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曼尼银行的时候，天色接近黄昏，爱加抻了抻腰，摸了摸肚子，无辜地问辛莱：“我饿了，希尔那里管晚饭吗？”
“不知道，”辛莱想起以前的希尔，少见地有些一言难尽，“应该......不管。”
“那怎么办？”爱加渴望地看向附近的餐厅，扯了扯辛莱的衣服，“咱们要不去那儿吃——”
“不可能。”辛莱勾着爱加的兜帽，把人往反方向拽，“你是个通缉犯，能不能有点自觉性。”
爱加大惊失色，“拜托，吃饭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敷衍！事先说明，我知道车上还有吃的，但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剧院区，真的不能换换口味吗？”
辛莱拧着眉头问：“我去给你买两管营养膏？”
爱加翻了个白眼，“那我宁可饿着。”
辛莱从善如流，“那就饿着。”
爱加震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雇主吗？你这是虐待，我要去告你！”
辛莱笑出声，“去呗，还能给追捕你的亲卫军减轻工作量，一举两得。”
“......”爱加无语，“你怎么这样。”
辛莱好笑，“我以前不这样？”
爱加想了想，“算了，你以前也这样。”
爱加迈步在辛莱身侧，双手交叠撑在脑后，侧头冲辛莱弯起嘴角，“不过呢，你以前最后还是会听我的。”
“那是因为——”辛莱下意识开口的话停在一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完。
爱加没去趁机揶揄他，只是舒舒服服地走在他身侧，两人穿过广场，看起来和其他来往在街边的人们没什么不同，完全看不出这是传说中的亲王和雇佣兵。
直到远处停着的车进入视野，辛莱拿出钥匙扔给爱加，自己走向边上一家快餐店，摁了一下爱加的黑色鸭舌帽，“躲着点监控，滚车上去。”
爱加笑得开心，钥匙圈挂在手指上转了转，“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会听我的。”
辛莱忍住没停下给他一肘击，低着头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
爱加看着辛莱进入店里的背影，很轻地叹了口气。
“傻子，有什么好听我的呢。”
辛莱抱着棕色的纸袋回到车上，爱加飞快抢过，结果只拿出汉堡包、三明治、炸鸡、热狗、奶酪和咖啡。
“......”爱加差点要骂脏话，“你就给我买这个？”
辛莱弹了下爱加的额头，“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我难道能给你变出鱼子酱、松露和鹅肝吗？”
爱加瘪了嘴，拿了一个汉堡包，手指嫌弃地隔着纸掰开面包皮，牙齿咬住中间的酸黄瓜，放到辛莱手里的三明治中间，仰着脸看他。
“我不吃这个，”爱加翘起眼角，“归你了。”
辛莱的目光落在爱加的嘴唇上，像极了他咬着枚金币的样子，瞬间让辛莱想起往事，“你他妈是在勾引我？”
爱加咬着自己的汉堡肉，打开咖啡，“也不是不可以，来一发吗？”
“神经病。”辛莱懒得理他。
“别啊，我这么没吸引力的吗？”爱加靠在椅背上，舔了舔嘴角的油渍，“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
辛莱对他曲解词语的能力表示叹服，“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爱加想了想，“一直？”
辛莱想都不想道：“没有的事，少自恋。”
“嘿！”爱加不服了，支起一条腿，半跪在座椅上，“多少得有一点吧，不然也太伤自尊了。”
辛莱本来想回一句“你还有自尊啊”，但想到这人之前在监狱里估计没好日子过，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没听见辛莱的回话，爱加故作伤心，随即洒脱道：“算啦，就算你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过你的。”
辛莱又想笑了，“你还喜欢过我？”
“不可以吗？”爱加回忆道，“你那时候多帅啊，温柔体贴，直爽坦率，会玩又敢玩，别说我了，当时雇佣兵里多少人追你啊。”
“你看看你现在，”爱加摇摇头，“脾气差、大叔样就不说了，还什么事都一言不发，搞得像我逼迫你一样。”
“你等下，”辛莱忍无可忍，“要说变化，你哪来的资格说我？”
“你以前多少情话连篇，哄得所有人昏头转向，现在呢？每一句话跟刀子一样往别人心里扎，还各种无理取闹挑三拣四......虽然以前也无理取闹，但起码不讨嫌。”
爱加抿着咖啡杯的边缘，“所以你以前喜欢过我喽？”
“......”辛莱不想多提，“没有，换个话题。”
爱加琢磨了一下，“我们这聊得像前任一样。”
辛莱无语：“没谈过，哪来的前任。”
“我当时问过你要不要谈，”爱加给自己开脱，“你自己拒绝的。”
“我真是拒绝得好。”
爱加抖了抖肩膀，咬了一口奶酪，嫌弃太甜，拿着凑到辛莱嘴边，“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辛莱握住爱加的手腕，吃掉奶酪，“好啊，那我们来聊聊——你那袋宝石哪来的？”
“抢来的喽，”爱加不觉得这个话题值得讨论，“不然能是哪里来的，我自己的产业早被索博查封没了。”
“怎么，你以为我偷偷溜回去过？拜托，那些地方肯定埋伏了不少人，我还不至于去做这种自投罗网的傻事。”
爱加靠回到椅背上，试图抽回手，见辛莱依旧紧握住手腕，不由得轻扬了下眉毛。
“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
辛莱冷声继续说：“我很清楚你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那天我查过你，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连骨带肉我全都查了一遍。”
“没有窃听器、追踪器、微型炸弹，不存在手术改造、器官移植等痕迹，包括你随身携带的衣服和物品。”
“这当中没有你今天拿出来的宝石。”
辛莱的嘴角似乎牵出一丝冷笑，头一点点靠近爱加，眼神具有压迫感地逼近，仿佛想看穿爱加到底在想什么。
“这难道不值得你给我一个解释吗？”
爱加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目光完全不含畏惧地碰上辛莱的视线，好像这就只是一次无比寻常的对视，而不是暗流涌动的交锋和摊牌。
极薄的嘴唇动了动，张开些许，爱加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很是轻松地回答：“就这啊。”
他顽劣地随口笑问：“如果我说这来自莫尔斯村......你信吗？”
辛莱的气息瞬间冰冷得让人胆寒，手上捏紧了爱加的手腕，简直要把骨头一并捏碎一样。
“嘶——”爱加吃痛地用力往回缩，“松手松手！我说还不行吗，你现在真是开不起玩笑，一言不合就武力解决问题......”
辛莱松开些力气，冷漠道：“对付你这种嘴里没一句实话的人，武力解决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我还没一句实话啊，”爱加转了转手腕，“我都跨越一整个帝国来找你了，这还不够真心啊。”
辛莱没说话，胡乱把不相干的事都说成是自己的真心——也就爱加能这么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爱加琢磨着辛莱的表情，觉得这次确实糊弄不过去了，索性摊开另一只手，坦诚道：“查特尼，如今红酒区的区长，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辛莱在回忆里找了一会儿，“当年一直在你身后的跟班？”
“诶对，就是他，”爱加赞道，“可以啊，记忆力不错，连这种事都记得。”
辛莱无语地想起一些往事，那时爱加每次来找自己，身边都带着人，直到现在辛莱都无法理解，自己当年是怎么跟对方搞上床的。
“这些宝石就是从他那里拿的，”爱加耸耸肩，“他可是跟了我最久的情人，这点情分还是在的。”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他？你说想出去转转那天？”
辛莱的声音一下子严厉，隐隐含着怒火，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那种时候你居然去那种地方？！你跟他见面都说什么了？”
爱加愣住了，眨了眨眼，语气都变得小心起来，安抚道：“我没和他见面，那地方我去过多少次了，拿走一袋宝石轻而易举。”
见辛莱的表情仍然**的，爱加的食指勾了勾辛莱的手背，眼里无辜，“我真没和他见面，毕竟就算他不告发我，也防不住他下面的人去举报，这种事我还是想得到的啦。”
辛莱冷冷地瞪着他，“你最好是。”然后才彻底放开爱加的手腕。
“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爱加摸了摸被捏住红痕的手腕，咕哝着埋怨。
辛莱冷笑一声，略显烦躁地抽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在指腹间捻了捻。
“这种恶心的话少说，”辛莱不耐烦道，“别指望我能对你有什么同情和怜悯。”
还在摸手腕的爱加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就不能敷衍地送我两句好听的话吗？”
“不能，”辛莱嘴角咬着烟，用打火机点上，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放松下些许神经，“从我遇到你开始，你就在给我添乱，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东西。”
爱加张大了嘴巴，眼里头一回透着茫然和无助，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控诉着对方的“不可理喻”。
“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有生之年也轮到你先抢我台词了？
辛莱没忍住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你在颠倒黑白啊。”
爱加憋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一个“草”，半开了窗户通风，无语道：“我又不是故意去找查特尼的，没有这袋宝石，我们哪有办法进曼尼银行。”
“故不故意都一样，你还是一开始就在骗我。”辛莱也开了些窗，抖了抖烟灰。
爱加靠着另一侧窗户，皱着眉看向辛莱，“我又哪里骗你了？”
“你说奥伯的遗产放在曼尼银行，”辛莱叼着烟，斜眼看着爱加，“需要我敷衍地帮你说几句贴心话吗？”
爱加沉默不语，辛莱移开目光，“比如——”
“你从一开始就取不出奥伯的遗产。”
爱加一勾手朝辛莱脸上砸去，辛莱格挡住他的出拳，简简单单别开到一旁。
看到爱加紧握拳头，青筋暴起的模样，辛莱捏着烟俯身过去，拇指拨了下爱加死死咬住的下唇，把烟嘴凑到他嘴边，“冷静点。”
爱加的眼神克制着愤怒，凌厉地扫向他，轻蔑地瞪过去，辛莱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
“说真的，你这幅模样比较赏心悦目，比你嬉皮笑脸骗人时顺眼得多。”
爱加咬过烟，抽了一口，舌尖顶住凑近辛莱，缓慢地喷到他脸上，嘲讽地说：“满意了？”
“特么的。”辛莱拧着眉毛，伸手挥开烟雾。
爱加夹着烟靠回到椅背上，懒洋洋地放松肩膀，“明着合作不要，非要逼得两个人都不痛快，辛莱，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爱多管闲事。”
“所以现在可以聊聊了？”
爱加撇开脑袋，转向窗户那侧，“去希尔那吧，省得我给你说完一遍，还得再给她重复一遍。”
辛莱盯了爱加的后脑勺好半天，转过头启动发动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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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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