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夏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的时候,同事私下里都在传,公司打算在渝江市开设西南分公司,目前正在物色派去筹备新公司框架的成员,等两三年后分公司搭建起来就可以回总公司,到时候在分公司历练过的员工回来都可以升半级。
江夏有些震惊,为什么大家都已经传开了的事,而她作为一个公司中层,消息竟然如此闭塞。
据说很多人都想去,竞争还挺激烈。
江夏想,如果是两个月前,她可能不会有任何想法,可是如今正筹划如何从沈陆的世界消失,这个机会就显得格外的有必要。
去分公司每天还有补助,工资会比现在更高,仿佛一切都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一样,她该开心,可是为什么内心还是如此抗拒?
只是流了几个晚上的泪而已,江夏已经决定向领导申请去分公司。
她先去找了对她有知遇之恩的徐总。
“我想去分公司。”江夏开门见山。
徐总沉吟了一下,“你今年刚被提拔,两三年之后刚好有资格再升半级,留在这里两三年后未必有机会,去分公司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夏笑了笑,“我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就是做事还算认真,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她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
真实的理由说来伤感,就给徐总留一个事业心强的印象吧。
“你没有家庭,确实是比别人方便。你去和管人事的乔总申请吧,乔总同意了你就去人事部走流程,等上会讨论人选的时候,我会推荐你的。只是,那边还没起步,不会太好干,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夏对着坐在桌子那面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我会尽全力,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江夏又去找了乔总,乔总是个温温柔柔的中年的女人,和大家印象中的女强人完全不同。
“那边可能会有点苦哦,你考虑好了吗?”乔总问她。
江夏点点头,“去了那边房租低、工资高,可能更适合我。”
虽然江夏的玩笑开的很笨拙,乔总还是笑了,“那你去找人事部走流程吧。”
等江夏把履历和申请交回人事部的时候,部门的人都已经知道她要去分公司的打算了。
“你去了渝江,男朋友怎么办?”有八卦的同事凑过来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虽然她的目的是彻底的分手,可是,在没分手之前,她仍然不想说出这两个字。
仿佛只要还没说出这两个字,只要她还在这座城市,他们就该很甜蜜。
人有的时候,也需要自欺欺人来让自己好过一点。
同事说的不错,竞争确实比较激烈,和她同一个部门的杨海也申请了,知道江夏也递了申请,杨海看江夏更不顺眼了。
但是,申请去分公司综合部最热门的人选是另一位男同事,一位某个业务部门的副部长。
这位同事资历比所有申请人都深,能力也不错,加之本来就是渝江市人,父母现在还在渝江生活,大家一致认为,最终结果八成就是这位男同事了。
江夏也有些沮丧,如果最终被选上的不是自己,下一次类似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她等不了太久,也并不想离开这家公司。
浑浑噩噩又到了沈陆的生日,沈陆本来计划着找一个江夏不用加班的周末,带她去附近的一座山里,他说那座山非常适合他和江夏老了去隐居。
结果就在快到生日的前几天,沈陆不开心的说,他的狐朋狗友们非要给他过生日,他本来的计划要落空了。
“不让我们给你过生日就每天拉你喝酒。”
“不去!”沈陆非常有骨气的拒绝。
“不去就天天给你打电话,烦死你!”
“天天找个女的给你打电话,让你女朋友误会!”又有一个损友补充道。
“你们就是嫉妒我比你们都幸福!”
沈陆虽然无奈,但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抽出精力去筹备自己的生日派对。
不过他很快就又有了别的奇怪想法,“江夏,你说我和你在一起能不能把你的霉运吸走?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与愿违都让我来承受,然后你以后都可以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江夏很疑惑。
“我发现你最近焦虑比原来少了,一直都很平和。”
江夏怔然,原来心灰意冷也会被误认为是平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她怕说太多会被沈陆听出什么端倪,只是瞪了他一眼,“那我现在就离开你。”
“别啊,像我这种人,除非我家破产,否则什么麻烦在我面前能变成大麻烦?就我爸的能力和思想觉悟,稳着呢。你的那些麻烦都对你影响甚大,把你的大麻烦变成我的小麻烦,咱俩总体上麻烦变小了,这是多划算的事啊。”
“歪理。”江夏说不过他。
沈陆很满意自己的玄学理论,喜滋滋的揽住江夏肩膀,“我已经快攒够钱了,反正你暂时也不去读博了,要不咱们结个婚?”
沈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都是我自己挣的钱。”
江夏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笑着说:“我还没攒够,再等等吧。”
在一起三年多,沈陆身边认可她的人越来越多,可她却又在盘算着如何离开他。
江夏忘了她从什么地方曾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三年都没有结婚,那大概率是不会结婚了。
另一种意义的一语成谶。
江夏难过的想哭。
沈陆生日派对那天,江夏接到了通知:老家在渝江的那位男同事被定为分公司综合部的负责人,江夏落选。
江夏强打起精神,下班后如约来到沈陆生日派对现场。
生日派对很热闹,大家纷纷喊她嫂子,江夏恍惚觉得,是不是不分手,其实也并没什么问题?是她冲动了?
她强迫自己顺着源头去捋,好好捋清楚,到底要不要和沈陆分手,直到捋到了沈陆妈妈那里,江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还要沈陆妈妈怎么反对呢?
真闹到相互对峙的场面,未免太过难堪,到那时,即使她和沈陆还能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感情又要被消磨掉多少才够对抗外界的阻力?
剩余的感情还能不能支撑两个人走完这一生?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有爱之后,要拿什么对抗岁月漫长。
如果真像沈陆说的那样,反过来讲,她的不顺心可以伴随着沈陆的顺意,她想,她愿意。
就在江夏一筹莫展、不知未来该朝哪个方向走的时候,事情又峰回路转,本来选定派去分公司任综合部长的男同事,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听闻是他申请去分公司的事根本没和妻子商量,是自己偷偷做的决定,本以为如果选上了可以先斩后奏,谁知道妻子坚决反对,不惜以离婚相要挟。
至于妻子为什么执意不松口,种种原因,众说纷纭,不外乎家长里短的事情。
江夏默默叹了口气,看吧,这就是婚姻,是如果不分手,她和沈陆也要面对的事情。
她承认,当对一份感情太过珍视的时候,也会有莫名的懦弱,她情愿结束这份感情,也不想让她和沈陆之间的感情因为琐事消磨掉。
这该死的完美主义情怀。
最终的竞争落在了她和杨海之间。
杨海是一个很有能力、却人品一般的人。这也是他上次没能得到提拔的原因。
他会故意在上层领导面前状似不经意的编造一些小事打江夏的小报告、或是在一些事情上采用一种巧妙的语言艺术甩锅给江夏,他一直对江夏不太满意,江夏入公司比他晚,在他看来,能力也差她很远,竟然比他先提拔,加之他平时也习惯欺压比他资历浅的人,这让他不由自主想要打压江夏。
她和杨海之间的竞争,甚至杨海胜算更大一些,因为,她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徐总很喜欢杨海,而她根本说不上话的大老板也很喜欢杨海。
江夏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擅长与人沟通,更不擅长在领导层面前表现,因为不论是语言的精准,还是语气的从容,都让她觉得有一些吃力,她却可以敏锐的捕捉到别人话语里的暗含之义。
江夏想,也许还是自己书读的太少。
这样的困境让江夏有些难受,却无法和沈陆严明,她和杨海之间竞争的,是去渝江的机会,她怕沈陆看穿她要离开的心思。
这让她沮丧且不甘。
——
什么人得到多,什么人得到少,统统早已注定,不可理喻。
巧儿也开始明白,大礼堂后边小房之内的那团光後站著什么人。
是造物主的代表吧。
那份工也不好做,眼看一个个天真可爱无辜的小女孩子进来排队领取那么可怖的命运之盒,明知她们将来要吃苦、哀哭、绝望亦爱莫能助。
一生无忧,享尽福寿康宁的女性是绝少绝少的。
换了是她,盒子真会送不出去。
或许,她会将盒中内容私自偷换,分匀一点,公平一点。
譬如说,没有母亲的孩子,让她事业成功。还有,找不到理想配偶,就给她名同利。
没有人可以得到一切,但是,每人都可以得到一些。
想深一点,也许那团光后边的负责人已经有这么做了。
他曾同巧儿说:“去吧,你盒子内有两朵玫瑰花。”诚然,每当黑暗已尽,巧儿总能看到一丝光明,凭著努力,她亦打出天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约莫知道,自己盒内有些什么,又没有什么。
——亦舒《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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