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值得说的,清溪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的世界也黑了。
不是别的,实在是所谓的“责罚”太过丧心病狂,尤其是在几个老头知道皇帝同意清溪的退学之后,这几位丝毫不顾及皇帝的面子,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经过皇帝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清溪参加退学考试,但…亲自出题。
当清溪在几个老头炯炯的目光中,艰难地将所有题都答完,获得退学资格后得到一个惊天噩耗。
宣城郡主天资卓绝,不可听之任之,交由由沈老亲自教学。
沈老是帝师,地位崇高,大雍学子皆以拜师沈老为荣,但这群人中绝不包括清溪,奈何沈老异常兴奋,围着清溪喋喋不休,一副不收清溪为徒不罢休的模样。
皇帝本还在无奈,看到沈老态度同样起了心思,借着翻看奏章的名头避开清溪的视线。
今日包括沈老在内的几个老头与先帝乃总角之交,为人端正严肃,学识渊博,多年为师,桃李遍天下,更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迂腐观念。
如果把清溪交给他们教导,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皇帝面对清溪的时候容易心软,少一不注意就会被她用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牵着鼻子走,沈老严苛,必不会受她影响。
清溪目光灼灼,似是要将装失明的皇帝盯出个窟窿,可上首那位眼皮都没抬一下,愣是将她无视的彻底。
“宣城郡主若是答应老夫,今日御花园所见之事老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无事发生,这样如何?”
这话一出上首的皇帝差点把手中的东西丢出去,沈老竟然还有妥协的一天?
想当年,他们几个皇子皇女大闹御花园,这老头可是直接让人把他们按在地上打,就连当年的太后求情他们都寸步不让。
如今竟然用这种招数哄人拜他为师?
皇帝一时分不清心情是嫉妒还是艳羡,无奈地叹息声,别开眼去任由沈老折腾,反正他本来也没想责罚几个孩子。
清溪听到沈老这话,眼睛“咻”得一下瞬间亮起,视线被沈老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填满时,她的抗拒之心也悄然升起。
她的小心思根本瞒不住沈老,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咂摸片刻,低声诱哄。
“我现有一个小弟子,年十七,模样周正好看,学问极好,最是友爱兄弟姊妹,你有什么不想做的事儿尽管交给他,他为人妥帖,定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清溪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些事她身边的人也能做,根本不需要再多个师兄。
沈老见她不为所动,叹息一声,捋着花白的胡须望向上首的皇帝,“郡主若不愿,老夫也不勉强,陛下可还记得诸位王爷年幼胡闹时老夫是怎么惩戒的?”
看戏的皇帝唇角一抽,面无表情地看了沈老一眼,最终还是想让清溪拜师沈老的念头站了上峰,见在场没有外人才沉声开口。
“记得,五皇弟当年调皮挨板子,手掌都被打烂了还得抄写宫规,因疼痛边写边哭,写多少字眼泪洇湿多少,最后好不容易抄好的东西都被先生驳回重新抄写,等再次重新抄完,手已经肿成一团,连握拳都十分困难。”
皇帝为了面子,将他和长公主的受罚身影隐去,只拿之前的五皇子,现在的豫王当受罚的代表。
为了吓住三个孩子,还特地把后果说的严重了些,加上感受和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成功让下首的三个孩子吓白了一张脸。
“唉,老夫也心疼两位陛下和郡主,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啊,这罚还是要罚的,就按豫王殿下的标准惩戒吧,陛下,可否?”
得到皇帝的应允,沈老从腰间抽出一柄长长的戒尺,颤颤巍巍地在三人面前走动。
清溪:“……”
这是**裸的威胁!
犹豫片刻,清溪磨磨牙视死如归地朗声开口,挪到沈老跟前恭敬行拜师礼,“我,我愿拜沈老为师,请沈老日后不吝指点。”
沈老也没有拿乔,捋着花白的胡须朗声大笑,俯身将清溪从地上扶起,从怀里掏出一枚温润清透的玉佩放到清溪手中。
“今日过来本就是想见见造福天下农户的少年英才,这本是予你的见面礼,且收下,待老夫归家,定要挑选最好的玉料雕琢做你的拜师礼。”
清溪不懂玉,但也知晓入手温润的玉价值不菲,连声推辞,却换得沈老一声不满的轻嗤。
“老夫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没收回的道理,此乃见面礼,日后我送你拜师礼你还要推拒不成?”
皇帝开口补充,“溪溪收下吧,沈老酷爱雕玉,每个弟子他都会送出亲手雕刻的玉,朕和你娘亲也都各有一份。”
听到这话,清溪才将手中温热的玉佩收起来,突然就听到沈老对皇帝道:“陛下,老夫今日在学堂未曾见到两位殿下和郡主,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皇帝一噎,同情地看向下首懵懂的三个孩子,正色道:“朕已确认,这三个孩子今日未去上课。”
沈老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地开口长叹,“如此,便是逃课了,老夫记得宫学学堂逃课,要罚抄学规十遍,并在众学子面前背诵学规……”
在清溪倏然瞪大的猫瞳中,沈老淡定自若,“唉,老夫新认下的徒弟是在不愿责罚,但规矩就是规矩,两位殿下,郡主,还请今日归家后抄写十遍学规,后日在众学子面前背诵学规,万不可懈怠,否则,责罚会更重。”
“不是……”
“宣城郡主今日退出宫学,就不必在众学子面前背诵学规了,明日来我府邸之时带上抄写的十遍学规即可。”
“如此甚好。”其他几个一直没有吭声的老者纷纷发言,硬是把清溪的清溪盖了过去。
沈老跟他们对视一眼,压下唇角的笑意对上首的皇帝恭敬势礼后,就一起离开了御书房。
清溪终于逮住机会,提高声音道:“师父,您刚才都答应我了,拜师就不用受罚,谦谦君子怎可言而无信?”
几个老头像没听见似的,脚下步子更快一溜烟儿得没了影,那速度,一点儿不像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
清溪:“……”
要不是顾忌在御书房内不可高声,不能失礼,她早就出声拦下那几个言而无信的老头。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得没影儿,清溪扫视一圈见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两位皇子公主和她时,才气呼呼地叉腰怒视皇帝。
皇帝眼底笑意满溢,语气中满是无奈,“沈老并没有言而无信,溪溪可还记得沈老要你拜师之时说的是什么?”
清溪愣住,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
今日御花园所见之事老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御花园所见之事,并非宫学学堂所见之事。
这臭老头跟她玩文字游戏!
皇帝欣赏着清溪脸上来回变换的脸色,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刚才提及年少受罚之事的羞赧也烟消云散,乐呵呵地望着清溪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溪溪,你要学得东西多着呢,行了,别在我这儿杵着了,该干啥干啥去,别忘了明日去沈老府上,他肯定在家等你送罚抄的东西。”
清溪恶狠狠地磨磨牙,生硬地挤出一抹甜笑,“舅舅可以告诉今日你们为何去御花园嘛?”
“沈老和几位老大人近日返京都是为了见见你,今日入宫也是在皇妹处知晓你跟小六小七一起入宫了,他们认为你们是宫学学子,便派人到学堂找你们,谁知没有见到人。”
皇帝似是想起什么趣事般,唇角的笑意放大。
“沈老想着许久没去过宫学,去看看顺便找你,谁知在路上碰到阿策那孩子,他还企图为你们遮掩,但年龄小,心智不坚,被沈老一吓,眼神止不住得往御花园的方向看……”
清溪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萧策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引导,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这位皇帝舅舅可是自小泡在各种人精中长大的,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萧策打得什么主意。
那样说就是为了看他们几个小孩子的戏。
皇帝也知道跟小孩子计较不好,掩唇轻笑,“阿策性子有些偏执,确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同为皇室子弟该和睦相处才是,万事不要太过计较。”
清溪冷哼一声,只当没听见这句话,拉着七公主迅速离开御书房,六皇子跟皇帝行礼后快步跟上去。
皇帝看着三只小孩并肩而行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怀念,唇角也不知觉微微勾起。
清溪才不管皇帝什么反应,她现在只想把萧策那个狗东西揪出来暴揍一顿。
连夜将学规抄了十遍,第二天清溪就拉着一脸怪异的长公主前往沈老的府邸,那是皇帝在沈老致仕前赐给他的,抵达之后被告之请他们稍等,就将他们带到接待宾客用的堂屋。
跨过堂屋外间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身高腿长,模样白皙俊逸的白袍少年。
少年面如冠玉,眉眼如远山含黛,眸子清透如霜雪,整个人就像高挂在雪山之上的孤月,清冷孤寂,右侧眼角一枚殷红的泪痣磨去几分清冷,给他添了几分别样的妖冶。
饶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清溪也在这一刻看直了眼睛。
老头说他小弟子模样周正好看,可没说能好看到如此境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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