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是那么热,江夏的论文还是没有着落,看着似乎有半年多的时间,其实也只够她再投3-4次稿。
这些退稿甚至没有审稿意见,只有一句“稿件未达到我刊发表要求,建议另投他刊;您的稿件未能接收,我们深表遗憾。”
她再次一遍又一遍的搜索和她选题类似的论文,知网能搜到的发表在核心期刊上面相同选题的文章,她已经都看过了一遍,她把自己的文章和这些已经发表的文章不断的比对,寻找自己的问题。
在资料的详实准确和去芜存菁上,江夏实在是已经找不出问题了,她把手边所有的期刊摆整齐,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本文系研究XXX国家社科基金专项课题“XXX”(项目编号:XXX)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XXX,XX研究所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为XXX单列课题一般项目“XXX”阶段性成果。
作者:XX,XX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
……
……
江夏不明白,自己可怜的学术资源,该怎么和这些文章竞争。
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考研时选择了调剂。
当初以一分之差落败目标学校,她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再来一次,可是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提醒她,再来只能是两年后。
她被迫接受了调剂,跨考的她,根本没有资格调剂那些不错的学校,即使是现在这所学校肯接收她,她也是要感恩戴德的。
所以,她来到了一所一般的学校,拜到了一个一般的导师门下。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这些劣势都可以被弥补回来,但凡这个学校开设了这个专业的研究生,总比自己民科般的学习强。
事实证明,三年来系统的学习确实让她长进不少,她的论文已经算得上前后几届中第一梯队的论文了,一个中介曾遗憾的告诉她:“《XX研究》这个走关系稿本来可以投,但是你自己直投被拒了,我就没办法再操作了。”
可是,她这样的条件,放在全国众多开设了这一专业的学校中,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她不怪学校,只恨自己,环环相扣的失败,从开始就是源自自己的别无选择。
后悔离开自己本来的专业吗?江夏想,这一点上,她是不后悔的,跨进这个领域后,她是真的爱上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也真的想在这个领域走下去。
她就是想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江夏拿起手机,想找人说说话。
当时为了躲沈陆,她和高中同学都断了联系,大学时的同学关系也不远不近。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沈陆的朋友圈里是和朋友去喝酒的照片,她主动联系了他:“你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写完了?”
沈陆被问的不好意思,“还差一点点,创业是个大事,不能急躁,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他狡辩着。
江夏知道创业对他来说和玩游戏没什么区别,都是在玩,也许玩到一半没兴趣了就可以扔在一边不玩了。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之一,他可以随性而为,而她,如果选择了一条路,哪怕就是爬也得爬到终点,中途放弃的沉没成本她承担不起,换一条路同样布满荆棘,不会比这一条容易多少,因为不管哪条路的终点,最开始的那段乡间小路,都是泥泞不堪,只有走出那段最难走的路,或许才能松一口气。
而他,家里完全可以帮他把一条蜿蜒又破烂的乡道修成一条高速公路,遇山凿洞,遇水架桥。
她想,既然所有的路对她来说都不会差太多,那么就在这条自己喜欢的路上走下去吧。
——
冬天要来的时候,沈陆的公司已经在他爸爸那里立项了,他的办公场所也装修好了,他已经试着在接一些小单了。
而江夏的毕业,还是没有着落。
租的房子窗户密封不好,晚上不开空调的话,会冻醒很多次,沈陆又鼓动她去他那里住,江夏还是拒绝了他。
江夏开始思考,要不要再延期半年,换个论文选题投稿,毕竟导师只是要一篇核心,并没有一定要脱胎于大论文的选题文章。
这样她可以再多挑几个选题,尤其是那些公认的比较好见刊的选题,多备几篇文章。
这种想要瞎猫碰死耗子的想法并不可取,可是江夏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可能真的有触底反弹的说法,就在江夏开始研究新选题的时候,她接到了导师要她发普刊准备年底答辩的通知。
她感到难以置信?导师怎么会突然松口?
她给自己的同门师妹打了电话,师妹偷偷告诉她,系里一个好心的老师看她一直被导师为难,就旁敲侧击的提醒导师,导师去年还有一个延毕的学生现在还没毕业,还有一个已经拖到了最长毕业年限的学生,就这么拖着,小心影响明年招生名额。
加之据说从明年开始,职称晋升除了靠论文,还可以靠讲课比赛成绩。
所以导师决定大发慈悲的一次性放过他们这几个人。
江夏记得那个好心的老师,那个老师曾在她某次被导师为难后,偷偷安慰过她两句。
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
普刊的发表容易极了,江夏才投稿一周,就已经收到了录用通知。
江夏告诉沈陆这个好消息时,沈陆比她本人还开心,他很贴心的取消了所有的见面,以便江夏可以专心投入到最后的毕业冲刺中。
一直为难她的导师最后还是很不甘心的在答辩前一天晚上坑了江夏一把,他提出江夏的PPT做的不够好。
江夏什么都没说,立刻打开电脑开始重新制作PPT。
十二月的天气让她觉得手指都快冻僵了,江夏打开了出租屋里老旧的空调。
空调运行噪音极大,屋子里很快就热了起来,只是空调的热风吹的人有些难受。
江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明天答辩通过了,她就可以再喘一口气了,她就有资格计划今后几年的事了。
她不停的翻检着各种模板,再不断的修修改改,时不时发给导师看看,导师终于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认可了她其中一个模板。
江夏微微笑了,不知道她的导师,气顺些了没有?
有了导师的点头,她飞快的做了起来,心情愉悦。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那是一种再也没有这些烦恼和压力的生活,它就像一条蜿蜒的小河平静的流淌着,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她充满了期待。
刚做完综述部分,屋里突然断电了。
江夏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派人来看了看,是保险丝烧断了,电工明天白天才上班。
江夏没有办法,只能抓紧时间想趁着笔记本电脑电池电量用尽前做完。
还剩最后的研究成果和结论部分,她的电脑马上就要撑不住了,江夏只好点了保存,关掉电脑。
她拨通了沈陆的电话,和沈陆解释了情况后,提出希望借用沈陆家里的电,做完她的答辩PPT。
沈陆二话没说开车来接她。
沈陆的公寓视野极好,她坐在窗前,看了眼窗外的江景,开始埋头敲键盘。
又之后的两个小时,她重头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成果,终于合上了电脑。
沈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公寓盘着地暖,屋里暖暖的,他只盖了一块薄薄的毯子。
她轻轻拍了拍他,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好了?”
“嗯。”
“太好了。”沈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睡主卧,我睡客卧,主卧床大。”
江夏捡起掉在地上的薄毯,轻轻叠好放在沙发上,“可是,我才是客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陆已经在准备早餐了。她看着沈陆为她笨拙的准备早餐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为了讨好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外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在心疼他的时候,她怔住了,心疼,那是一种比喜欢更深的情感。
她不自然的走到他身边,“谢谢。”
沈陆随意的回了下头,“马上就好。”
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再次转过头,江夏仍然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他从没见过的情感。
沈陆觉得心跳加速,丘比特似乎已经拉满了他的弓围着自己打转,沈陆慌张的转回头,“你去餐桌边等我。”
他端着做好的早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来到餐桌边。
在天晴了的时候,
该到小径中去走走:
给雨润过的泥路,
一定是凉爽又温柔;
炫耀着新绿的小草,
已一下子洗净了尘垢;
不再胆怯的小白菊,
慢慢地抬起它们的头,
试试寒,试试暖,
然后一瓣瓣地绽透;
抖去水珠的凤蝶儿
在木叶间自在闲游,
把它五彩的智慧书页
曝着阳光一开一收。
到小径中去走走吧,
在天晴了的时候;
赤着脚,携着手,
踏着新泥,涉过溪流。
新阳推开了阴霾了,
溪水在温风中晕皱,
看山间移动的暗绿——
云的脚迹——它也在闲游。
——戴望舒《在天晴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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