尊重他的决定,“你开心就好。”
沈昭收起手里的盲杖,折叠塞进收纳袋里。
有江野在,他用不着这个。
江野接过袋子,扫了眼手机屏幕,“已经迟到了,去上课?还是回家休息。”
沈昭用手肘拐了拐江野,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停在江野的口袋摸索,“我的手机呢?”
贴在腰侧的手心滚烫,江野故意不帮他,只是凑上前任由他搜。
顺利拿到手机,沈昭冲正前方挥挥手,他笑得腼腆,有些不好意思。
“齐珏,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当然可以!!”齐珏兴奋地扒开季洵,小步跑到沈昭跟前。
齐珏心里热腾腾的,像开了罐儿的汽水滋滋冒泡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要他微信呢。
俩人加上联系方式,说好下次一起出去玩儿。
瞧着齐珏是真开心,季洵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多少有些吃味,“就这么乐?”
“肯定呀。”齐珏打开沈昭的朋友圈给人挨着点赞,“我们是最好的好朋友。”
沈昭的动态大都是一些音乐分享和旅游日常,还掺杂着许多齐珏看不懂的文献。
齐珏挨个儿收藏,打算没事的时候听,至少可以多点共同话题。
“你们是好朋友。”季洵手上稍稍用力,理所应当地锱铢必较:“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嗯......”齐珏歪着头思考半天,终于从脑子里寻摸出个差不多的词。
“兄弟?”
“......”
季洵有点儿绷不住,被齐珏正儿八经的两个字砸得措手不及。他喉结轻滚,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齐珏,你真是好样的。”
这边牙都快碾碎了,齐珏却仍后知后觉的以为季洵在夸他,高扬着下巴得瑟,像只刚逮了老鼠便迫不及待向主人炫耀的小猫。
他咧着嘴瞎乐,心想:‘手机上刷到的那些高情商回复果然有用。’
此时的程家老宅。
程凝捧着杯热茶坐在院边的凉亭里,冷眼看着程玉冕在厅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季洵的恶行。
“爷爷,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这姓季的简直太猖狂了,他压根就没把我爸放在眼里!”
程玉冕跪着挪动几步,对着程尚文猛磕了几个响头。
“我爸刚娶了新媳妇,现在家里上下全靠我打点,季老三他凭什么当着旁人埋汰我?”
“爷爷,我虽然不是您亲孙子,可到底也是一家人,您别忘了,我才姓程啊!”
程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双手持杖用力敲了下地,“真是岂有此理!”
他颤着手指了指厅外,语气沉沉:“把你表姑给我叫进来!”
难听的哭丧劲儿终于结束。
程凝慢条斯理地搁下茶盏,撑了把伞不慌不忙地起身,抚了抚旗袍边,冷然道:“我不聋,用不着。”
程凝缓缓走近,伸手把伞递给候在一边的管家。
程玉冕靠在老爷子身后捶背捏肩指手画脚,得意神色快要溢出来。
“赶紧打电话给季洵,让他回来。”程尚文气得说不出话,“看看你养的这个好儿子!”
“还有程辉,自己亲儿子让人欺负成这样,还只顾着在外头风花雪月。”
“告诉他,今天赶不回来就抱着他那个新老婆滚蛋!”
程辉接到消息时正在跟项目合作方应酬,一杯酒都还没下肚,光电话就接了好几个。
他本打算装聋作哑不予理会,只要明天的意向书一签,以后谁都拦不住他。
直到程玉冕的电话打过来。
“爸!你赶紧回来!”程玉冕掩不住的兴奋,“老爷子生气了要收拾季洵呢,到时候我们再添把火,说不定整个跃圣都得是我的!”
“想什么呢?”程辉吐了口浑浊酒气,“你当老爷子傻?他哪次不是向着季老三?”
“还添把火,你他娘的别把老子烧了。”
“这次真不一样。”程玉冕早就被**烧昏了头,仅剩的理智用来提醒程辉:“反正你尽快,爷爷说今天你不回来就彻底从程家滚蛋。”
“你他......”程辉还想骂几句,没等开口,回应他的就只剩机械挂机声。
抬脸赔笑又灌下几杯酒,程辉只能吩咐助理安排飞机。
程尚文向来说一不二,要是跟他硬碰硬,估计就只剩净身出户这一条路了。
程玉冕话说得绝对,程辉多少也有些松动。
陵州岛的项目只差明天签约,应该没什么差池。他留下几个人,安排好一切后便坐上飞机回了安州。
程辉开始还有些怀疑,毕竟事发突然,他不得不警惕。落地安州程辉直奔程家,在见到季洵那刻才终于放下一切戒备。
“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辉跟自家儿子对上眼神,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都怪我,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你知道就好。”程老爷子摆摆手,示意程玉冕让开。
程辉盯着坐在不远处的季洵,冲上去就是一顿指摘。“玉冕他好歹也是你哥,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得闹成如今这副难堪样子?”
头顶吊灯晃眼,季洵侧头避开,手背微覆鼻尖嫌弃开口:“二表舅这是刚从哪个桌上下来?说话夹枪带炮的,怕不是还没醒酒吧?”
“你!”程辉被刺了个准儿,恼火得憋不出话,“程凝!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秉性恶劣目无尊长,谁能放心把跃圣交给他?!”
这句话放出来,十足的野心已经摆明了。
欲求膨胀铸就贪婪,妄想利用鬼蜮伎俩一步登天,也得看老天爷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程辉苦心算计,却实在太过着急。
倒霉劲儿催着又生了个傻儿子,事儿还没办成就抢着开席,拼了命地把他爹往火坑里推。
空有觊觎之志,却无半分谋策之心,真是蠢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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