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哩说的那个宴会是在晚上。
沈晏出于本能的有些不太想出面,不过前几日都答应了人家。他也不好爽约。
随意找了一件衬衫穿着,又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出门去了。
晚上的琼州和白天相比多了几分安静宁和。
别墅区的沙滩是和风景区连在一起的,从远远的地平线上能看见几点涌动的火焰。
沈晏很少赴宴。
那场突如其来的病之后,很长的一段康复期里,家里都不允许他见任何人。
很多宴会,也都被家里人一一推辞掉了。
就算是后来在维也纳读书,沈晏依旧能够避免就避免。
再加上他那飘忽不定的乱脾气,就算他那张脸再怎么巧夺天工,惊为天人。
他的人缘还是不如林成书那个笑面虎。
林成书和沈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不是两人都在同一个教授手底下学习,想必两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林成书出身乐理世家,父母都是交响乐队的一把好手。
原本沈晏认为他的发展意向是在大西洋旁边的日不落。没想到那人竟然为了能压死自己,花费了几天把教授说服,硬生生把自己留在了这边。
沈晏第一次见林成书的时候是维也纳的春天。
他比林成书早到维也纳半个月。教授就让他去接机,让他好好和这个即将要相处几年有余的师弟好好相处。
维也纳的春天和国内相比其实有一点冷。
不过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迸发的,鲜活的生命力。
沈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时间,确定广播里着陆的飞机就是自己等的那一架。
等人流都走过后,自己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沈晏不由微微蹙起眉。
莫不是换航班了?
沈晏正要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向教授确认时,却被一道带着点英国口音的中文打断了。
“你就是沈师兄吗?”
来人是一个金发的中英混血。身材和沈晏相差不多,眉眼比亚洲人要深邃一些,鼻梁倒是和一旁广告牌上举着香水瓶子的英国模特一样又挺又薄。
沈晏看着自己面前棕褐色瞳孔的英国佬:
“林成书?”
林成书弯着一双和煦的眼:
“是的。”
既然人接到了那就没有什么多说的了。
沈晏开车把人带到学校宿舍楼下,指着一间窗户:
“那就是你的宿舍,教授应该都和你说过了再过一周就开始正常行课。学校里该有的都有,你大可把行李放好后就去周围逛逛。迷路了就问路人,维也纳不大迷不了路。”
显然沈晏是第一次这这种事。
林成书竟然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
“多谢师兄了,今天真是麻烦师兄了。师兄今晚有空吗,我请师兄吃一顿饭吧。”
沈晏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林成书,淡淡道:
“不必了,今天你刚到维也纳,就好好休息吧。”
林成书见状也不生气,反而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一边推开车门,一边道:
“好吧,那可真是可惜了。今天真是多谢师兄了。师兄是学什么的啊?”
沈晏替他把后备箱打开不咸不淡道:
“钢琴。”
林成书拿好行李,十分热络的俯下身,对端坐在驾驶位前的沈晏道:
“那还真是巧了,师兄,我学的也是钢琴。师兄,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沈晏淡淡道:
“无所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
沈晏的住所在校外的公寓里。距离学校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个世间已经有些迟了,不知道附近的超市是否还开着门。
是故沈晏的车速很快。
也就没有注意到车后那看似温和却让人感到发麻的眼神。
那时沈晏还算是个单纯的学生,对后来的那些事没有一丝防备。
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个他无感的中英混血的师弟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说沈晏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那就是遇上了林成书。
李黎哩选的位置很巧妙。
既然人看得见星星,又和那些游客保持有一段距离。
让人不会觉得过于喧嚣。
李黎哩点燃篝火,对一旁处理食材的张峪道:
“哎呀,这每年都麻烦张先生。可真是让人难为情啊。”
张峪把肉串一串串串好,笑着:
“没什么,能出来多散散心也好。”
李黎哩点着头,又望向别墅区的方向:
“怎么还没有来呢?”
“怎么?你还叫的有朋友?”
李黎哩摇了摇头,站起身帮张峪把串好的烤串一一摆在炉子上:
“是沈先生,你应该是见过的。他曾向我问过你。”
啊。
原来是他啊。
张峪笑了笑:
“你怎么把他说服的,他不像是会来参加这些的人。”
李黎哩颇有些苦恼的说:
“正是因为如此。张先生有所不知,沈先生说住的那座别墅是他朋友的,他朋友曾向我千叮咛万支付。一定不要让沈先生一直待在别墅里。可是一看沈先生来琼州也快有半个月了,却连门也没有出过。实在是让我为难啊,张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张峪翻了翻肉串:
“就算你告诉我,我也无能为力啊。”
李黎哩:
“不不不,我想如果是张先生的话,沈先生应该会是很高兴的。毕竟二位都是从事人文艺术行业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不少共同语言吧。况且沈先生的别墅就在张先生别墅旁边,二位走动起来是很方便的。”
原来那天的钢琴声,是他弹的。
张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就算这样,我与沈先生也并不熟稔。”
张峪的社交圈子很固定,好友大概都是同学或是工作上的同事。如果不是必要的原因,张峪不会想要去认识一个陌生人。
李黎哩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看来张先生这里是走不通了。我还是另想法子吧。”
张峪看起来温和谦让,实际上内里比谁都要强硬,说了不行就不行。
除非他自己动摇,不然不论旁人怎么说,那是一丁点都不会改变。
看来让沈晏好好休养这件事是任重而道远。自己得多多费心。
张峪看着肉串被火焰烤得微微变色,油脂从肌肉纹理里缓慢冒出。一滴一滴的串联成一根珠子,落在滚烫的火里。
李黎哩和张峪两人正在忙着处理烤串。
其他房客就自顾自的围在一起聊天。
聊着聊着,就不由被一旁的目光吸引。
“你在看什么呢?”
“你看那个人。”
“谁?”
“那个向我们这里走来的人。”
“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那你又怎么确定他是向我们这里走来的?”
“问问不久知道了?李黎哩!”
李黎哩听见叫喊应了一声:
“先生女士们,怎么了吗?”
“那位也是我们别墅区的房客吗?”
李黎哩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大为惊讶,立马迎上去:
“沈先生,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怕您今晚不来了呢。”
沈晏颔首:
“毕竟我事先答应了你。”
李黎哩带着沈晏走到一旁搭的草棚:
“食材和料理台在这边,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吗?”
沈晏看了看料理台:
“没有,东西都很齐全。你们费心了。”
张峪看着沈晏那张脸被草棚里的暖光打亮,不由想起那天那个雾一般的梦。
那团烟一般的雾后面,是否就藏着这样一张脸?
李黎哩给沈晏介绍完了料理台的用法后就回到了张峪身旁坐着,任由沈晏自己在料理台摩挲发展。
张峪笑着:
“看来你煞费苦心一场,也不算是无用功。”
李黎哩一听张峪的话仿佛备受鼓舞:
“是吧,张先生也这样觉得吧。还是得多出来走走就算是工作也不能一直工作啊。一直待在房子里面,又怎么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呢?”
张峪垂下眼睫:
“是啊——”
张峪做了一会儿,就毫不留情的抛弃掉了一同革命的李黎哩。径直走向草棚里的沈晏: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晏把处理好的食物放到烤盘里,调整好烤箱温度:
“我听李黎哩说你擅长的是中餐。”
张峪靠在料理台旁,顺手拿了一个胡萝卜,用一旁的小刀刻起花来:
“烹饪嘛,无非就是那几样,都是相同的。”
沈晏习惯性的给自己倒了点洋酒,举着杯子问:
“需要吗?”
张峪瞥了一眼,又沉下心在自己手上的活计里:
“我不太爱喝酒。”
沈晏靠在烤箱旁,装作无意的看着张峪的动作。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看的是那对灵活又纤细的手腕。
沈晏:
“听李黎哩说你是从事文学创作的,看来也不全是。”
张峪微微挑起眉:
“何以见得?”
沈晏喝完手里的酒:
“你衣角有一点颜料,雕刻的手法还这般熟悉。是爱好吗?”
张峪吹了吹手上的胡萝卜屑,露出一朵艳丽张扬的花来。
“差不多吧。心情好的时候会画一些东西。”
沈晏:
“上次见你的时候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张峪俯过身把手里的花插到沈晏的衬衫口袋里,轻声道:
“我其实不太爱戴眼镜。”
沈晏的身体不由一僵。
太近了。
沈晏甚至能够闻见张峪身上淡淡的香味。
一股淡淡的海洋调。
张峪把花别好就又回到了刚才的姿势。
正好烤箱里的灯熄灭了。
“送你了。”
沈晏嗯了一声,弯下腰把烤箱里的东西拿出来。
再站起身的时候,张峪就已经坐在篝火旁,和别的房客一起聊天了。
张峪的脸被火焰映的有些泛红。
像是一层淡淡的红晕。
就像是那天他刚来琼州看见的火烧云。
补一补29的,一起发。昨天太忙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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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Kapitel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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