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脑袋后面的声音明显破音了：“你刚刚说信仰哪个神？”
“阎……阎王爷，不行吗？”甘棠自己越说越心虚。
“谁家好人天天供着阎王爷呀？编也不编个像一点的。”背后的人将刀刃贴得离甘棠的脖颈更近了一些。
“少见多怪！我们家是卖纸钱的，信阎王爷可比信财神爷好使多了。不信我从兜里给你掏两张纸钱你看看样式。”甘棠忙将两张纸钱放在袖口，举起手来给身后的人看。
“哦，原来你信阎王爷就是为了求他多弄死几个好给你发财是吗？你这种人真该遭雷劈。”身后的人一副不屑的语气。
“瞧您这话说的，我又不是阎王爷亲妈，还能想弄死谁就弄死谁吗？”一说完甘棠就后悔了，在人间这么编排自己的老大，被他听见可得了：“不过我这不是也做好事儿吗，这不，阎王爷就派我来救您来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把你救活也算我功德一件嘛。”
那人终于将信将疑地把匕首拿开，甘棠赶忙转身后撤。只见那人趴在窗台上，一副中年人的模样，蓬头垢面，头发散着因为很久没有洗过而打结成一坨，胡子拉碴，脖子上有几处鞭子造成的伤口，他的眉骨比这些天见过的梁国人都要稍微高一点，鼻子也要略高一些。他的脸色以及嘴唇惨白，根据目前状况判断应该是失血过多。
“咱们先打个商量：你把匕首收好，不要误伤了我。我把你扶进来咱们讨论一下该怎么让你活下去，如何？”甘棠已经后退到门边，站在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外开始讨价还价。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那人显然已经没有力气，抓着窗框的手都在轻轻发抖：“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梁国派来的探子想要假借帮我的名义诱出我的口供呢？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你是……卫国的探子？”甘棠这几天和白狗官纠缠也知道了不少人世间的情况。卫国位于梁国的北方，两国大片土地接壤，从人间百年战争开始一直打到现在还时有摩擦。两国常常互派暗卫和探子装扮成商贾借通商之机潜入敌国打探军事情报，听说前些天五城兵马司刚好抓了一个，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吧？怪不得邵不疑带着那么多士兵气势汹汹地追出去了，原来是跑了条大鱼。
“怎么？装作不知道？”那人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眼神却像尖刀一般锐利，令人不敢小觑。
“我是真不知道。如果知道你是卫国的探子，那来不来救你我还确实得考虑考虑，毕竟我有几个梁国的熟人。梁国人正在抓捕你，派出了大量人手。这样，我尊重你的意愿，我数三个数，要是你不肯和我合作那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转身就走绝不勉强。一——”
“你走了是不是转头就要把我供出去换银子？”那人又拿起了手中的刀：“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我劝你考虑清楚！”甘棠看着他举着刀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赶忙出言劝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副样子想跑出梁国都城一路回到自己的国家本来就是难如登天，在这种情形下还要对我大打出手耗光体力，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二——”
“你一个梁国人为什么会帮我一个敌国的探子？”
甘棠看对方的神情明显有些松动，显然是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便继续劝解：“首先，我不是梁国人，你们两个国家谁输谁赢都不关我的事，我也管不了，也不允我许管。其次，真要算起来不管是梁国人还是卫国人将来都归地府管，以后你们都是地府的子民，你们总有一天要归阎王爷管，所以不管我帮谁都属于是行善了。梁国人我帮得，那卫国人我自然也帮得。既然让我碰上了，那说明是天意是缘分，勿以善小而不为，我就没有不帮的道理。三——”
“我没有力气翻过窗子了。”那人终于松了口，原本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松懈下来，甘棠赶忙冲过去扶住他免得他摔下去，支撑着他缓缓翻过窗子。
甘棠把他扶到屋子的角落检查伤口，从袖子里掏出金疮药给他涂上，一边涂一边想：“还是得尽快把他给送走，夜长梦多，万一被邵不疑的人发现我和敌国的探子在一起，那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接下来你是什么打算？动身回卫国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我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有什么需求你赶快说给我听。”
“我要回城内一趟。”上好药那人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回城内？你疯了？现在到处都在抓你！他们出动应该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这么久没抓到你，现在肯定早就全城戒严，出入城内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你不想要命了请不要拉上旁人惹上这种事端。我只是想救一条性命，不打算卷入你们的情报战。”甘棠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眼前的人应该是伤口太大、失血过多造成了谵妄之症，已经意识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若眼前是个胡搅蛮缠的鬼，她早就一拳将其打飞二里地再理论了。可惜眼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还是个已经失血过多的人，一拳打下去，怕是他去见阎王，自己去见魔王。
“姑娘说的有理，那不回去也罢，”那人低下头用头发遮住了眼睛：“那姑娘，我想离开梁国回到自己的国家总可以吧？帮人帮到底，你不是为了自己的神来做善事的吗？你得帮我呀！”那人抓住甘棠的手臂用力晃着。
“说说吧，你有什么计划。”如果他只是想活下去，这个忙甘棠还是愿意帮的。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需要洗好脸，梳好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能融入人群不引人注目，这样不容易被抓我的人发现。”
“这个好办，这附近就有条小溪，你简单梳洗一下，我给你找一件衣服用领子把脖子上的伤口遮好应该就可以了。”
“那剩下的就不用姑娘管了，后面我会找到我的接应人，他会联系人负责保护我安全回国。”
“那你需要的就是让我帮你去买一件衣服？”甘棠思考了一下。
“你掉在地上的包袱里不就是一套现成的衣服吗？可否借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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