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峪的低压状态没有持续很久,沈晏守着人吃了几天药,基本上就全好了。
可是谁也说不清楚张峪下一次低压是什么时候来,张峪的病是持续的长时间的,没有人敢说准话一定能治好张峪,或者让张峪摆脱这样的情况。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这种病往往都是反复的无常的,很少有完全康复的人,也很少有人能够完全摆脱那些让自己难受的过去光明的充满希望的看向未来。
沈晏以前在维也纳留学的时候曾经经过过一家私人医院,里面常常传出让人感到恐惧害怕的嘶吼声和尖叫。
是这家医院独有的点击理疗法。
根据街口旁边的咖啡店店员说,那里是一家精神病院,很多抑郁症严重的人也会被家里受不了的长辈送到这里来,每天来这里的人络绎不绝,可是真真正正离开的人却寥寥无几。
那个装饰精简高雅的大门,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吐掉一个又一个孤单又无助的灵魂。
咖啡店店员给沈晏上咖啡的时候,还说了一句特别有意思的话:
里面的人或许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去了。
在这里之前,他们也去过无数个类似的地方。
进去的时候还盼望着往后能够和那些所谓的正常人一样,能够独自到街上散步。
可是当他们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社会所遗忘了,那里就像是一个回忆的垃圾站一样。你的存在,你的生活,你的人际关系。。。。。。那些曾经属于你的东西都被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鬼所剥夺,你彻底变成了一个人。
沈晏在那里喝咖啡的时候,正巧遇到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人从里面跑出来。
挥舞着双手大声叫喊道:
“我没有生病!我没有生病!这里是地狱!他们是撒旦的雇佣!”
很可惜,没有人听他的。
也对,谁会去关心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人说的话呢?
更可惜的事,就是他闯了红灯。
他的痛斥变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烂肉。
沈晏那天在那里坐了一下午。
过路的人往往都蹙起眉,用袖口或者衣领捂住自己的口鼻。
医院里的人对此更是一脸麻木,简简单单用一张大口袋把人,或许已经称不上人的红白组织装起来,然后拨通家属留下的电话。
根据那些人的话说,几乎不会有人来领。就和那些消失在医院里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医院自己拉到地方集中处理。
果不其然,那天沈晏等了一下午。那个孤单的人自以为跑出来牢笼,却不知道在他进去的那一刻,那个牢笼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全部。
沈晏曾经也关注过那些地方,因为他觉得那是沈雁回给他找的归属。
毕竟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会承认自己有一个有病的儿子。
国内的那些疗养院是不太可能的,沈雁回只会把他往国外丢,随便哪里都好。他只需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健健康康的继承人。
吴岚在和沈雁回争抢公司和生意的时候遭遇了车祸,虽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终归是伤了元气。为了让沈雁回不把手伸到沈雁这里,吴岚耗费心机才默不作声的把沈雁送到国外。
就算是谢玉成,也是在沈晏在维也纳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沈晏早就离开了宁海。
以往他是怕他终究回回到那样的地方,现在他是怕张峪曾经去过那样的地方。
那团看不清原样的红白组织又浮现在沈晏面前。
张峪接了一杯温水,看了一眼坐在钢琴前发呆的沈晏。
“怎么了?”
沈晏回过神,勾了勾嘴角:
“没事。”
张峪喝了一口水,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背过身,透过倾斜的阳光看着眼前的男人。
年轻,俊朗,虽说长相凶了一点,可却出乎意料的浮于表面。
这样好的人。
沈晏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张峪。只是看着他。
看他那双微挑的眼,看他那张饱满温暖的唇。
这样好的人。
张峪低头喝了一口水:
“沈晏,你不练琴吗?”
沈晏舒了口气。
他以为张峪要离开。
“你想听什么?”
说完,还不忘整理了一下面前的琴谱。
张峪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
一串又一串的玻璃被雕刻成一样的形状,围绕着中间的那颗巨大的闪耀的水晶旋转。
就像是深海里群居的鱼。
“什么都好,李斯特可以吗?”
沈晏笑着:
“当然可以,我学的第一首曲子就是李斯特的。”
张峪笑了笑:
“我不信。”
谁家孩子学钢琴第一首曲子就学李斯特。
沈晏弹出一段音符:
“等你听完就知道信不信了。”
悠扬的音乐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别墅。
像一头灵活的鹿,肆意的奔跑在水草丰盈的原野;像一条轻缓的小溪,穿过森林和草甸,与水边的草叶共舞;像茫茫雪原上初生的太阳,把雪山照成火红的橙色。
戛然间冒出了一串刺耳的音符。
把一切都打断。
沈晏捂着自己的右手,忍住手上的异样,笑着说:
“太久没练过,让你见笑了。下次再弹给你听吧。”
张峪淡淡的看着沈晏有些狼狈的面容,把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过去,捂住了沈晏颤抖的手。
沈晏想要挣开,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能逞一些口舌之快:
“昨天还不让牵,怎么今天就自己牵了?”
沈晏强忍住心里的煞气和怒火,额头都流出了几滴冷汗。
张峪道:
“我看见你的药了。”
沈晏心下骇然:
“这么关心我?”
张峪垂着眼,沈晏看不清他的神情。
“沈晏,你不必瞒我。”
沈晏挑眉: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我的事,你不是都在网上的那些小论文里知道了吗?”
“网上那些小论文也不见得属实。”
沈晏的手渐渐停止了颤抖,神情讶然:
“是吗?我看你浏览记录里面写的挺全的啊。”
“你偷看我手机?”
沈晏立马把人的手握在手里:
“饿了没,走走走,做饭去做饭去。不然一会儿宋世和那小子来了又吃你零食。”
张峪随着沈晏站起身:
“沈晏,你的情况吃药是可以缓解的,为什么不吃药?”
沈晏脸上的笑顿住了,转而又说:
“你不也没吃药嘛。往后只要你吃我就吃,好不好?”
张峪深吸一口气:
“沈晏,你我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和李黎哩打过电话了,他明天就会来带我去机场。”
沈晏转过身,神情是少见的严肃:
“张峪,你是狠了心要把我一刀子捅死然后丢到海里吗?”
张峪叹了口气:
“沈晏,已经够了。你知道的,要不是因为你朋友在这里买了一套别墅,你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相遇。你对我也不过只是一时的兴起,过段时间你自然就会觉得乏味了。感情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我根本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沈晏,我不想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晏叉着腰,眉宇间是说不尽的烦躁:
“那你能去哪儿?我知道你在西南没有房产,宋世和说你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你身边没人看着能行吗?张峪,别再折腾我了。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任由你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你就这么坚决的相信我对你没有真心吗?”
张峪像是孩子无理取闹后的家长:
“沈晏,你这般好,怎么就这么一条路走到黑呢?”
沈晏听了这句话,竟然笑了笑。
张峪有些不解。
沈晏笑着:
“张峪,你既觉得我好,又何必着急推开我。”
张峪从一开始就向自己强调他们两人不一样。
就连宋世和也强调过。
“张峪啊,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又怎么能够抽身而去呢?
沈晏牵着张峪的手,把人带到沙发上坐好:
“既然是你先招惹我的,就别想着抽身而去了。乖乖坐好看电视,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张峪叹了口气:
“你坐着吧,我来做。”
沈晏没有阻止张峪,他问过医生了,张峪这种情况最好让他多多接触生活,不要像是捧着瓷器一样把人捧着。
积极的生活状态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不过张峪没有答应留下来,那就代表他明天还是会坐上李黎哩的车,任由天高皇帝远,此后再也不见,就算见着了也当作是陌生人。和宋世和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可如果真让人跑了,那沈晏就不是沈晏了。
张峪看着眼前眉目精神的男人,心里不由涌起一团烦躁。
昨晚沈晏早早的把张峪赶上了床,私底下约李黎哩吃了顿烧烤,李黎哩就忘记了自己的革命伙伴。放心的把人交给了沈晏,自己转头睡大觉去了。
沈晏挑眉:
“还不上车?是想要我下车把你抱上来吗?”
张峪深吸一口气:
“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晏笑着:
“这么早,当然是去看看琼州的早市。昨儿你那道香辣蟹吃得挺多,要不是让着宋世和那个没眼力见的,你肯定得一个人悄悄的把那道菜吃干净。难得在琼州,海鲜这么便宜,怎么说也得让你吃个够。”
张峪瞥了一眼沈晏,舔了舔嘴唇。默默坐上了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