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泉原地僵化，上一次风嘉玥出手是菁汽1%的股份，这一次又是51%的股权。虽然他不咋讲究仪式感，逢年过节注重渲染浪漫，但照他现在的出手速度，她的身价很快将不输妲己或者褒姒？
凌妹不露声色，看不出喜怒或者意外，不知道是她早就猜到风嘉玥会有此动作，还是她相信，风嘉玥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哦？”宁雍现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精明的眼睛露出一起狡猾的光：“这件事你和泉泉商量过了？”
“没有！”宁泉当即回答，企图阻拦风嘉玥。
凌妹送祖母绿，给融资都好，这看似泼天的富贵焉知她背后标的什么天文价格。
宁泉更年轻时，有幸从资本市场一路厮杀上来，那些合法打劫的手段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凌妹这招“抛砖引玉”再熟悉不过。
也就是眼下，宁泉自知自己手中的筹码无力与凌妹一争，资本市场不进则退，她早是半退圈状态，那位行事古怪的神医谢玉山都知道她手头不富裕。
宁泉也不想节外生枝，在离目标最近的节骨眼与谁拼。无非想保老本儿，做一个纯粹技术人员。
她保持本心，绝不趟这浑水就已经是上上策，不被“吃”就算胜利了。
风嘉玥的逻辑灵活难猜：“这钱目前还在我兜里，给宁宁算左手换右手……这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相信宁宁会支持我。”
宁泉这下有被风嘉玥气到了，他说给就给，也不管她是不是想要，这还能行？
但宁泉没有忽视凌妹的表情，这个时候凌妹正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的反应。
合着凌妹就是在等此刻？
事实上，凌妹慢条斯理得，已经埋下了诸多伏笔，只待她与风嘉玥反目，或者她与亲爷爷反目。
当然凌妹肯定已经心满意足看到她与二叔二婶互掐，宁泉想，就当赠品吧，反正她也一直与宁康雄夫妻反目着……
归根结底，她亲爱的外婆凌妹今天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来的啊……
但凌妹也太小看她了，她才不会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自然不会和风嘉玥争吵，让其他人看笑话。
一瞬间宁泉的思绪百转千回：“只要合同没签，她就有反悔的机会。退一万步说，只要这钱还在风嘉玥兜里，她就一万种理由继续留在手里。眼下要紧的是一致对外。”
“当然，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宁泉努力控制着表情，“不是该吃饭了吗，爷爷都饿了，这事儿急不得。”
时间在她这边，一个月是她，一年也是她。一年后，再没下文，傅氏七星大概率已经凉凉了。
凌妹的食指下意识的扣了下拐杖，嘴上却笑道：“对，老哥哥，不急一时。”
“不错，泉泉婚后处事成熟了。”宁老爷子夸赞道。“亲家，一会可必须尝尝我亲手钓来的清江鱼味道如何。”
“哈哈，我老了，就算饕餮盛宴也吃不动，得留给他们年轻人啦。”
“软的，不费牙。”宁老爷子一面站起来，一面唠唠叨叨他的养生心得和医嘱事项，末了仍然落脚到他大力推荐的鱼：“……老蒋亲自做的，肯定好吃。”
风嘉玥表情如愿，帮宁泉搀扶着宁老爷子起身。
凌妹这边落得无人理，还是蒋姨朝她伸出手。
一大家子各怀心腹事，宁泉和风嘉玥这边风景独好。
凌妹和宁康雄夫妇成了一对失意人，大有沦落人抱团的趋势。
宁雍现起手开了一瓶香槟，老头老太太人手一杯，风嘉玥甚少沾酒精，但今天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开局后，宁雍现带着大家一起干杯。凌妹夸赞了家宴的隆重。
“凌姨，您尝尝这道花胶鸡汤，我翻遍港城菜谱，亲自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宁泉二婶话语温柔，十分体贴，亲自下手盛汤，放在凌妹的手边。
获得凌妹的感谢。
“诶，凌姨什么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你会做的无非什么京系的烤鸭，鲁菜的糖醋里脊，顶多再加一个周边的直隶官府菜，现在当着老饕的面，做粤邕菜系，不免班门弄斧。”宁康雄见状，在妻子嗔怪的注视下，话风微转：“凌姨可以再尝尝这道肉皮冻，五个小时熬煮，三道过滤，再冰冻成型，骨酥肉烂，入口即化，调个酱汁一蘸，那小味儿，就别管了。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这可是我老婆的杀手锏，我每次出差都想这口。泉泉啊，想必你们年轻人很难体会？”
宁康雄这话说的挺无赖的，对妻子明贬暗褒，又开始对宁泉明褒暗贬。
众所周知，宁泉会吃不会做，上次宁泉偷偷摸摸请蒋姨当助攻，给风嘉玥包饺子的事情早就悄然传开。
宁康雄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给宁泉添堵的机会。
宁泉眼皮都懒得抬，就近夹一筷子铁板牛肉放进盘子里：“二叔你爱吃就多吃点，没人和你抢，那一盘子肉皮冻都是你的。”她理直气壮的看向宁康雄，道：“我们家老风不像我荤素海鲜都不忌，他口味清淡，酸苦辣咸都不爱，平时用脑过度，也不宜重油重盐，恰好轻度嗜甜，小米粥里加一勺糖就能满足。就不劳各位长辈费心了。”
风嘉玥看着自己眼前宁泉推过来的白糖山药和糖醋口的凉拌西葫芦，这两道菜和宁康雄那到肉皮冻一样，与蒋姨安排的高端商务席面风格不太一致。
饭桌上不带节奏不好吃的他无所事事，有一搭无一搭的夹菜，努力让自己嘴巴忙碌起来，没想到也都吃下去小半盘。
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俩都是甜口。日常他吃的不多，但原来他也有口味喜好？
“至于我，自小吃蒋姨的手艺长大，口味养的叼，没有顺口的饭宁愿饿着不吃，不曾想在国外啃了四年菜叶子也活下来了。”宁泉继续大杀四方：“这又不得不说，要感谢二叔陪练当的好，助我不断提高环境适应能力。”
宁泉没给宁康雄讲话的机会，举起红酒杯：“来吧，二叔，今晚第二杯酒我敬您。”
宁康雄黑着脸端起酒杯：“正好，今天的香槟甜，小风多喝一些。”
宁泉句句不落：“嗯，他喝我陪着，二叔也到了日常注意三高的年纪，甚重点，戒不了酒也多少控制控制。毕竟酒比有些事好戒，您说我说的对吗，二婶？”
宁雍现以前还有心平衡宁泉和宁康雄的关系，自打上次宁康雄气的他卧床半月后这个念头就淡了。
宁泉也能明显感觉出老爷子的变化，终归是变得通透些。
宁泉二婶目光求助到凌妹那儿，凌妹端起香槟，看向宁雍现：“这些年是我疏于管教了，想必老哥哥对这个孩子挺头疼的？”
宁泉刚想顺嘴怼回去，却被风嘉玥的腿一碰，极为克制的闭嘴，等宁雍现开口。
“我不如亲家教子严厉。”宁雍现乜了宁泉一眼：“怎么能嫌自己的嫡亲孙女烦？她小时候可是往我胳膊上贴贴画的主儿。”
凌妹的笑容再不如刚来的时候温和，宁泉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宁雍现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角度说过话？
但今天从开始宁老爷子就对她无比纵容。凌妹的表情一开始还能绷住，到现在明显看出她的破防。
以往的家宴，宁泉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但从未有哪次让她感觉到真正的胜利。今日她的输出不及平日的三成，都让她感到自己用力过猛。
这种变化真是令人惊讶，难道她时来运转了？
不，宁泉想要扬眉吐气时一把稳住自己，以免太得意，尾巴翘上天。怎么可能单纯凭运气，明明是风嘉玥不声不响的站在她身后，无形中成为她最大的筹码，她的身家背景产生了实质变化，才无形中拿到在宁家的话语权。
此刻这位最大功臣像挑食的小孩子一样，小口摄入白糖山药，与世无争。
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这主是怎样人傻钱多好依附的存在。
回家的路上，风嘉玥不等宁泉开口问便主动坦白：“她们是养姐妹，所以我们无任何血缘关系，到后来，我母亲也终止了这种收养关系。”
宁泉好以整暇的望着风嘉玥，他确实瞒了她太多事，需要根据他的解释来酌情处理。
风嘉玥声音沉寂，表情严肃：“想必你也知道，宁老爷子年少有为，六十年代就能赤手空拳在渔村立住脚跟。后来与沈家联姻，八十年代风潮一来，正式飞黄腾达。
“但你不知道，幸好有一位沈家千金，也就是你奶奶锲而不舍的追求，才让他避免和凌家联姻。
“现在宁老爷子心里很清楚凌妹的心思，但也不是一开始就看明白。凌家，不养男子，皆是女子，因为掌控了这些女人，便掌控了那些男人。
“你的父亲，我的父亲，大抵皆如是。”
这些话连在一起，宁泉顿时有些懵：“等等，我理解一下……”
风嘉玥不由握住了拳头：“确实太难接受了，但就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知道这件事后，恶心的几个月难以下咽。而凌瑜穷其一生，摆脱了凌妹的掌控，只可惜，没来得及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凌瑞就相对幸运了。”
宁泉听见自己母亲的名字。
“她是凌妹的亲生女儿，只是女承母业，嫁到了凌妹当年想嫁却没有成功的宁雍现家，当时宁昭明是宁家唯一有继承权的儿子。”
宁昭明是宁泉的父亲。
难怪宁泉记忆里，父母很难同时出现，竟有这样的利益交换存在。
凌妹……宁泉脑海里，慢慢将她与“西湖瘦马”的故事联系起来，神色有些恍惚。
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了，但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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