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樊策这才乖乖闭嘴。可那笑意还挂在脸上，像是存心逗他。没几秒，又忍不住开口：“那你呢？这十年感情生活怎么样？”
林耀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过了吗？我跟哪个男人都能睡。”
“谁问你床上的事儿了？”樊策挑眉，“问的是感情。”
林耀摇了摇头：“没有。”
“确定？”樊策追问，“睡了那么多，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林耀没什么情绪地说：“两码事。在我这儿，没什么关系。”
“啧啧啧。”樊策摇头，“真绝情。要是让你睡过的男人知道了，得伤心死。”
林耀说：“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樊策一副知情者的模样，“我可都打听到了。”
林耀挑眉：“你又打听到什么了？”
樊策轻轻一笑，吐出三个字：“高子谦。”
林耀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慢慢放下筷子，声音冷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樊策举手作无辜状，“就是想告诉你，人家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林耀重新恢复淡然神色：“我跟他没什么。”
“你看你，”樊策笑，“紧张什么？不就是你俩一起上那档选秀节目的时候，他想跟你睡没睡成嘛。”
林耀冷淡地打断：“吃饭。”
樊策见状也识趣地闭了嘴。可没过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嘴角一挑：“你知道他傍上谁了吗？”
林耀头也不抬：“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他傍上杜深铎了。”
林耀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杜深铎？深铎资本的杜深铎？”
“嗯哼。”樊策语气带笑，“是不是无巧不成书？”
林耀没说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杜深铎。
他只见过那人一面。那时父亲的公司刚被并购，让他拿着委托书去签字。他几乎不去父亲公司，连会议室在哪都搞不清，是杜深铎帮他按的电梯、给他指的方向。
一进会议室，才发现那个语气温和、姿态礼貌的男人，就是拿下公司的那一方。
那时林耀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波澜，只是单纯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那种表情，高高在上、却又带着悲天悯人的宽容，像是对你说“你们已经尽力了”，又像是在替你惋惜。
现在听到高子谦和他扯上关系，林耀也不由得问了句：“怎么回事？”
樊策道：“黑幕这件事，最后查到了深铎资本头上。我顺藤摸瓜，又往下挖了挖……你和高子谦当年参加的那档选秀，是群星文化做的吧？”
林耀点点头：“对。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背后的势力就是群星文化。”
“群星文化是深铎资本入圈第一步，等于他们在娱乐行业踩的第一脚。”樊策说，“当时高子谦背后的人，应该就是杜深铎。”
林耀微微皱眉：“他俩……少说差二十岁吧？”
“真爱不分年龄。”樊策耸了耸肩，半是调侃，“何况是各取所需。”
林耀没接话，只是顿了顿，又说：“我记得，《拾音计划》第一季是群星文化做的。”
“是。”樊策接上，“按理说，第二季也该是他们继续拿。但后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自己，“我把这项目截胡了。”
林耀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所以你觉得……杜深铎是在怀恨在心，所以搞事？”
“他不是情绪化的人。”樊策的笑意没变，但眼底的光暗了些，“在我接触过的人里，他算最冷静的那一类。他出手，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盘算。”
林耀盯着他：“比如？”
“现在能确定的是，他最近在频繁接触几个MCN机构。”樊策缓缓道，“方向还看不清，细节也没完全摸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这个节目，要保持公平公正怕是不可能了。”
林耀闻言，反倒笑了：“怎么，樊氏斗不过深铎？”
“开什么玩笑？”樊策挑眉，嗤笑一声，“我们一个樊氏斗他两个深铎都绰绰有余。”
他说着，神情却又认真起来：“我是怕影响你。”
林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
樊策没直接解释，而是反问：“你第二期节目得了第三，满意吗？”
林耀思索了一秒后回答：“还行吧。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上节目又不是为了名次。”
这是实话。
就像许多人参加游戏综艺也不是为了赢。舞台是个工具，名次只是包装。真正重要的是热度、曝光、流量。你红，就有人找你；你不红，第一名也没人记得。
娱乐圈规则很残酷，但也很清晰——流量等于机会，知名度就是钱。
“那你觉得这个名次真实吗？”樊策继续追问。
林耀扫了他一眼：“实话？”
“嗯。”
“不真实。”林耀坦白道，“韩老师第一没问题，但高子谦不该是第二。他那首《两只蝴蝶》的暗黑改编我真听不下去。”
樊策“哼”了一声：“我也觉得他不配第二。问题是——他背后是杜深铎，真要操控投票，他就该是第一。”
林耀心头一动，若有所思。
樊策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可他偏偏不是第一，只是个第二。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耀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樊策没再绕弯子，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截图递过去。
林耀低头看，是后台原始数据投票图。
他赫然排在第一。
“这才是你真实的票数。”樊策说，“我让他们改成第三的。”
林耀怔了几秒，随即回过神来，明白了樊策的用意。
这是一次非常精准的布局。
如果他真的拿了第一，那么不是大概率——是几乎可以肯定——樊策调查黑幕的消息会瞬间爆出，然后火速被舆论引导走样。
然后林耀会变成那个被资本捧上去的金丝雀，节目成了给他铺路的工具，而舞台上的其他人，都是陪他演戏的垫脚石。
而樊策，则会变成那个输不起、耍手段、贼喊捉贼的金主爸爸。
所有选手都会把他们当笑话，观众更是。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观众失望，而是林耀自己——他会永远怀疑这一场舞台的意义。
林耀把手机还给他，慢慢开口，声音不轻不重：“你背着我动手脚，就不怕我翻脸？”
樊策语气依旧镇定：“怕。但我更怕你被人拿来当枪使，被人说得什么也不是。”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我是想捧你，但绝对不是靠黑幕和假票，更不靠钱。我只是想给你搭一个真正属于你的舞台，让更多人看到你发光的样子。”
林耀没有说话。
他低头默了几秒，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幕——他们刚在一起那年，吵得最凶的一次架。
那时他们的高中要办一场校园歌唱比赛，樊策瞒着他，偷偷给他报了名。林耀知道后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骂得也特别难听：“你算我什么人？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那时候他性格比现在锋利多了。可樊策也不是吃素的，吼得眼睛都红了：“我就算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也想看着你好！你明明就想唱，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你爸要打你我替你挨！”
那语气里全是理直气壮，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事后当然是樊策先低头道歉，林耀虽然也最终答应了参加比赛，但到了那天，他还是逃了。他说是家里临时有事，其实只是心虚、害怕，也倔。
后来才听说，那场比赛台下坐着个星探——是樊策求爷爷告奶奶才请来的。
多年后，林耀每次想起那天，都会有点后悔。如果当时上台了，或许他就能早点入行，早点逃出那个家，少走几年弯路。
可惜没有如果。
林耀沉默了良久，像是把那段回忆翻出来又慢慢折回去，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下不为例。”
樊策轻轻笑了，语气认真又轻快：“好，哥都听你的。”
林耀说：“也就比我大两天，装什么老成。”
樊策笑着没回嘴，眼角微弯。
夏天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斜斜洒进来，照在他侧脸上，勾出一层浅浅的光。他低头夹菜，神情安静，却掩不住那一点专注。
十年前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小子，林耀家里又管得严，俩人手头都紧。
最幸福的约会，大概就是他陪林耀唱完歌后，去便利店买一份关东煮，两个人蹲在店门口吃到汤都凉了。
那时候没得选，却也吃得很满足。
如今条件好了，能坐在窗边点满一桌新鲜海味，阳光正好，也没人催促，他就觉得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刻——能好好陪着林耀，慢慢吃一顿饭，不争不吵，也不急着说什么未来。
他这次不敢催，不敢快。生怕再回过头，还是一场来不及。
次日晚上，《拾音计划》第三期如期录制，竞演过程有惊无险。
林耀唱的是皇后乐队的《I Want to Break Free》。上台时状态极稳，直到最后一节尾奏才露出一点紧绷的痕迹。观众谁也没看出问题，只有林耀自己知道，落幕后他耳朵短暂“熄火”了十秒。
这一场，他依旧是第三名，票数稳定，没有爆冷，没有争议。
反倒是高子谦，彻底翻了车。
他这期拿了倒数第二，排名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在台上勉强维持笑容，眼底却怎么都压不住那点震动。
当然，也不能全怪他。
这期的主题是「热血残响」。
是典型的摇滚命题，怒气、**、青春、反叛，哪一样都不是高子谦擅长的调性。他在舞台上还是规矩地唱歌，技术没错，节奏没错，可就是差点儿什么。观众听得出来：他没有那个“炸”的瞬间。
林耀倒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他只是回了后台，摘掉耳返时停了一下，像是确认耳朵里那点轻微的“空”已经过了，也就松了口气。
暂时还可以唱——这就是他此刻最想要的结果。
好好吃一顿饭，不催，不急，这是最好的状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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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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