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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孰轻孰重

江南水患历来都是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

谢昭站在窗边盯着连绵的细雨,满脸愁容,这雨已经连着下了一个月了,铺子里估计生意都不好。

北境急需的军资怕是供需不上了。

侍女阿弥跑进来摘掉斗笠,脱下蓑衣,还没抖落身上的雨水。就叫嚷开了。

“娘子不好了,铺子里伙计说城外已经聚集了好多的灾民,现在闹着要进城讨饭。”

谢昭反问“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下雨天人少,几家掌柜一直念叨说今年水患,盈利不比往年,还说下半年估计也没什么生意。”

谢昭明白,这几个老狐狸准备撕破脸了。

十几天前就该送往北境的两万军资,已经延期快一个月了。谢昭已经送信询问谢清平,军资可否减少,或者缓一缓。毕竟江南的铺子都是他的,他人现在北境做幕僚,知晓两边情形,孰轻孰重,要他拿主意。

院中忽然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一行人直奔正厅而来,甚至门口的护卫看清来人后反而先跪下行礼。为首的抬了抬手指示意其他人都留在外面。

只有这人,带着一身水渍迈过门槛。

谢昭刚要出声责问,来者何人。

“在下崔昱安,谢长史托我来与娘子商议北境军资之事”这人,斗笠摘了就扔地上,解蓑衣的手摸索半天没解开。听到是谢清平派来的,加上护卫都认识他,应该没有危险。

谢昭示意阿弥上前帮忙解开蓑衣。移步到案几前坐下,斟茶待客。

“北境战事,现在到了紧要的时机,军资不可耽误,必须尽快送到”终于舒服了,崔昱安整理好衣物,与谢昭相对而坐。

“进城时,将军应当也见到众多外地灾民,这个月江南突发水患,眼下金陵亦会随时被淹。”谢昭这才看清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雨滴划过额头停在深邃的眼眶边缘,还未落下,被他迅速擦掉。眼神凛冽,鼻骨高挺,唇色极深。

谢昭端起茶杯的手有些不稳,她甚少与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莫名有些发热。

“军资就是军心,军心不可乱,不能再拖延。”崔昱安语气生硬,目的只有一个,拿到军资。

谢昭见此人说话直接行事果断,态度强势,根本不是来商议的。

“之前拟定的两万军资,是基于商铺后续有盈利,正常运转。”谢昭不死心,还要再争辩一番。

“但是现在水患,店铺随时会被淹没,货物被毁,后续几个月无法开张,还要支付货款。”

“这些娘子熟悉,应该可以调停得当”崔昱安并不清楚商贾之道,来前谢清平叮嘱过,谢昭熟悉这些店铺,他只需保证军资凑齐即可。

谢昭抿嘴,冷笑一声,没有钱财,无米之炊,她如何调停。

既如此也不必顾及脸面了。

“江南军资本属捐赠,眼下拿不出了。将军还是请朝廷拨发吧”

谢昭说完,侧过身不再理会,她不想再与此人多费口舌了。

崔昱安见他转脸侧身,有送客之意。这才发觉,自己惹得这个小娘子生气了。

他军营里待久了,说话做事一向都很直接。琢磨了一下,他觉得可能是这个娘子不知道北境的情形。

“北境此次战役已经一年,眼下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只等最后一击,这个时刻不能出任何差错,军心不能动摇”历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心稳定是一切的基础。

“娘子应当明白,朝政纷争,军资向来是那些文臣手里的筹码,眼下不见收益,他们怎肯拨发”崔昱安说的诚恳,也戳到了谢昭的心底。边关将士,尸骨累累。朝堂里世家大族只知争权夺利,他们甚至连谁做皇帝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边关将士生死。

既然他谈情理,谢昭便也谈情理。

“那你应该注意到江南此番水患,可否减缓一些,先行押送壹万两的军资,后续我会延期补齐。如果按原计划,就是釜底抽薪。怕是要关停好几个铺面。”谢昭觉得这已经是折中的法子了。

崔昱安明白了,她和自己一样,都在为身后跟随之人争取生存的希望。可是今日,只有一人能成,且只能是自己。

“北境军资已消耗殆尽,若是北境失守,后续并州城最多能够抵抗十日,不出一月,柔然铁骑就可至京师。”这是崔昱安最后策略。

谢昭沉默了,之前紧绷的肩膀,顿时缩了下来。她明白没有了北境这道御敌的防线,京师,江南亦不可能安宁。

她起身迈步走到门前,借着雨声,深深叹气,没有其他办法了。

崔昱安看着这个眼角明媚,却满脸愁容的娘子。

“来前,谢长史吩咐,娘子若有难处,崔某可代为处理”崔昱安显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想着带几个人拿了钱就走。

谢昭并未回头,仰面闭眼感受浓烈的湿气。

“崔大人,北境多年只以御敌为主,这次的战事也是如此,即便此次合围绞杀成功。也不过能震慑柔然两年,三年。北境守军不撤,军资就不能断,江南这些商铺就不能关。”

“贸然筹集军资,若是这些掌柜使坏,明后年就无以为继。”

谢昭不需要他人的理解,也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崔大人一路奔波,先歇息吧,后日晚间,我会把军资备好。”

阿弥知道,娘子这会怕是烦躁的很了。连忙上前引路,将崔昱安带去后院歇息。

谢昭虽然身形未动,但心中怒意翻滚,若不是有求于人,真想撂挑子走人不干这活。

谢昭睁眼,吩咐护卫,找周都尉回府。周都尉是谢清平从北境派来护卫谢昭的首领,谢昭一向对他很是尊敬。周都尉进门还未行礼,谢昭就开口了。

“周都尉,你应该已经知晓,谢清平派人过来催收军资。”

周怀志点头,刚下马手下就通报了,振远将军崔昱安带了五人前来。和谢昭姑娘差点吵起来。

“眼下水患,淮州和湖州都去不得,只在陵城,明日你备好车马。”

谢昭拨弄木筹,不仅是军资,也要尽可能让商铺存活,商铺若是倒了,即使赢了眼前这仗又如何。何况战争没有输赢,除非你的敌人全部消失。

陵城五大绸庄掌柜,最难也最挣钱的是城中心的赵掌柜的店铺,一年盈利几乎要折合扒仟白银价,但是这人也是最难说服的。谢昭明白,这人需要软硬兼施,必须要先发制人拿捏住他的软肋,再给个台阶才好让他拿出钱来。

拿下他家,后续城东孙掌柜还是要自己去的。此人最好面子,要的就是谢昭亲自上门,好言奉承。每次都是,必要将店铺种种不易细细述说一遍才肯上缴银钱。要周旋两三个时辰才好。

自己上午下午跑完这两处,其他掌柜估计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只需要周都尉上门即可。这样绸缎行能筹集壹万伍仟两左右。

后日再去香料铺子,每家壹仟两,城内八家。多出的叁仟是不可能给崔昱安的。留作应急。

眼看天黑,阿弥进来点蜡烛。

“娘子,这个崔将军不是谢大人派来的嘛,为何不让他帮忙,他带几个兵往铺子里一站,那几个掌柜肯定立马就把钱拿出来了”阿弥不解。

“他伸手要钱,拿了走人,我还要继续待着呢,撕破脸还得我来收拾局面”

“我这几年,始终是只看账面的,店铺的进货经营,都在他们手里,他们耍花招,我无从发现。”

“可是说到底,这铺面是谢大人的,大不了让他们走人呗”阿弥觉得娘子太小心了,为啥怕这怕那的。

谢昭不由得笑了,阿弥把这些人想的太简单了。

“这些个掌柜,都是老人,他们一走,多半会把账房和得力的伙计也带走,到时候铺子找新的掌柜,新的账房都需要时日,而且他们多半和送货的已有交易,到时货品变化,你我根本察觉不出。若无十分的把握,这些人轻易不好动”阿弥不懂。

“那这是怎么说,反倒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了”阿弥憋红了脸,这什么道理。

“这只有谢清平来了。”

“今日早早歇息吧,明日怕是老狐狸各个都想咬死我呢”谢昭明白,谢清平一时不会回来的,此刻她必须自立,不能被压倒。

后院里,周都尉陪着崔昱安喝酒,周都尉一连串的问着北境如何,那些老朋友如何,战事如何,一边感叹自己不能亲临战场杀个痛快。

到是崔昱安,忍了半天假装不经意的,终于问出口。“这个谢娘子和谢清平什么关系”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几年前这谢娘子病重,大人救了她,让我们过来盯着。”

“娘子病好了,但是什么都不记得,谢大人好像是唯一知道她以前事情的,但是他严禁言及此事。”周都尉喝多了,没忍住,悄摸小声的说。

“谢大人下过死令,除去必要的人,不让谢娘子见外人。”

崔昱安不解,那这到底什么什么关系。

“那她是谢清平的内眷?”

“那倒不是,两人瞧着更像兄妹,大人对她虽然看着严肃,其实私下很是宠溺。娘子爱看书画,谢大人之前花了近一年的月银给她买一副画,还不让说价格,就为了哄娘子开心。”

崔昱安一听,谢清平是真在意这小娘子。尤其是派了周都尉常年护卫。

“可是我见她首饰甚少,穿戴也并不华贵。”

“娘子对于这些都是不在意,日常吃食也就一般,只在书画上花费颇多。”

听着倒像是兄妹,可是谢清平从未对外公开过谢昭,自己之前也只见过她一面。

天微亮,谢昭就起来,未到正厅,瞧着一背影,宽肩厚臂,靛青的宽袍,正襟危坐。这才想起是昨日的崔将军。她一向甚少与人接触,不知如何招呼。倒是崔昱安听见脚步声,先起身行礼。

谢昭一时有些局促,脸色微微发烫。

“谢大人既然派我前来,我就有职责在身,今日我同周都尉一起护卫娘子。”

谢昭有些语塞,让一个将军给自己当护卫,这可如何使得,可是她一向不善与人互相拉扯。

“那今日,劳烦将军了”谢昭点头致谢。

雨虽然停了,但是城中不少地势低凹的地方都被淹了,偶尔也有房屋坍塌。路人皆是脸色沉重,都害怕城里被淹。已经有灾民窝在墙角开始乞讨。众人见了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谢昭到了赵掌柜的店铺,也不声张,按惯例,直奔后面账房。她刚坐下,才发现,跟随她过来的竟然是崔昱安和周都尉二人。

按惯例,周都尉是不用亲自在门口护卫的,他一般巡视周边,在外等候即可。可是崔将军非要跟着做护卫,他怎好意思在外候着。

赵掌柜自然是不知道今日门口站的何人。

“谢娘子,这几日都在传,陵城怕是也要闹灾,娘子可是要出城去避一避。”赵掌柜假装不知道谢昭来此何意。进门就开始关心谢昭是否要逃难。

“陵城铺面众多,我怎么好舍下一人逃难,尤其军资已经迫在眉睫,今日来想看赵掌柜安排的如何了。”

“谢娘子,近一月账面几乎没有进项,还有货款在催着。这眼瞅着要是闹灾,店面修葺,货品损失,伙计月银都需要钱财,尤其后续几月可能都不好进货买卖,怕是要等到来年春日才有进项。”

“今年上半年,账面的盈利已有近陆仟两。若是闹灾,我自然会拿钱财出来,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生意没了。”

“娘子,这上半年盈利只有叁仟两,账本写的清清楚楚的,这不可胡说。”

“是嘛,自去年重阳后,你换了货路,成本低了近三层,售价未变,你盈利怎会是叁仟”谢昭闻了闻茶香,却未喝下。

赵掌柜短暂的愣神后,便立马赔笑到。

“谢娘子,不是我有意要这样,只是原来那家借口桑田蚕丝减少,要涨价,我这才寻了新的货路。我这不也是为了能多挣些。”

“我也感念赵掌柜,这般辛劳,所以我说今年账面上应有伍仟”谢昭直直的盯着他,这句话已经是警告了,去年重阳就换了低价的货路,去年多挣的,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今年上半年的,你必须给我吐出来。

赵掌柜知道,眼前这个小娘子是不多事的。今日,是拿定注意来要钱的,自己也不好撕破脸了。毕竟这里面的油水,自己还想继续拿着。

“你看,今日恰好账房有事告假不在,要不明日账房来了派人给娘子送过去。”

谢昭笑起来,总有种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的感觉。

“店里开门一日,账房就该在一日,明日给他结了月钱,让他不必来了。”谢清平说过,敲山震虎永远是必要的手段。

赵掌柜明知道谢昭是故意断他左膀右臂,也无法说什么,陪着笑脸,把钱财送了出来。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雨滴顺着屋檐汇聚滴落,崔昱安站在屋檐下,眉眼纹丝不动。谢昭转脸看到的便是他凌厉侧脸,和坚毅的目光,拿刀的手青筋凸起。

几人收拾好,谢昭撑着伞吩咐周怀志。

“城东孙掌柜那里,我现下过去。其他几家马上就会知道这里的消息,你带人过去应该就可以。”

“不可,我陪同娘子去孙掌柜的铺子,其他几家我晚些再去,大人走前交代,娘子在外,我必须寸步不离。”

谢昭转了转眼神,示意前面上马的崔昱安。

“今日有他在呢,你还担心什么。”

“哈哈哈哈,我竟一时忘了崔将军,他一人能顶十个,那也好,我带人现在就去”周都尉见状,勒马掉头,带走了3个护卫。眼下只剩崔昱安和一个护卫,一个车夫。谢昭和阿弥坐在马车里。

崔昱安显然不适应蓑衣,总觉得被束缚了。有些不便。尤其江南潮湿也让他很难适应。

到了城东的铺子时,谢昭已经轻松很多。这个孙掌柜年级略大些,经验老到,就是嘴碎。

谢昭本想安静的在后院里听着就好,奈何他老毛病又犯了,非要拉着谢昭在铺子里转悠,先是强调今年夏日的绣花荷花样式如何出挑,但是奈何连着下雨,卖不出去,又说有几个伙计自己手把手的教出来,结果转脸就去其他铺子里了,谢昭心想还不是你抠门给的月钱太少。

看到二掌柜,非要拉过来,让二掌柜的说说何日进的货,卖出多少,存活多少。看到搬货的伙计手脚慢了些,他也要上前絮叨半天。谢昭明白,这人是忠厚的,也是老辣的,每次将自己的事务细细的都念一遍,这是在邀功。

听他絮叨半日,谢昭终于到了库房坐下。看着比以往多出一倍的存活,谢昭就已明白。今年铺子却是不易。

“孙掌柜,我知道你不易,店里大小事务,你样样都要照顾到。”谢昭斟茶,亲自摆到他面前。

“其实我明白,你的手段不在赵掌柜之下,他不过是占了城中的好位置,亲贵们才愿意去他店里。你的盈利才不及他”谢昭明白这人就是想听好话,也乐得哄他开心。

“哎呀,赵掌柜做事,虽说有些不通人情,但是这人还是有些手段的,我做不到的。”看似吹捧,谢昭明白,他这就是骂赵掌柜心狠手辣。

谢昭整理好思绪。盯着孙掌柜,并不说话,直看的孙掌柜不好再躲避。

“谢娘子,你呀,这是来要我的命呀”

谢昭呼出一口气。他这是松口了。

回程显得轻松很多,谢昭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今日起的太早,她有些困了。

这些老狐狸真的是太折腾人了,谢昭在想象自己自由的那天,可以不思考任何,不用说话,只要安静的坐在屋檐下喝茶。

打破她美好想象的是突然的马的嘶鸣声。谢昭立时僵住,以为是雨天路滑。还没来及问话。

崔昱安的声音在马车窗外传来。“不要出声,不要出来,几个灾民闹事。”

谢昭将阿弥拉至身后,缩在角落。双手颤抖却紧握袖中匕首。只听到外面不断传来打斗的声音,甚至还有孩童哭泣的声音。

窗帘忽的有一人头探进来,谢昭和阿弥被吓得惊叫,谢昭此刻浑身的骨头都在抖动,根本抑制不住。

手里的匕首落地。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头已被拉走,只有喷溅进来的血迹顺着窗框在慢慢流淌。终于打斗声停止,只有雨声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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