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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心乱

醉仙阁内灯火通明,朱红色的灯笼将整座楼阁映照得如同白昼。

大堂内座无虚席,达官贵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不时传来喝彩声。阁内舞姬正在台上献艺,水袖翻飞间如彩蝶翩跹,引得满堂宾客目不转睛。

二楼最里间的雅室内,姜明煜正执笔为苏御揽描眉。

铜镜前,苏御揽不适地扯了扯身上轻薄的纱衣,蹙眉道:“一定要穿这身吗?”

虽是询问,他却心知肚明。这些时日他与姜明煜反复商议,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可言。

那纱衣轻若无物,走动时衣袂飘飘,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姜明煜执笔的手已在空中停了半晌。

苏御揽抬眸:“你能不能快些?”

姜明煜回过神,面色复杂。

苏御揽眸色特殊,那双碧眸微垂时如寒潭映月,抬眸时似翡翠生辉,太惹眼了,因而戴着精巧的面具。外纱过长的兜帽遮住了他上半张脸,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淡色的薄唇,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

烛台映照下,那袭绯红纱衣如烟似雾,将他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

腰间玉带一束,更衬得那截细腰白皙如玉。一柄白银短刀斜挂其间。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纱衣翩跹间偶尔露出一线肌肤,恍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吸引着人去采撷,却又被那银刃无声地警告,教人心尖发痒移不开眼。

“艹。”姜明煜突然觉得让苏御揽穿这身衣服是个错误的选择。

“你这张脸用不着画了。”

他话音一顿,看了又看还是提醒道:“要不你换……”

一阵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门外传来轻柔的嗓音:“时辰到了。”

姜明煜默默闭上嘴。

反正能暴露苏御揽身份的特征都藏严实了,这支舞的环境昏暗,何况舞台距离观众席有一段距离,动起来人脸都未必看清,不会出什么问题。

舞台上光晕朦胧,薄如蝉翼的红纱将一切都笼罩在暧昧的昏暗中。

诡异又绚丽。

两人背对着站在舞台两段。苏御揽率先转身面对姜明煜,却在看清对方装束时呼吸一滞。

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腕上扣着玄铁护腕,腰间佩着一把乌黑的剑。

这是一副将军打扮。

姜明煜非常精通塑造角色,此刻他虽是这个打扮,却也未忘记自己身处舞台,走动起来,优雅与杀意微妙地融合在一起。

十分引人注目。

但苏御揽已经顾不得想其他的了。

方才在雅间还不觉得,此刻这打扮恍惚间竟与那个身影重叠。他心头一跳,指尖不自觉地蜷缩。

“咚——”鼓声骤响,两人同时起势,苏御揽广袖翻飞如蝶,姜明煜剑指苍穹。一柔一刚,阴阳相济。

舞至中段,姜明煜的脸隐在暗处,可那举手投足间的凛冽,却让苏御揽心中的熟悉感愈发强烈。

一个旋身时,他险些踏错步伐,姜明煜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借力将他带回正轨。

正巧,红纱在此刻被揭开,两人暧昧的动作瞬间清晰无比地展现出来。

台下顿时响起阵阵喝彩。

苏御揽心跳如擂,他机械地配合着姜明煜的动作,脑海中那个身影一直挥之不去。

两人视线在昏暗中交汇,又迅速错开,将那份欲言又止的复杂心绪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奏乐渐渐转为低缓,如泣如诉的胡琴声中,两人背向而立,各据舞台一端。

中央悬着的琉璃灯倏然亮起,将舞台照得通明,而他们的身影却隐在两侧的黑暗里,如同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呀——”戏台上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帮腔,惊得满座宾客浑身一颤。

“将军百战归——”尖细的唱腔划破寂静,“楼台月下逢——”

“知是索命人——”另一声接唱,“偏作痴心魂——”

“刀藏水袖里——”唱词愈发急促,“酒斟鸩毒深——”

“伶子心不知——”声调陡然转哀,“背立到天明——”

那凄厉的唱腔如刀剜心,苏御揽胸口蓦地一疼。

琵琶弦急,鼓点如雷。

两人同时转身,向着舞台中央疾步而去。银刃与长剑相接,寒光交错间,既似生死相搏,又似抵死缠绵。

“刀锋映月寒——”戏腔陡然拔高,“酒冷梦也残——”

最后一记钹声震耳欲聋。

苏御揽手中短刀直刺而出,阴冷狠毒,朝将军刺去。

那将军却望着他极缓地勾起唇角,放下了剑,抓住戏子的手直刺自己的心脏。

正中心口。

苏御揽瞳孔一缩,握刀的手颤抖着,五脏六腑泛起细密的疼痛,他竟分不清这痛是戏还是真。

乐声渐缓,如泣如诉。

黑纱薄纱缓缓垂落,将舞台笼在一片朦胧之中。

将军脱力前倾,温热的身躯靠进苏御揽怀里。他抬手为苏御揽拂开额前碎发,将其别至耳后。

良久,一声轻叹如羽毛落地。

“你的心乱了。”

苏御揽浑身一震。噗通、噗通——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冲破胸膛。

将军慢慢滑跪在地。

苏御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脑中一片空白,无端想到那双含着星光的黑眸渐渐失去神采,却仍固执地望着他。

从上场开始,他单单只是想到半分与那个人有关的事物,心就不可抑制地酸胀。

苏御揽心乱如麻,他下意识仰起头,闭上眼,手中银刃调转,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刀刃落下的瞬间,猩红帷幕轰然闭合。

满座寂然。

烛火重明时,台下仍无人出声。

良久,不知是谁先拍了一下手,紧接着掌声如雷,喝彩声几乎掀翻屋顶。

苏御揽站在幕后,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将军倚在他身上,分明体温尚在,他却依旧觉得他真的杀了那个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苏御揽颤抖着抬手捂住耳朵,可那心跳声却依旧清晰可闻,他弓着腰捂住胸口,几欲作呕。

噗通、噗通……

即将要冲破血肉的桎梏。

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的身影在心中就越发清晰,他不知所措。

苏御揽浑浑噩噩地避着人穿过回廊,耳边观众的喝彩声渐渐远去。

雅间的门在身后合上,他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中映出一张惨白的脸,面具上镶嵌的玛瑙,像一滴滴将落未落的血。

指尖碰到冰凉的茶盏,他才惊觉自己双手抖得厉害。茶水泼洒在绯红的纱衣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苏御揽无言静坐在台前许久,方才舞台上激烈的心跳终于渐渐平缓,可胸腔里仍残留着隐隐的钝痛。指尖触及自己的手腕,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响,接着是门闩落下的响声。

“你来了。”苏御揽一顿,他的嗓音竟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身后却迟迟没有回应。苏御揽迟钝地意识到不对,刚要转身,那人的速度却更快,一股大力突然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扯向一旁。

桌上的物什被一扫二开,茶壶酒杯噼里啪啦摔碎一地。

头顶的光线剧烈摇晃,刺目的光线晃得苏御揽眼前发黑。待眩晕散去,映入眼帘的竟是谢倾珩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总是含着光的眼此刻黑沉的透不进一丝光亮,他眉宇间凝着骇人的戾气,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脑海中的人突然来到眼前。

苏御揽刚刚平息的心跳又骤然加速,他不知为何,本能地想逃,可谢倾珩的手牢牢禁锢着他,让他无处可去。

两人呼吸交错。

“谢……唔——”

苏御揽话音未落,谢倾珩已揭开面具狠狠吻了上来。比起吻,这更像是野兽在撕咬猎物,带着血腥气和压抑已久的暴戾。

心跳好快……

好累……

就这样吧……

苏御揽心力交瘁,此刻提不起半分力气反抗,只能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沦。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将苏御揽猛地拉回现实。他睁开眼,正对上谢倾珩那双如狼般幽深的眸子。

“呜……你松……唔”,苏御揽挣扎着别开脸,却被谢倾珩扣住后脑再度封住双唇。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敲门声愈发急切:“苏……”那人话音一顿,“你还好吗?”

是姜明煜的声音。

苏御揽用力推拒着谢倾珩的胸膛,可对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那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纱衣传来。

“啧,你倒是回话啊!”姜明煜的声音透着焦灼,“你再不说话我可直接进来了?”

苏御揽摇着头挣扎,却换来谢倾珩更用力的禁锢。

门外的姜明煜心急如焚。

歌舞总能打动人心,他本意只是想提醒一下苏御揽,谁知对方的反应竟如此剧烈。方才分明听到瓷器碎裂的声响,此刻又迟迟不应声。姜明煜再也顾不得许多,抬脚狠狠踹向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扇应声而开。姜明煜冲进屋内,只见满地狼藉。

碎瓷片四处飞溅,茶水流淌一地。一旁的木窗大敞着,寒风裹挟着细雪呼啸而入,吹得纱幔狂舞。

苏御揽撑着桌子背对门口喘息,他散着发,衣衫凌乱,修长的身影在灯光中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飘渺得几乎要被风给吹散。

姜明煜眉头紧锁,抬脚正欲进入。

“姜明煜,我没事,”苏御揽声音沙哑:“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这叫没事?

姜明煜抿紧了唇,他后悔了,他就不该用这种方式刺激苏御揽。

但苏御揽此刻的状态不对,他不敢再有所动作。

犹豫许久。

“好。”最终他只是低声道,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将木门缓缓带上,跟门外闻声而至的人解释。

苏御揽扶着冰冷的桌面,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桎梏。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他弯下腰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陌生、痛苦、失控。

他向来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每一步都精心算计,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可现在,他的身体、他的心,全都不听使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茫然地望着大开的窗,风雪吹得他手脚冷凉,翻窗而出的身影在眼前一瞬闪过。

无穷无尽的酸楚将他淹没,他已无力承受疯动的心跳,鼻间酸涩得发疼,可眼眶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

苏御揽缓缓滑坐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清晰。那些精心规划的路线突然被浓雾笼罩,他像个初生的婴孩般,重新笨拙地摸索着这个世界。

谢倾珩的模样和声音一点一点蚕食了他的理智,渗透了他的肺腑。

“罢了,我信你便是了。”

“我羡慕那些姑娘。”

“我不喜喝酒。”

“你当真以为,我是来看这些猫的?”

字字句句如同钝刀,一下下凌迟着苏御揽摇摇欲坠的理智。

那双黑眸如寒夜中最耀目的星辰,在夜色里灼灼生辉,专注地望着一个人时,整个星河都为之倾倒。

是苏御揽沉闷一生中无法企及的光亮。

“我要你喜欢我。”

苏御揽猛地捂住耳朵,在心中嘶吼——

别说!不要说!我不想听!

“苏御揽,我喜欢你。”

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每一声心跳都在提醒他。

苏御揽,你的心乱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是现在?

苏御揽胸口剧烈起伏着汲取稀薄的氧气,他缓缓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已经没时间了。

细雪簌簌落下,谢倾珩踏着积雪回到王府时,肩头已落满银白。

府门前,宋柯和魏琢早已在风雪中徘徊多时,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连忙迎了上去:“王爷!”

谢倾珩却恍若未闻,一步一顿地向里屋走去。

宋柯快步跟上,撑开油纸伞为他挡去纷扬的雪花;魏琢则手忙脚乱地拍打着他衣袍上的积雪。

谢倾珩的状态太冷静了,冷静得诡异,反而让宋柯心里发慌。

“王爷……”魏琢突然惊呼:“你的嘴……”

宋柯闻声猛地抬头,只见谢倾珩嘴角赫然有一处破皮的伤口,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伤口边缘还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被人狠狠咬过。

谢倾珩木着脸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魏琢。那眼神冷得像冰,冻得两人一个激灵。

宋柯瞬间明白了什么,狠狠掐了魏琢一把:“连日下雪,后厨怎么做事的,都不知道多备些瓜果!”他拽着魏琢的袖子就往回廊跑,“我们这就去好好训斥他们!”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一溜烟跑的没影,只留下雪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

谢倾珩站在原地,伸手碰了碰嘴角的伤口,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意还未达眼底便已凝固,嘴角很快拉平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方才身下人挣扎时睁开的双眼,里面盛满的痛苦胜过这世上最利最毒的剑。谢倾珩唇角一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意识回笼。

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不见半分疏离,其中的茫然、无措、痛苦几乎要淹没谢倾珩。

他落荒而逃。

苏御揽在痛苦……因为自己。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将他割得鲜血淋漓。

可是他好嫉妒。

他无法忍受苏御揽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无法忍受任何人触碰那具身躯。

一个念头在心底疯长。

要是能把他囚禁起来就好了,锁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让他那双清冷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让他温润的声音只为自己而发。

让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再没有旁人能窥见他的半分风华。哪怕是自己带给他的痛苦,也好过看他与别人言笑晏晏。

可是……

谢倾珩缓缓抬手捂住脸。

他做不到。

只要那人露出一丝哀求的眼神,就能击溃他所有防线。那双含着迷茫与痛苦的眼睛望过来时,他宁愿自己神魂俱灭,也不愿再让那人疼一分。可偏偏这痛是他亲手给的,心连着灵魂都在震颤,像被业火灼烧,永世不熄。

谢倾珩缓缓抬头,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珠。

漫天的飞雪无声飘落,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

呼吸被凝成白雾,心跳变得迟缓。

这是个冷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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