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迁迁站在音乐学院行政楼三楼的走廊上,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五月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潮湿的空气让她的右手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手腕,那熟悉的刺痛感立刻从指尖蔓延到肘关节。
"又开始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左手轻轻握住右手手腕,用拇指按压着那个特定的穴位——这是她这五年来养成的习惯性动作,每当阴雨天或者过度用手后,这个动作能稍微缓解疼痛。
"顾老师?顾老师!"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唤。
顾迁迁收回思绪,转身看到系主任助理小林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您怎么还在这儿?江指挥已经到了,正在会议室等您呢!"小林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焦急。
"不是说三点吗?"顾迁迁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两点四十五。
"江指挥提前到了,而且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小林压低声音,"他已经骂哭了一个负责接待的学生助理。"
顾迁迁皱起眉头。她听说过江源的名声——那个被称为"魔鬼指挥"的天才,三十岁就执棒欧洲顶级乐团,却因为脾气暴躁、要求严苛而屡屡引发争议。据说去年在维也纳,他因为一个小提琴手在排练时走神,当场摔了指挥棒愤然离场,导致音乐会取消。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顾迁迁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她不喜欢这种临时安排,更不喜欢与脾气暴躁的人打交道。但系主任亲自交代的任务,她无法推辞——协助江源准备下个月的贝多芬诞辰纪念音乐会,负责提供音乐理论方面的支持。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还没走近,顾迁迁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低沉而严厉的声音:"这就是你们准备的资料?贝多芬晚期作品的演奏传统是靠这些百度百科级别的注释来理解的吗?"
推开门,顾迁迁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站在窗前。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西裤,肩膀宽阔,脊背挺直,像一把出鞘的剑。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江源比顾迁迁想象中年轻,看上去不超过三十五岁,五官轮廓分明,下颌线条坚毅,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那双眼正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扫视着顾迁迁。
"你就是他们派来的音乐理论'专家'?"江源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希望你能比这些废纸有用。"
顾迁迁感到一股怒火从胸口升起,但她只是平静地走到会议桌前,放下自己的笔记本。"我是顾迁迁,音乐理论教研室的讲师。如果您对学院准备的资料不满意,可以直接告诉我您需要什么。"
江源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婉秀气的女老师会如此直接。他走近几步,顾迁迁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咖啡的苦涩。
"我需要的是对贝多芬晚期作品精神内核的理解,不是那些教科书上随处可见的泛泛之谈。"江源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随手扔到一边,"特别是《迪亚贝利变奏曲》和最后三首钢琴奏鸣曲,这些作品中的矛盾、挣扎与和解,不是靠分析曲式结构就能解释的。"
顾迁迁感到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用左手握住手腕。"如果您认为音乐理论只是分析曲式结构,那确实是对这个学科的误解。"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小林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显然没料到平时温文尔雅的顾老师会这样顶撞大名鼎鼎的江指挥。
江源眯起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老师。顾迁迁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蓝色长裙,黑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五官精致但不算惊艳,唯有那双杏眼格外明亮,此刻正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有意思。"江源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却带着危险的意味,"那请顾老师告诉我,音乐理论还能提供什么?"
顾迁迁感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松开握着右腕的左手,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展示一些我的研究成果。"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疼痛正在加剧。
江源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抱着手臂靠在会议桌边,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顾迁迁将U盘插入电脑,投影仪亮起,显示出一份精心制作的PPT。第一页是一幅贝多芬晚年的画像和《迪亚贝利变奏曲》的手稿照片。
"贝多芬创作晚期作品时已经完全失聪,"顾迁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右手的不适似乎随着她投入讲解而减轻,"这个时期的作品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内省性和超越性。以《迪亚贝利变奏曲》为例,表面上是对一个平庸圆舞曲主题的变奏,实际上却是贝多芬对音乐本质的探索——"
"这些我都知道。"江源不耐烦地打断,"说点我不知道的。"
顾迁迁深吸一口气,点击切换到下一页,那是一张复杂的频谱分析图。
"通过现代声学分析技术,我们发现贝多芬晚期作品中存在着大量刻意为之的不和谐音程。这些音程在传统听觉审美中被视为'刺耳',但结合贝多芬的耳聋状况和书信记录,可以推断这是他有意为之的'触觉音乐'尝试——通过物理振动而非听觉来感受音乐。"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江源的表情从轻蔑逐渐变为惊讶,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专注状态。
"继续。"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顾迁迁点点头,继续讲解她对贝多芬晚期作品中矛盾性的研究。随着讲解深入,她的声音越来越有力,手势也越来越自然,仿佛忘记了右手的疼痛。当她谈到贝多芬如何在完全失聪状态下创作出《第九交响曲》这样歌颂人类大同的作品时,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所以,贝多芬晚期的伟大之处不在于技巧的完美,而在于他如何通过音乐表达人类最深刻的情感矛盾——绝望与希望、孤独与联结、限制与超越。"
顾迁迁结束讲解时,发现江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让她感到皮肤刺痛。
"顾老师,"江源缓缓开口,"你弹钢琴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突然刺入顾迁迁最脆弱的地方。她感到右手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灯光刺眼的舞台,她僵硬的双手,评委们失望的眼神,以及随后诊断书上"肌张力障碍"四个冰冷的字。
"不弹。"她迅速回答,声音比想象中尖锐,"我研究音乐理论。"
江源敏锐地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和声音的变化,但他只是点点头:"可惜。你对贝多芬的理解不应该只停留在理论上。"他转身对站在一旁的系主任说:"就她吧。每周二、四下午,我需要她全程参与排练。"
顾迁迁愣住了:"等等,我只是负责理论咨询,不包括——"
"包括。"江源头也不回地打断她,"如果你想让我尊重你的理论,就得亲眼看看它们如何在实践中被验证或推翻。会议室里纸上谈兵对音乐毫无意义。"
说完,他拿起外套大步走向门口,在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下,低头看着顾迁迁:"对了,你的手怎么了?"
顾迁迁猛地将右手藏到身后:"没什么。旧伤。"
江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简短地点头:"周二下午两点,音乐厅。别迟到。"
他离开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才松弛下来。小林长舒一口气:"顾老师,你太勇敢了!居然敢那样跟江指挥说话!"
顾迁迁没有回答,她的右手又开始剧烈疼痛,冷汗顺着背脊流下。她早该知道,与江源这样的音乐疯子打交道,只会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起波澜。
但奇怪的是,在疼痛和不安之下,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兴奋——就像五年前那个站在舞台上的自己,明知可能失败,却依然渴望演奏。
周二下午1点45分,顾迁迁站在音乐学院音乐厅的侧门前,右手无意识地揉搓着左手腕。阴雨连绵的天气让她的旧伤比平时更加敏感,刺痛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肘关节,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神经里乱窜。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隔音门。音乐厅内空荡荡的,只有舞台上亮着灯,乐团的乐手们三三两两地坐着,调试乐器发出的零星音符飘荡在空气中。顾迁迁选了后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和《贝多芬晚期风格研究》的复印件。
"你迟到了。"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迁迁猛地回头,看到江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头发似乎刚被不耐烦地抓过,几缕不听话的黑发垂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在会议室时更加随意,也更加危险。
顾迁迁看了看手表:"现在是1点50分,距离——"
"我说的是两点开始,"江源打断她,"意味着你应该提前至少十五分钟到场,了解排练安排,而不是踩着点像个旁听生一样溜进来。"
顾迁迁感到一股热气涌上脸颊:"没有人告诉我需要提前到场。而且我只是作为理论顾问,不需要参与实际排练。"
江源的眼睛眯了起来,那目光让顾迁迁想起她小时候在动物园见过的狼——专注、锐利,带着捕食者的本能。
"在我这里,没有'只是'。"他一字一顿地说,"要么全情投入,要么现在就离开。"
舞台上的乐手们已经停止了闲聊,好奇地望着这场对峙。顾迁迁能感觉到几十双眼睛的注视,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五年前,在维也纳的那个舞台上,她也曾感受过这样的目光——期待、评判、然后转为失望。
"我明白了。"她强迫自己直视江源的眼睛,"下次我会提前到。"
江源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快让步,挑了挑眉,转身大步走向舞台。他的背影挺拔如剑,走路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仿佛整个空间都以他为中心重新排列。
"全体注意!"江源站在指挥台上,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今天我们排练《迪亚贝利变奏曲》的选段。这首作品表面上是为一个平庸的圆舞曲主题写的三十三个变奏,但实际上——"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后排的顾迁迁,"——是贝多芬对音乐本质的探索。我要听到矛盾、挣扎,最后是超越。小提琴组,变奏一,开始。"
乐团开始演奏,江源的手臂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他的指挥风格极具攻击性,每一个动作都像在从乐手身上榨取更多的情感和技巧。不到五分钟,他就喊了停。
"大提琴!你们是在演奏贝多芬还是在参加葬礼?我要的是内省的忧郁,不是昏昏欲睡的麻木!再来!"
顾迁迁悄悄观察着江源与乐团的互动。尽管他的言辞尖锐到近乎残忍,但不可否认,他对音乐的理解确实深刻。在他的"折磨"下,乐团的声音逐渐从散乱变得凝聚,那些被埋藏在音符下的情感层次开始浮现。
当排练进行到变奏九时,江源突然停下,转向顾迁迁:"顾老师,这段变奏中贝多芬用了什么手法来表现他所说的'触觉音乐'?"
所有目光再次集中到顾迁迁身上。她没想到江源会突然提问,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右手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声音平稳。
"变奏九中,贝多芬在左手部分使用了大量跨越两个八度的分解和弦,"她站起身,不自觉地用左手在空中比划着,"这些大跨度音程产生的物理振动,即使听不见也能通过琴键传递到演奏者手上。同时,右手旋律线的锯齿状进行制造了不和谐音程,这些都是为了强化触觉感受。"
江源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对钢琴演奏者说:"李斯特,照她说的弹一次左手部分。"
钢琴手迟疑了一下,按照顾迁迁的描述强调了左手的大跨度分解和弦。效果立竿见影——原本平淡的变奏突然有了立体感和张力。
"感觉到了吗?"江源的声音带着胜利的意味,"那不是简单的音符组合,那是贝多芬在耳聋后重新定义的音乐语言!全体注意,从变奏九开始,再来一次!"
顾迁迁慢慢坐下,心跳仍未平息。她不知道江源是在考验她还是真心寻求建议,但刚才那一刻,当音乐按照她的分析被呈现出来时,一种久违的兴奋感掠过全身。五年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对音乐的理解被真正听见。
排练持续了三个小时,江源像个不知疲倦的暴君,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每一个细节。当最后他宣布休息时,乐手们几乎瘫在椅子上,有人甚至夸张地做了个感谢上苍的手势。
顾迁迁揉了揉太阳穴,高强度专注让她的头痛加剧。她正准备去休息室喝点水,舞台上突然响起一段钢琴独奏——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那缓慢、忧郁的旋律像一滴墨汁,瞬间在她心中晕染开来。
她的右手猛地痉挛起来,疼痛如潮水般席卷每一根神经。五年前的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脑海——维也纳金色大厅,青年钢琴大赛决赛,她选择的正是这首曲子。就在最关键的段落,她的右手突然僵硬,音符支离破碎,评委们皱眉摇头的画面至今仍会在噩梦中出现。
"顾老师?你还好吗?"
江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顾迁迁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右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冷汗浸湿了后背,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累。"
江源的目光落在她扭曲的右手上,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手——"
"我说了我没事!"顾迁迁猛地站起来,声音比预想的尖锐。音乐厅里几个正在收拾乐器的乐手惊讶地望向这边。
一阵尴尬的沉默。顾迁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抱歉,我...我需要去趟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音乐厅,冲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冰冷的水扑在脸上,顾迁迁盯着镜子中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曾经的钢琴神童顾迁迁去哪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连听到贝多芬都会发抖的失败者。
右手仍在抽痛,她颤抖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盒,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干咽下去。医生说过这药会让人反应迟钝,所以她平时尽量不吃,但今天实在撑不住了。
当她走出洗手间时,惊讶地发现江源正靠在走廊的窗边等她。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递给她一杯。
"黑咖啡,不加糖。"他说,"可以缓解神经性疼痛。"
顾迁迁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母亲是神经科医生。"江源简短地回答,"你的症状很明显——阴雨天加重,情绪紧张时发作,伴有不自主的肌肉收缩。是肌张力障碍?"
顾迁迁接过咖啡,热度透过纸杯传到她冰凉的指尖。"嗯,局灶性肌张力障碍。五年前确诊的。"
"曾经是钢琴演奏者?"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直插心脏。顾迁迁的手指收紧,咖啡差点洒出来。她没想到江源这么快就猜到了她的过去。
"你怎么——"
"你对钢琴指法的了解太专业了,不像纯理论研究者。"江源啜了一口咖啡,"而且当李斯特弹那段变奏时,你的手指在膝盖上跟着移动,完全是演奏者的下意识反应。"
顾迁迁苦笑了一下:"观察力真敏锐。是的,我曾经是钢琴演奏专业的。十五岁拿过肖邦青少年比赛冠军,二十岁在国际大赛上失利,然后手就出了问题。"她轻描淡写地概括了自己人生的巨大转折,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江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手给我。"
"什么?"
"你的右手,给我。"他放下咖啡杯,语气不容拒绝。
顾迁迁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疼痛不已的右手。江源的手比她想象中温暖,指腹有一层薄茧,大概是常年握指挥棒磨出来的。他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拇指精准地按压在她手腕内侧的一个点上。
"这里是大陵穴,"他的声音低沉,"按压可以缓解手部肌肉痉挛。"
一阵酸胀感从接触点扩散开来,奇怪的是,疼痛确实减轻了些。顾迁迁惊讶地看着江源专注的侧脸,他浓密的睫毛在夕阳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鼻梁高挺的线条像是由最苛刻的雕塑家精心雕琢。
"你...怎么会这个?"
江源没有抬头,继续按摩着她手上的其他穴位:"我母亲教的。指挥家也会有手部劳损问题。"他的手法专业得令人惊讶,每一下按压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轻而无效,也不会太重而加剧疼痛。
"好些了吗?"几分钟后,他问道。
顾迁迁活动了一下手指,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好多了,谢谢。"
江源点点头,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研究贝多芬晚期作品?"
这个看似随意的问题让顾迁迁心头一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道细长的手术疤痕在夕阳下格外明显。
"因为贝多芬在完全失聪后写出了他最伟大的作品。"她轻声说,"我想知道,一个人如何在失去最重要的感官后,依然能创造出如此美丽的音乐。"
江源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更遥远的东西:"所以你研究的是音乐,还是你自己的救赎?"
这个犀利的问题让顾迁迁措手不及。就在她思考如何回答时,音乐厅的门开了,乐手们陆续走出来,准备下半场的排练。江源立刻收回了手,刚才那一瞬间的温和也随之消失,恢复了那个严厉指挥家的面具。
"休息结束。"他转身走向音乐厅,又停下脚步,"对了,明天下午三点,我要排练《"槌子键琴"奏鸣曲》,需要你的见解。"
顾迁迁点点头,看着江源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音乐厅的门后。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江源按压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度。奇怪的是,那首《月光》奏鸣曲带来的恐慌似乎也减轻了些。
咖啡杯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是江源凌厉的字迹:"疼痛是身体记得太深的记忆。——J"
顾迁迁将便条小心地撕下来,放进笔记本的夹层。也许,只是也许,这个暴躁又出人意料温柔的男人,能帮她找回那些被疼痛掩埋的记忆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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