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宁老爷子提起,宁泉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个外婆。
这天周五,风嘉玥准时下班载宁泉回宁家老宅,因为老爷子提前好几日就和他们定下了今天的家宴。
不知道风嘉玥是怎么看待她们家的聚会的,反正宁泉直觉没啥好事。
看见尹峰郑重其事来为风嘉玥当司机,宁泉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
风嘉玥像是看出了宁泉的心思:“他们毕竟是长辈。”
宁泉无可奈何道:“老话说的好:心意就是用来辜负的。”
“你倒是显得比我还老。”风嘉玥忍不住打趣道。
“不是……”宁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盯着风嘉玥新长出来的白发:“你在头发都不染的情况下和我讲这种话合适吗?”
风嘉玥帮宁泉打开后座车门:“要不要测试一下,你的心理年龄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一堑长一智的宁泉,在与风嘉玥的博弈中越来越游刃有余:“测试也要我挑试题,谁知道你有没有对网页提前做手脚?”
宁雍现和凌妹沙发静坐,宁泉二叔宁康雄与夫人作陪,相对无言。听着年轻的小两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下车,宁泉连和风嘉玥开玩笑的心思都没了。
尹峰从车尾拿出丰厚的礼物,宁泉默默地看着,她都不知道风嘉玥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但她隐隐在想,如果今天宁老爷子和凌妹让她不高兴,她就把这些礼物全部拎回家。
不在于价值,而在于那她仅有的,给那二位添点堵的方式。
转瞬对上风嘉玥隐隐有些责备的目光。
难道她心里想什么风嘉玥都能知道?“罢了罢了,他们岁数大了!”
“你在说什么?”风嘉玥听不清宁泉的咕哝。他已经将胳膊支起来,意思是让宁泉挽过来,但宁泉光顾着走神没看见。
越活越年轻的少女恍然大悟,水眸微眨,让腮红的颜色继续上升。
但她没有挽上风嘉玥的胳膊,拗气似的向风嘉玥伸出白嫩细腻而骨肉匀称的手,作为邀请,等着他牵上来。
风嘉玥不经意勾了勾嘴角,一把握住宁泉的手,按照自己手臂下垂的角度轻轻一带,宁泉不由要随着他的步伐节奏走路,浅黄色的裙摆摇荡出略显忙乱的弧度。
二人进屋之前手才松开,掌心濡湿的汗无声的给予她勇气。
凌妹也得有八十多了,依然保养有方,整个人身上的色彩比宁泉还要夸张,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哪怕现在宁泉已经长大了,甚至以为人妻,再见凌妹,依然有严重的不适。
说不清哪里的问题。
但宁泉宁愿给街上陌生的脏老太太洗澡,也无法忍受凌妹身上的珠光宝气和扑鼻的香水气。
宁泉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爷爷。”
“哎,回来了。”宁雍现一口答应道,给宁泉的感觉老爷子也不喜欢她。这声答应有种我养大的闺女怎么也是和我亲的自豪感。
宁康雄和二婶都黑着脸。
风嘉玥十分圆滑的喊人:“爷爷,二叔,二婶,阿婆。”
这声阿婆叫的十分地道。凌妹毕竟港城人,叫外婆或姥姥,她听着都不会很顺耳。但是阿婆宁泉叫着不舒服,所以她不喜欢叫。
“乖了,”凌妹露出一个笑容,但笑容未达眼底,目光看向宁泉,她说话微微带着港城口音:“阿泉长大了,也更漂亮了,怎么结婚都不告诉我,我还是在新闻上看到了消息。不过,既然知道了,新婚礼物就要亲自来送……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说着,凌妹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躺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绿翡翠,种料工都是上乘,饶是宁泉这种门外汉也能看出它的有价无市。
饶是如此,凌妹看见宁泉无动于衷的样子,表示道:“可别嫌弃礼轻。”
宁泉从善如流,对风嘉玥道:“我的天呐,闪的我眼晕,快扶我坐下。”风嘉玥此时不言不语,只是做好工具人的角色,宁泉轻轻扶额:“看来这块玉和我没有缘分,虽然我喜欢极了,但也不能看一眼晕一天啊。”
凌妹不怒而威:“那就当我给小风的好了,送东西哪里有送不出的道理。”
“我得听太太的,还请阿婆见谅。”风嘉玥根本不接招。
凌妹顾自换了个话题:“那是自然,不过你们二位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这块玉我给孩子也是一样,你们父母可没办法替宝宝决定了吧。”
宁泉看了宁老爷子一眼:“给孩子也不行,您可得我爷爷留几分薄面,您出手就是祖母绿,那爷爷出手还能差,但孩子不可娇惯,给的见面礼也不能太过内卷啊。”
宁老爷子微微一笑:“这话说的也是,孩子太小,怕压不住。”
宁泉趁热打铁:“就是这意思,您的心意我和先生领了,东西我们实在不能收。”
此时,二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凌老太太,这下您知道了,Spring婚后可有了仗势,主意大着呢。”
凌妹看了二婶一眼,并未接话,摇头一声叹息:“孩子大了,独立思考是好事。”
这话宁泉听了不舒服,直接言语驳了回去:“在场的都是我的长辈,有的是看着我长大的,有的虽然谈不上亲厚,但说起来也血脉相连吧。我的基因来自谁?谁又对我言传身教?我不过是大家的融合体,加了那么一丝丝自己的想法而已。实在不必把我说的多么离经叛道,因为算来算去,终归还是算回自己的头上。”
宁康雄终于坐不住:“行了,吃饭吧,你爷爷为了等你们下班,特意推迟了晚饭时间。你少说两句就算孝顺了。”
“嗐,这不是老太太难得来一回我高兴么,我高兴话就多。”宁泉起身站起来,风嘉玥亦步亦趋,向她投来鼓励和赞许的目光。
这不是宁泉第一次发现,风嘉玥这个人话不多,而且不习惯对抗性场合。
在人与人面对面的交流中,他喜欢说一句是一句,公开场合的发言比他与人私下的沟通还要多。
线上的交流他反而更自在。
宁泉与他相反。
大抵因为她小时候就生活在一个和弟弟打打闹闹,提防二叔话语中的陷阱,在长辈面前要努力争宠的环境有关。
反观风嘉玥,爹不疼娘不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查无此人,跟着女强人的姑姑长大,童年便形影单只,大学成年后也只有表面佯装出来的热忱,实际面冷心冷,与人疏离,后来工作也是人机交流。
“哦?只有你看到我高兴吗?”凌妹看似祥和的笑容却让宁泉感觉像被蛇锁定了一样。“嘉玥,我和你母亲也有很多年没见到了。”
宁泉颇为意外的看向风嘉玥,他沉吟片刻,平静而坦白的看了眼宁泉,实话实说:“我想她不愿意见到你。”
凌妹转而也看向宁泉:“哦?他没有告诉你,他的母亲叫凌瑜?”随即得逞的看向宁雍现:“也是,你说说,真是孽缘啊,要是让你们知道这俩孩子的母亲曾经竟然是姐妹,恐怕你们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吧。”
宁泉有瞬间陷入瞳孔地震,她的母亲叫凌瑞,而风嘉玥的母亲竟然叫凌瑜?
这打着灯笼找也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件事……”宁雍现缓缓开口:“他倒是有和我坦诚过。”
凌妹的目光有片刻的错愕,但随即恢复了正常:“哦?他当时是怎么描述这段关系的?”
宁雍现回想起当时风嘉玥电话里的声音,面色深沉:“他说有一件事需要我知道,但唯一需要说明的是,错不在他。”然后颇为滑头的想要抹平这件事:“他能事先主动找我说明,我就觉着态度很好嘛。何况当时两个孩子已经领了结婚证。这些年我因为一个错误,又犯了另一个错误的事情还少吗?我这么大岁数了,不想为了陈年旧怨影响两个孩子的未来,也算不糊涂一辈子吧。您说呢?亲家?”
此时风嘉玥最关注的还是宁泉的态度,宁泉回以一个微笑,但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她虽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但无法控制自己陷入重重忧虑。
眼下更难搞的还是凌妹,宁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知道宁老爷子唱的是哪一出。
风嘉玥或许心里有数,但可能也因为这件事太难以启齿,他丝毫没给她透露过,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宁泉也不知道怎么和他打配合,也有些沮丧。
宁老爷子的话没再给凌妹带来波动,似乎宁老爷子的态度已在她的射程之内:“这么说,老哥哥其实内心已有怪罪我的意思?”
“那倒没有。”宁雍现老奸巨猾道:“怎么说也是多年的亲家。”
“与其说是亲家,不如说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凌妹年岁大了,但语速明显比宁老爷子快,她看向宁泉:“现在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了,你爷爷答应你接手傅氏七星酒店,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未来,我做董事,你做CEO,年轻人,未来可期。”
宁泉不以为意的眨眨眼:“难怪会有今天的家宴,那可是八个亿的窟窿。”
原来亲情无非建立真金白银基础上。
宁泉下意识看向风嘉玥,风嘉玥也正看向她。
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一笑,真是日无新事,绕来绕去,还是要老生常谈。
宁泉据理力争:“傅氏七星酒店,要么给我话语权,要么我不要。”
风嘉玥信誓旦旦:“爷爷,为了宁宁,我愿意拿下傅氏七星酒店51%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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