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是个不常生病的人。
从小她身体素质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少有生病的时候,出社会更因为工作性质,锻就了一身健康体魄。
可这回,不知因为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那天回来受了凉怎样,可好像又不完全,似乎也来源于她最近糟糕的情绪。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
程意躺在床上,浑身热得厉害,头晕目眩,嗓子跟吞刀片一样咽口水都疼。
云舒不在家,大清早的航班,出差参加食品展去了,顺便要跟几个同样玩互联网的朋友见面,至少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家里没人,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大上午,程意知道自己应该发烧了,浑身难受到想吐,一点劲儿都没有。
意识里云舒在手机里问她想要哪个挂件,她跟朋友出去玩,正好看到文创店里有好多款式的考拉钥匙扣。
“程意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脸也烫烫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云舒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程意脑子昏昏沉沉,就听着她在那头着急忙慌跟她讲医药箱在哪,叫她赶紧起来测个体温,有什么药能吃,要吃多少,实在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她胡乱应了声,手机掉在床单上,自己不小心挂了,程意没管,没什么力气地重新阖上沉沉的眼皮。
她并不想睡了,可也不想动,蹙眉翻身缩在被窝里,病毒在身体里起伏作祟,意识混混沌沌的。
不知过了多久。
门铃响了。
一声又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
闻姨是家里的常用阿姨,陈清许回国搬来梧城住后,一直是闻姨照顾。
一般不用日常在,只需要隔两三天来打扫卫生,添补一下东西,要是陈清许在,顺便做顿饭就行。
下午有重要客户会议,从书房忙完下来,闻姨正收拾好餐桌。
今天用了新餐具。
家里的餐具都是同一配色款式采购,一眼便能瞧出不同。
闻姨人亲切和蔼,顺嘴讲起楼上小姑娘做自媒体网络的,前几天送了她好多新的厨房用品,自己家里实在太多用不上,挑了好几个简单合适的送过来。
“这么远,闻姨您辛苦了。”
“哪里,这不就正好过来了,又不重。”
这两天下雪,天气冷,陈清许特意让闻姨等等,一会儿要去公司,顺路送她回去。
陈清许事先并不知道程意就住在闻姨家楼上,也是巧合,听电话里得知的。
“阿意生病了?”
“没事啊舒舒,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不麻烦不麻烦,这有什么好麻烦,我正往回去的路上,上楼去看看,你别担心,我昨晚上还碰见阿意的,小姑娘穿得单薄,估计是感冒了。”
“我这就去看看……”
陈清许听到熟悉的名字微微凝滞了下片刻,若无其事问:“哪个程意?我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闻姨说这个姑娘漂亮又优秀,是导演呢。
—
门铃响了好半会儿,程意拉开门,见到了陈清许。
“你怎么……”程意拧着眉,没好脾气的话还没说完,陈清许温凉的手就着半开的门缝探去她的额头。
这场感冒拜访得汹涌,程意脸烧得通红,因不舒服整个人显得虚弱懒懒的,她厚密的头发乖柔披在脑后,在床上躺过毛茸茸的,嘴唇发白缺了血色。
就算这会儿生气也少了平日一惯的冷硬。
她惊愕瞪圆了眼睛,回神过来一下打开他的手,作势要关门,直接被陈清许有预见性地推开。
她用力去关,奈何一点用都没有。
“你到底想干嘛?谁准你来的?”
“程意你生病了你男朋友都不知道吗?都这么一大天了烧成这样,他哪去了?摆设干的?”
陈清许这会儿见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被她激起来脾气也没见多好,语气跟她说话头次有些冲。
程意一噎,浑身的刺都起来了,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出现在这?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他。”
“你凭什么对我的人指指点点?陈清许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转是不是?!你以为你谁啊!”
陈清许不可置信错愕地盯着她,深受刺激,心像被刀子划过一样疼,一刀又一刀,割得鲜血淋淋。
我的人,呵。
原来他在她的心里都烂成这样了。
“我自以为是?”
“程意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自以为是了?还有所有人必须围着我转,我什么时候这么要求了?”
陈清许深呼着气闯进来,手背后一推,关上了门。
程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甘示弱,又气又恼:“你到底想干嘛?你给我出去!”
“带你去医院。”
“你是不是有病,我要你管了!”她简直要气疯了,他谁啊,凭什么管她。
两人对峙着,谁都不肯让步。
哪想陈清许居高临下看她半刻,又气又痛,点头:“嗯,我管。”
他是有病。
他有病前不久被骂只要一听到他声音见到他人就恶心,都这么刺儿伤自尊的话了,结果巴巴又赶过来;他有病自作主张要揽这活;他有病才跟一个正生病发烧的人吵。
他现在做什么都有病!
程意心狠狠一揪。
浑身发软没劲儿了,眼眶憋得通红,深深呼吸,蹲下别开头抱住了膝盖,头发凌乱挡住了她半张脸,白皙玉瓷的脖颈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所有憋闷、难受、厌恶、可憎的情绪借生病为由统统找到开关。
她在微微颤抖,有细微呜咽的声音从膝盖里泄出来。
就算再嘴犟,再脾气坏,陈清许从未见她哭过。
他顿时失声了,怔了怔,挫败地抓抓脑袋,一时无话可讲,偏头见衣帽架上挂着的羽绒服,取下来蹲下耐心给她穿上。
“程意我不跟你吵了行不行,你听话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去医院。”
她一遍一遍抗拒推开衣服,他一遍一遍给她穿上,最后终于全身一丝劲儿都也没有。
陈清许把她放在鞋柜矮凳上给她拉上拉链,又在她面前蹲下,男人的背脊像一张弓:“上来。”
陈清许一路背着她下楼去停车位,耳边呼吸热热的,一滴泪滚烫地滑落进他脖子深处,他身子僵了一下。
涌来的寒风和扑簌簌而来的雪花,都未能降下半点热,泪水落在她曾经咬过的肩颈,心像被灼烧出一个洞。
陈清许咬紧下颌,竭力深吸了口气,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掩藏的很好。
讲不清这天究竟是什么心路历程,本不该有牵扯的人,又再次牵连到一起。
回来的路上,因为吵过一架,气氛很是凝滞。
家里没人,闻姨知道他们结束要回来,特地准备了些清淡的吃食。
“你现在想吃吗,还是想先睡一会儿?”陈清许帮程意倒了杯热水。
程意状态比先前好了点,控制住了,但烧还没完全降下来,昏头脑涨的,血色也没恢复。
他找来一旁的薄毯给她盖着,伸手到她额前又探了次体温:“先把水喝了吧,要是现在没胃口,我给你温在厨房,等你回房间睡醒了后记得盛,一天没吃东西了。”
“陈清许。”她气恼瞪他。
“嗯。”他熟视无睹,知道自己又多管闲事了,将杯子塞进她手心里。
“你放心,我没资格留在这,很快我就走。”
他坐在她对面沙发,原本这趟除了送闻姨回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回公司,都忘干净了,折腾到现在才想起来,给秘书发了消息,嘱咐让他过去一趟。
这才有时间环顾了下她的屋子,客厅收拾得温馨整洁,原木色家具,简约挂画,茶几和柜子都摆了几盆鲜插花,地上铺了张白色地毯,因上个月圣诞节,角落放着一棵装饰过的圣诞树。
处处都是女孩子细腻鲜动的生活气息,他意识到作为一个异性这番举动过于冒犯,下意识收回眼。
却在一众玩偶中注意到一只卡拉公仔。
程意也留意到他视线的停顿,拿抱枕砸他,又羞又恼冷声道:“不许看。”
陈清许哼了声笑,接到手里,是这么久以来头次真切的笑:“行,我不看它了,它跟我犯冲。”
他起身拿过她喝好的杯子,预见自然的动作,顺手又盛了杯。一如多年,他坐在她身后,他坐在她身旁。
“能借你们厨房用一下吗?”
程意指了一道,拗过头去,疲倦感袭来,她懒得动,不想回房间就势拉上薄毯窝在沙发上躺下。
厨房是开放式,东西一应俱全,光是大小不一各式样精致的锅就有四五种。
能看出来程意这位室友,是位爱下厨的女生,猜测应该玩的是美食相关领域。
陈清许将闻姨做的粥和小菜温起来,打开冰箱,见水果区有几只梨,取了一只清洗切块,放了冰糖和红枣,砂锅小火慢炖起来。
他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袖子为了方便推在了手肘位置,眉骨微隆,鼻梁挺拔,在光线里愈发立体柔和。
窗外的雪还在下。
这样的场景有种不真实感,不真实到涟漪般推来泛起圈圈刺痛。
陈清许望了半刻,忽转了眸寻去斜侧,程意神色倦倦,无声正凝着他,那双漂亮生冷的眼睛不知是在看他,还是透过他看向别处。
“我打扰到你了?太吵要不要回房间休息?”
程意拉着毯子,背过身去。
他以为错了。
原来,没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chapter 38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