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羽泽说，他发现好多孟海灵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
孟海灵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徐羽泽笑笑，你不是说了我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么，看来你不是，我在片场经常偷偷看你都没发现。
一开始大家都不熟，相处尴尬，徐羽泽没有女演员拍过亲密的感情戏的经历，怕自己把握不好尺度，就连对戏也是在众目睽睽、摄像机开机的时候，生怕给人家招来绯闻。
每次徐羽泽主动提议：“孟老师，我们可以对下戏吗？”
孟海灵才从剧本里抬头看他，不管心情如何、是否带着不悦，最终总会答应。
如她所言，徐羽泽善于察言观色，她的举动一开始在他脑海中呃呃感觉尚且模糊，相处久了，她的形象也清晰起来。
孟海灵会提早到片场，温习一遍台词，独自走戏。徐羽泽某一次的对戏邀请不注意就打扰到她。她偏过头，眉头微蹙，他才知道这是打扰到人家了。
只不过这种不悦的表情通常只会在她脸上出现一瞬，很快收敛起来，变成笑脸。这笑容不像是故意挤出来的，但也多少带着虚情假意。徐羽泽也是那是发现，她说谎话的时候会频繁眨眼睛。
于是他到了片场先是观察孟海灵的表情、动作，确认她有空暇时间、没被打搅到，才去邀请。
孟海灵对人对事总是像隔着一层厚障壁，拿捏着距离感，在安全距离内，可以稍微靠近，一旦超出警戒线，立马撤回。
这也是两人相处中最大的困难。导演说你们两个太生疏，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感觉，私下多相处、说说话嘛。
彼时两人的对话仅限于“早上好”“再见”这样的日常问候和简单的对话。徐羽泽在孟海灵对面做了一会，她咬着嘴唇、扣着指甲，憋不出一句话。主动提起两个人都熟悉的事——学校门口的理发店、食堂。
孟海灵后来想起这事还夸他，特别懂语言的艺术，换句话说，听他讲话特有意思、会逗人开心。
徐羽泽揉揉她的发顶，说她看不出自己其实更有意思。
孟海灵说话就像大坝开闸放水，徐羽泽以为是海绵里的水一滴滴往外挤，结果聊到她感兴趣的话题，就滔滔不绝。有一种这么多年，终于遇见有共同话题、两个人要发展成无话不聊铁闺蜜的感觉。
他不知道孟海灵是否有这种朋友，但是他害怕了，连续几天回避，没敢跟她继续聊天。
电影的拍摄周期不长，但进度赶，他不主动找她，孟海灵以为他有什么工作、忙不开，也没主动找他。
徐羽泽当时就差捡根小木棍，蹲在地上画圈。话说得多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确实拉近，拍亲密戏都没那么尴尬。
可是……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真快要变成闺蜜了。而且他察觉到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人家，要是到时候他表白，说我喜欢你。孟海灵以为他开玩笑、怎么办。身份定位一开始就给自己定错了。
不说话归不说话，徐羽泽改为安静地观察。观察她在片场的一举一动，收工后就失联，毕竟她连个朋友圈都不发。作为一名守法好公民，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偶尔、非常偶尔，注意力会跑到她身上，离不开。
孟海灵演的角色是一位图书管理员，有几场是拍她在图书馆的日常工作。徐羽泽拍完自己的戏份，没着急走，在摄像机前安静看着。
孟海灵抱着读者换回来的一摞书，站在书架前，按照编号一本本送回之前的位置。没有台词，着重捕捉演员的动作。
孟海灵把书一本本放回去，嘴里还在轻声念叨着书名，徐羽泽听不大清楚，根据她的嘴型倒是可是判断出有什么《百年孤独》《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之类的。
也是这次结合他以前的印象，总结出来，孟海灵可能喜欢自言自语。这个词语一下子在他头脑中冒出来，毫无预兆。他立刻打消、否定自己，在这瞎猜什么呢，记性有没有那么好，纯瞎联想、瞎给人家贴标签，然后摸摸给她道歉。
谈恋爱之后徐羽泽真问过这个问题，他有些纠结，这样问是不是不好、太冒犯，孟海灵一个界限那么分明的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越界。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也不管问出口。
他有亲耳听到孟海灵在嘴边嘟囔什么才问出口，问她是不是新欢自言自语。
孟海灵眼睛一下就亮了，问他你听到啦？
徐羽泽蛮不好意思地挠头，说自己猜的。她抱着小狗玩呢，就自己一个人说起来了。
孟海灵跟他解释，小时候看动画片养成的习惯，长这么大也改不过来，有时候她也好吧被误认为在背后蛐蛐别人。
徐羽泽一副沉思的模样，“……小孩看确实帅，以后心里想什么都告诉我，我不介意当超级英雌的传话筒。”
他这句话说得那么真诚，按孟海灵的脑回路大概有鬼。“你不会是……知道答案，故意问故意让我答的吧？”
徐羽泽将狗抱到一边，搂住她，“怎么会呢，我说真的。”
“说的跟电影台词似的。”孟海灵嘟囔道。
“这我可听到了，什么电影台词，我们生活不必电影精彩、比电影生动？我可没演过有这么可爱、独立、温柔、强大的孟海灵老师做我女朋友的电影。”徐羽泽一边说一边往孟海灵怀里钻，头顶蹭蹭她的下巴。
这么大一只，一下到她怀里，孟海灵推推他，“你少来，嘴巴挺甜，我看你就是电影拍多了，演技到处发散。”
徐羽泽也不离开，“什么拍拖，人家只跟你一个人拍拖。”
有的人脸皮一旦厚起来，别人就拿他没办法。徐羽泽继续厚着脸皮，冲她眨了眨眼，“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做拍拖的时候做的那种、亲密的事啊？”
……又被他步步为营、画地为牢给套路住了。
“你少来。”
“人家说的是一起约会、逛街什么的。”徐羽泽手指缠住她的发尾，在指尖轻轻打转，“不行么？”
“被拍到怎么办？你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孟海灵跟呛口小辣椒似的，直接怼他。
这可不是孟海灵的说话风格。
徐羽泽从人家怀里起来坐好，四目相对，“我真没演你，你也不许演我。”
孟海灵轻皱鼻子，“谁没事还工作，你要愿意加班自己加吧。”
他最害怕这个，万一人家真没这么喜欢他，但答应跟他在一起，眼下又提不了分手，把谈恋爱当做演戏怎么办。
刚谈的时候，孟海灵就跟他解释了，自己和初恋说是和平分手，但也断了所有联系，距离撕破脸就差最后一层保鲜膜，万一恋爱谈不好怎么办。
当时的徐羽泽沉浸在自己马上要谈恋爱的粉红泡泡里，非常心大地说了一句，拍电影不也拍恋爱戏么，把谈恋爱当拍电影，一步一步，总不会出错。
说完还补充一句，跟前男友确实不能再联系，她这样做是对的。
孟海灵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后来想起这事，徐羽泽恨不得一棒子敲睡当时胡言乱语的自己，什么把谈恋爱当拍电影，那能一样么。面对孟海灵那么专业的演员，他都害怕自己被蒙在鼓里看不出她是在演。
接吻的时候还要留心她是不是又在注意什么角度，莫名其妙给他准备礼物，为了体现“仪式感”。
这种文绉绉的词，他最害怕，生怕自己是时刻面对着摄像机。
他真是憎恶自己，总是瞎想。总在设定的框架内活动、表现出特定的性格，那是电影人物。现实世界里，人是鲜活的、多样的。
孟海灵后来也看开了，徐羽泽就这样，没事喜欢、犯个贱、制造点drama，也不是演戏，给生活增添点情趣，她也喜闻乐道。
至于她自己嘛，永远有挖掘不完的潜力。换句话说，总是给人新惊喜。
徐羽泽发现她呛口小辣椒这一面后，总是有意无意地逗她。两人搬到一块住，每天在一处睡觉，见面时间长，话更是滔滔不绝。
徐羽泽突然想起来，要给黛玉找个“老伴”，孟海灵在旁边敷着面膜，冷不丁听他这一句，肘击他，“你都给人家绝育了还找什么，再说，黛玉正值青年，什么老伴。”
徐羽泽拉着她的手到她刚刚肘击的地方，正好在胸肌附近。其实也不疼，按着她的手轻揉，“以后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做单身狗。”
他看似没使劲，实际孟海灵想抽都抽不出来，干脆穿过中间都睡衣纽扣，钻到里面。徐羽泽也不拦着，配合她把上衣解开，改为侧躺着，“我这不是怕他整天粘着你，让你分身乏术嘛。”
孟海宽轻笑，整天粘着她的人正拉着她的手摸自己的胸肌，眼神放电呢。
她“嗖”地收回手。
“讨厌。”
她假意吐槽，又被拉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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