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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雪灾

天地间一片苍茫,寒风呼啸,卷起层层雪浪,雪中隐隐露出断裂的木梁,废墟中夹杂着哭喊与哀嚎声。

冻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里,雪地上露出的肢体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覆盖。

“立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衙役、兵丁,分头行动!一队去城中各处搭建临时避寒所,务必在日落前完成。”

“另一队去粮仓调取粮食,煮粥施舍;再派一队去医馆召集大夫,带上药材,救治冻伤者!”

“分头搜寻,务必救出每一个还活着的人!”周悯的声音在风雪中很快消散。

“将屋舍坍塌的百姓送去避寒所!”

临时避寒所内,大夫们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为冻伤者敷药包扎。

衙役们则在街道上不断巡逻,将无家可归的百姓引导至避寒所。灾民目光空洞,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低声啜泣。

周悯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眉头紧锁,转头对烟州巡抚欧阳庚道:“明日一早,继续巡查全城,务必确保无人被遗漏。另外,受灾百姓太多,我带来的物资撑不了多久,街巷暂时疏通了,你立刻派人拿着赈银去西南采购药材和粮食。”

欧阳庚闻言,脸色一变,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太子殿下,这些时日我们为了赈灾已将赈银分批拨下去了,现下已经没有多余的赈银了。”

周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似刀刃直直刺向欧阳庚,冷声道:“烟州与其他四州相邻,江南五州赋税都交由烟州,后再转交朝廷,烟州乃江南之首,别说一个月,就是三个月也撑得住,银子呢?”

欧阳庚被周悯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殿下,此次灾情过于严重,钱已经分下去了,真的拿不出了啊。”

“啊!有人倒了!”

“他自尽了!!!”

“啊啊啊——”

周悯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屋舍一角,那名轻声呼唤着妻儿的男子倒在地上,颈间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大夫用来处理伤口的刀具,男子的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屋内瞬间陷入混乱,灾民们紧绷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周悯心中一紧,立即派人安抚百姓,他没有再理会欧阳庚,将令牌交给身边的随从下:“立刻派人去西南采购药材和粮食!在最短的时间内运回五州!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随从们领命而去,欧阳庚跪在雪地里,脸色苍白,周悯越过他迎着凛冽的风雪继续投入赈灾。

“殿下,城东的避寒所已经人满为患,粮食和药材都不够了!”

“将城西的储备调过去,务必撑到西南的物资抵达!”

“殿下,城南又发现了几具冻僵的尸体,道路被封,救援难以抵达!”

“派一队人马,带上工具,立即去清理道路!”

雪短暂地歇了下来。

周悯掀开帏幕,帐中两人闻声停下商讨,太傅道:“西南的物资已经到沂州了,已经一路往其他州运送了,一个月内可运至五州缓解灾情。”

周悯拍着身上的雪走入帐中,:“未必,这批物资是我用令牌向西南借调过来的,外界不知江南灾情情况,再多借几次,别说我的令牌,皇上下令也难办。物资不能断,一断就得出事。”

太傅拧眉:“当地的赈银呢?”

“欧阳庚说已经拨下去了,分文不剩,”周悯冷笑一声:“我派下去的人回报却说其他四州已经快被雪埋了,欧阳庚这官当得可真好。”

太傅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捂着胸口被苏御揽扶着缓缓坐下,他闭着眼仰头长叹一口气,“亦辞,你的猜测不错,江南已经空了。”

苏御揽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太傅。

太傅正欲开口就猛地侧过身咳了起来,周悯连忙上前和苏御揽轻拍着太傅的背。

帏幕被风吹动,丝丝缕缕寒风渗了进来,他被扶正身子,看着帏幕被掀起时一晃而过的白,“崇德二十四年起,江南便多天灾多流民,至今已有两起暴动,但皇上却远在庙堂无力治理,我看在眼里,以为皇上年岁已高被小人蒙蔽……”

太傅又咳了起来,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但我上书了几十年,几十年啊,朝廷派下了人,也拨了款,这江南却还是烂!”

周悯闭了闭眼,“五州是大周赋税重地,天下大商人几乎都聚集在江南,此地繁华富庶自是不必多言,可这华丽的外表却仅是一具空壳,年年征税,衙门却是空的,赈灾赈灾,赈的却不知是哪门子灾。”

江南五州多年来天灾不断,每次发生灾祸皆是死伤惨重,都道是灾祸乃人力所不可抗,可怎会次次赈灾失败?但若其中还夹杂着**就能解释的通了。

苏御揽神色微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低声道:“江南五州被人为蛀空了。”

太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黯淡下来:“亦辞也是这么想的,你们都看得清楚,是我老糊涂了,我在朝多年,心中虽觉古怪,却依旧想着皇上是受人蒙蔽。”

他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沙哑,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笑声在营帐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望向远处,那是京城的方向,是皇上在的地方,是他一生效忠的地方。

“皇上!”太傅忽然提高了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这是五个州啊!五个州!”他的声音在营帐中回荡。

多年惨状,五州越来越困苦,而远居京城的皇帝却荣华富贵不断,五州衙门的赈银的去向昭然若揭。

苏御揽看着周悯,电光火石间他已经理清了一切来龙去脉。

周悯早早对江南五州起了疑心,一直在暗中追查,而皇帝不会允许火烧到自己身上,朝中对此事心知肚明的官员更是装聋作哑与他保持距离,他有名而无实,真正站在他身后的只有太傅。

苏御揽收回视线,心中思绪翻涌。

不对,仅仅是因为追查五州之事,周悯为何会遭人如此忌惮,甚至让朝中官员纷纷与他撇清关系?周悯是太子,即便他们有所顾虑,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疏远他。

烛火在帐内摇曳,昏黄的光影映照在周悯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的目光低垂,“五州的政令律法已不再适用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御揽的心头。

他猛地抬头,双目微微放大,目光紧紧锁定在周悯身上。若是周悯触及到了根本呢?若是他所追查的不仅仅是五州呢?若是朝中的官员与他交好,便会惹来皇帝的猜忌,甚至有性命之忧呢?

苏御揽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看着周悯,而他显然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未去结交哪位官员,也从未试图拉拢任何人。他只是和太傅默默地动作,像一把无声的利刃,指向根本。

苏御揽的喉咙有些发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悯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周悯的神色依旧平静,方才那句话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半晌,苏御揽哑声道:“殿下,你太着急了……”

周悯轻笑一声,“也许吧……”他顿了顿看着苏御揽道:“上了条贼船,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害怕吗?”

苏御揽沉重的心思被他这轻快的语调冲散,“殿下的神情看着可不像是在担性命之忧。”

周悯看着他笑而不语。

正如周悯所言,从西南调走两批物资后,西南以物资匮乏为由拒绝再借出物资,只能购买,而江南官衙拿不出赈银,供给江南的物资一下子见了底。

千钧一发之际,一大批物资却突然由北方空降至江南解了江南的燃眉之急,而押送物资的人竟是与周悯无半分来往的靖西王。

城门外,靖西王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入城中。

靖西王一身玄色锦袍,外披银甲,腰间佩剑,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前来迎接的周悯和太傅身上。

周悯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靖西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靖西王微微颔首,目光在周悯脸上停留片刻:“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本王听闻江南灾情严重,便从北方调集了一批物资,希望能解江南之急。”

周悯微微蹙眉,与太傅对视一眼,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一路辛苦,不如先入城歇息,稍后再详谈赈灾之事。”

官衙内,周悯命人备下茶点。三人分宾主落座,气氛融洽。

周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目光直视靖西王:“王爷此次前来,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事不解,王爷是如何得知江南灾情的?”

周悯在收到急报时就压下了消息,皇上更是不可能将江南实情公之于众,但若非如此,还有谁能调动靖西王,周悯百思不得其解。

靖西王淡淡道:“是犬子告诉本王的。”

周悯和太傅闻言,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道:“世子殿下?”

靖西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正是犬子谢倾珩。他前些日子进京,结交了一位朋友,江南灾情正是他那位朋友告知他的。”

周悯和太傅面面相觑,周悯面色复杂,他道:“敢问世子殿下的朋友是何人?”

靖西王皱眉,道:“太子殿下不知?”

周悯一怔,心中暗道:“我该知道吗?”他正欲开口,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连忙止住话音,神色间多了几分微妙。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猜测,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精致的少年走了进来,他一身红衣似火,肩部和手臂处绣着栩栩如生的兽头,外披红色披风,与墨蓝色发带一同随风扬起,自小在边塞长大都磋磨不掉满身贵气。

他的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不羁,此刻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如同一轮耀眼的朝阳,在这凛冬时节令人难以忽视。

这少年正是靖西王世子谢珹,字倾珩。

苏御揽紧随他其后,走进帐中对靖西王拱手道:“见过靖西王。”

周悯:“……”

太傅:“……”

周悯和太傅一时无言。

周悯面无表情,太傅轻咳一声,笑眯眯地问道:“世子殿下与御揽相识?”

谢倾珩转过头,扬眉笑道:“认识啊。”

同时,苏御揽面色冷淡,道:“不认识。”

屋内顿时针落可闻。

靖西王看向苏御揽,见他身姿挺拔如松,眉目秀气,似有不染纤尘之感,如一轮皎皎明月。

苏御揽察觉到目光,向靖西王微笑着颔首,靖西王不由得笑了两声,用力拍了拍谢倾珩的肩膀,转头对周悯和太傅说道:“本王也没想到犬子进京交的第一个朋友竟是太傅的得意门生。早就听闻太傅有一学生天资傲人,如今一瞧,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着,一边捏着谢倾珩的胳膊,一边将人往屋外带,“天色不早了,本王就不打扰太子殿下歇息了。”

谢倾珩被靖西王捏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被拽了出去。

周悯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走了出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目光才转向苏御揽,“御揽,你何时认识的靖西王世子?向他求援的信是你写的?”

苏御揽神色如常,“前段时日在京中碰见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信是我写的,但我并未言明江南实情,只向他请求供应物资,没想到……”没想到谢倾珩会直接带着靖西王一起过来。

周悯闻言,眉头微皱,“那你方才为何说不认识……”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一变。

苏御揽自靖西王回京到离京,只出过一次太子府,正是那日被人带到宫中的时候。

苏御揽一贯冷淡,少有方才那般明显的情绪波动,周悯联想到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那日将你从府上带走的人,是他?”

苏御揽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是他。”

但周悯显然不信:“你实话实说,不必顾及他世子的身份。”

苏御揽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多虑了。我与世子殿下不过是偶然相识,并无深交,我以为世子殿下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所以才说不认识。至于那日之事,确实与他无关。”

周悯闻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苏御揽的神色依旧如常,眼神坦荡而平静,周悯看着他将信将疑地放下心来。

“谢倾珩!你老实交代,你怎么认识人家的!怎么人家不肯承认认识你?”

谢倾珩被问得一愣,茫然道:“我怎么知道啊?皇上寿辰那日,有几个人邀请我去梅园喝酒观雪,我去了然后就碰到他了。”

靖西王闻言,眯起眼睛,语气危险:“你去喝酒了?”

谢倾珩顿了顿,小心地看了他爹一眼,“没喝多少!”

靖西王冷哼一声,抬手就给了他一拳,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谢倾珩喝一壶,“就你那点酒量你还喝?你忘了你喝醉后的傻样了?这才回京多久,你少给我闯祸!人家一看就不想搭理你,你也别去烦人家了。”

谢倾珩捂着胸口,嘶了一声,闻言立马不乐意地反驳道:“他哪里不想理我了?”

靖西王回想起方才在屋中见到苏御揽的情景,冷笑一声,心道:“他像是想理你吗?”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他可太了解谢倾珩了,这小子犟得不行,若是这么说了,他只会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更加死缠烂打地缠着苏御揽。

靖西王沉默片刻,语气严肃了几分:“他是太子的人,你别与他有过多来往。”

谢倾珩闻言,眉头一皱,“太子怎么了?我看上他的伴读了,只是想交个朋友也不行?”

靖西王忍无可忍,提脚就踹:“好好说话!”

谢倾珩被踹得一个踉跄,直接栽进了旁边的雪堆里。他从雪堆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一脸茫然:“啊?我说什么了?”

靖西王看了谢倾珩半晌,眼神复杂,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迅速移开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无奈,低声道:“走吧,先回去。”

两人并肩而行,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的脚印。良久,靖西王沉声开口:“你在来的路上看见什么了?”

谢倾珩正要回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止住了话音。他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开口。

靖西王看了他一眼,“想明白了?”

谢倾珩依旧没有做声。

靖西王叹了口气,“江南发生雪灾,我们在京中只是有所耳闻。江南时常出现天灾,此次受灾的消息传回京中,京中反应平淡倒也正常。”

“可这一路的景象你也看到了,这根本不是和往常一般的普通灾情。这么严重的情况,朝中为何无人直言?而皇上也只是让太子带着些人去处理,这些举动都在对外表明灾情与往常无异,可事实却是损伤惨重。”

“就算是上报时灾情与往日无异,可太子下至江南治理灾情这么久,他早就发现了此次灾祸的不同寻常,却不向朝中上书。你觉得是为什么?”

谢倾珩心中一紧,神色微动:“皇上知道……”

靖西王颔首,语气沉重:“不错,我猜想皇上是知道此事的,而他既知晓却采取此番措施,正说明其中还有更深的、无法为外人道之事。而你那位小朋友应该是知晓此事的,但他却找上了你,而且只要物资不要人马。你怎么看?”

谢倾珩沉默片刻,眉头紧锁,低头道:“江南受灾,但西南未受灾。此处有太子坐镇,按理说不难向西南借调物资。除非……”他顿了顿,“除非已经从西南借调过了,西南借无可借了,才向我求援。”

靖西王闻言,欣慰地拍了拍谢倾珩的肩:“不错,我带着你下江南本是为江南百姓而来,可如今却像是牵扯上了不该牵扯的事。”

谢倾珩眉头皱得更紧:“父王,既然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

靖西王沉默片刻,“此事我们不宜过多插手。太子殿下既然选择沉默,说明他自有打算。我们此次前来,已经帮了大忙,剩下的,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谢倾珩加快脚步,垂头不语。

靖西王看着他的背影:“谢倾珩,你给我听好了!苏御揽是太子的人,你与他来往过多,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此次江南之事,水太深,不是你我能轻易涉足的。你若真想帮他,就不要再给他添乱。”

谢倾珩脚步一顿,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抹欠揍的笑容。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看我。”

靖西王一愣,眉头微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

谢倾珩退后两步,笑容更加灿烂,“看你儿子是不是个傻冒!”

靖西王算是听明白了,谢倾珩这是在嫌他啰嗦。

这小子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拐弯抹角地讽刺他几句。谢倾珩没少因为这事被他爹修理,这次倒是长了记性,说话前就已经离靖西王几步远了,显然是早有防备。

靖西王刚一动,谢倾珩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抬腿就撒丫子跑。

靖西王懒得管他,“我不追你!路上多雪,你别摔了!”

谢倾珩闻言脚步不停,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道:“我不信——”

声音在风雪中飘散。

“罢了,随他去吧。”靖西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迈步跟了上去。

风雪中,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驿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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