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一阵刺痛，穆夏骤然清醒。眼前是碎裂的舱盖和白色的挂着白炽灯的天花板。
难道又是一场梦，他根本没有被姜云意和钱苑东，可他还记得所有的事。
“穆夏！醒了就赶紧起来！”
一张陌生的脸闯入视线，不，那一点也不陌生，是赵丞章。钱苑东说得对，他想起来了，那个在无尽城里一次又一次帮他们的人，除了钱苑东还会有谁呢。
赵丞章推着他起来，他才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损坏的正在冒着火花的仪器，被炸开一个大洞的金属门，还有赵丞章左肩一大片深红的血迹。
“你受伤了？”
“皮外伤，先离开再说。”赵丞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扔给他一把枪，率先冲出金属门。
走廊上躺倒了好几个人，警报声不绝于耳。
“这是哪里？”这里和修改记忆的地方太像，穆夏有瞬间的恍惚，难不成他还在无尽城，只是这一次增加了新人物？不，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他们是在源世界拍摄电影。
“说来话长，等安全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两个穿着连体制服的人跑来，赵丞章毫不犹豫地开了枪。枪声在走廊回荡，不止他们这一处。
在迷宫般的走廊跑了好一阵，火药带起的呛人烟雾散去后，穆夏看见前方另一扇被破坏的金属门前，站着杨静和、杜阮英、张珂和江梓君。
“你们也在。”也许在这个现实中不过眨眼瞬间，穆夏却已经在梦中的无尽城度过半生，时隔许久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不免让他感慨。
但队伍里还差一个人。
“姜云意呢？”
“她的模拟舱离得最远，往这边走。”赵丞章在前面带路。
后面隐约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但穆夏不知追来的是谁。
穿过又一条走廊后，他们看见走廊尽头就是姜云意的模拟舱。但房间门开着，姜云意正站在门口，似乎对所处的环境感到疑惑。
“你醒了？我们得赶紧走了。”穆夏冲她招手。
姜云意跑过来，跟上队伍，还有空开玩笑：“刚醒来就逃命，有点太刺激了吧。”
穆夏犹豫一番后还是问：“苏颖风呢？”
梦里的无尽城，苏颖风全程都在，穆夏认为她也身处模拟舱的可能性最大。然而，姜云意摇摇头：“醒来就没看见她，不过，也许就是她叫醒我的，可能是怕我看到她，会朝她脸上来一拳吧。”
梦中的生活很美好，但姜云意没有忘记，在那个悬浮着神器的荒野上，苏颖风骗了她们所有人，杀死了他们的同伴。
穆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苏颖风，他该为沈麒生报仇的，可她是姜云意的爱人，在无尽城的一场梦，是她想要和姜云意度过的一生。而且这次拍摄她又充当起了帮助学员的角色，不知是否为了继续骗取他们的信任。
或许如姜云意所说，等见到她，应该先给她来一枪，再慢慢问清楚。
警报灯闪烁着红光，刺耳的尖鸣震得耳膜疼，但赵丞章显然熟悉路线，很快带着他们冲出了一扇小门。张珂负责断后，关上门前朝门后扔了一颗手雷。
爆炸声震坏金属门时，他们已经挤进了等在院子里的一辆七座轿车。似乎戴着鸭舌帽，扭头冲副坐上的姜云意呲着牙乐：“你们再不出来我就要自己开车跑了。”
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但穆夏从他说话的语气辨别出来，这个人就是钱苑东。想来是苏颖风给他的假身份？在梦中的无尽城时，钱苑东也并不是以真面目示人。
车子穿行在一片废墟之中，真实的无尽城原来是这副模样。天空像被黄沙覆盖般呈现昏黄的颜色，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
赵丞章抓紧时间给他们介绍眼下的情况。
“你们也知道，无尽城这个所谓的庇护所，不过是利用人类遗留的少数科技，勉强让我们与外界的真空区隔绝，尝试了这么多年改造无尽城，也只达到现在的效果。而不久以后，一场足以毁灭无尽城的风暴就要来临了。说实话，目前的无尽城能挡住这场风暴的概率很低。所以市政府正在全力加固防护罩。但有一部分对我们的未来十分悲观，认为与其在废墟之上苟延残喘，不如在梦里打造一个无尽城，所有人都去往那里生活。”
进入梦中无尽城的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但在拍摄过程中也只能装作知道。
“可是，如果风暴把模拟舱和模拟设备，这整座城市全都摧毁，模拟设备也难以逃脱，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梦里美好的无尽城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这个方案提出来后不久就被否决了。有一个叫做“延续者”的组织不肯放弃，为了让更多人加入他们，就必须尽快升级模拟系统。所以，他们抓了很多人参与到实验中，强行让人进入模拟系统，让系统汲取实验者的思维，尽快迭代。”
穆夏越听越觉得熟悉，源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模拟系统吗？
“我们三个发现你们几个失踪，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们被抓走了。”赵丞章指了指钱苑东，“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组织，说进入模拟的人必须全然相信模拟无尽城的存在，一旦大脑对无尽城产生抗拒，就会从梦里醒来，并且导致模拟失败，数据清零。”
“难怪我们每次炸毁无尽城之后，记忆都会被修改。”穆夏此话一出，赵丞章都沉默了。
“炸毁无尽城？”张珂笑得不行，“没想到你们玩得更大啊，手挺狠。”
“一共三次，”杨静和骄傲起来，“直接炸成灰那种。第一次不算，不过动植物变异弄死所有人的死法还挺新奇的。”
风沙打在挡风玻璃上嗒嗒作响，赵丞章继续道：“现在无尽城的秩序正在逐渐崩溃，延续者的成员四处制造混乱，就是为了让市民们陷入恐慌，从而自愿进入模拟系统。其实，防护罩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扛过风暴，但还是有希望的。城里的资源也足够让现有的人安然度过一生。人类已经逃离，我们也无力改变整颗星球，何必执着于所谓的延续呢。”
刚进入拍摄时，电影的背景介绍就提过，他们需要寻找长久的生存之道，无论是扛过风暴还是进入模拟系统，都算得上。只不过，对于参与拍摄的学员来说，只有一种选择。
车停在一片断壁残垣之前，钱苑东带他们走进废墟之中，拉起被杂草掩盖的一扇木门。
“先在这里躲一下，你们逃出延续者的基地，恐怕会被他们通缉。毕竟根据你们的描述，他们的模拟系统根本还没有成熟，那些进入系统的人全都成了试验品。”
木门合上之后，空气里的尘土味总算淡了下去。这里是一个地下室，靠一盏吊在天花板上的油灯照明。室内只有桌椅床铺等简单的家具，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摆件，墙角堆着几个箱子，里面都是武器。
钱苑东把能坐的椅子都搬了出来，展开双臂笑道：“欢迎来我家做客。”
众人怔住。
“这里能隔绝源世界的拍摄系统，但现在拍摄还在进行中，你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免得源世界探测不到你们，会起疑心。我这个bug不能一直在外面晃悠，苏颖风就让我躲在这里，偶尔用假身份出去办事。”钱苑东从箱子里翻出药箱，替赵丞章包扎伤口。
穆夏看见箱子里堆着的都是武器，而后再次环顾四周，难以想象钱苑东要如何在这里独自度日。那些小摆件大概就成了他唯一打发时间的东西。
“其实习惯就好了，”钱苑东看出穆夏的想法，反而宽慰他，“我虽然算是活人，但身处源世界不需要吃喝，已经很给我省功夫了。苏颖风偶尔会给我带书和电子产品过来，但因为都是拍摄道具，还得尽快带回去，所以日子倒是不无聊。”
经历过死亡的他，显然对现状已经挺满意了。
“我长话短说，赵丞章提到地那个保护罩是你们活下来的关键，延续者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保护罩肯定是他们的目标。市政府现在全力维修保护罩，已经腾不出手对付延续者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角色任务就是阻止延续者。
“要完全摧毁延续者，就得潜入基地，摧毁他们的功能系统，并且杀死他们的指挥官。但直到现在，这名指挥官的身份还很神秘，一点信息也没有。”
穆夏第一时间想到了任焕。只是排行榜上没有他的名字，不能确定他参与了拍摄。
“苏颖风也猜测可能是任焕，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一直没有查到这位神秘指挥官的行踪。”
“苏颖风这次的身份是什么？”
“延续者基地的研究员，只是一直不太赞成绑架市民的做法。”钱苑东看着屋子里昔日的同伴，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同一种情绪，“我听说了你们上次拍摄的经历，我也不懂苏颖风为什么要那么做，我问过她。她说，我要在源世界里存活还要靠她，让我少问。要想帮到你们，就别想着对她做什么。所以……”
“我们知道，你不用解释，这次是你还有她帮了我们，至于答案，我们会亲自找她要的。”姜云意在钱苑东的肩头一拍，“接下来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延续者吧。”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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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遗落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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